半晌,她篤定地回:“薑薑她不是那樣的人!再說,我們也是正兒八經簽了合約的,第一個月我就已經拿到了九千的工資!”
“剛開始和朋友合夥創業的時候,誰不是高高興興分錢?”
“但金錢是能改變人的,萬一她自媒體真的做起來,你的分紅高達九萬、九十萬,你確定她能像現在這樣心甘情願?”
“她隨便雇個翻譯一個月才多少錢?你那點業餘技能能撐多久?”
父親句句尖銳,周小財心中始終信任薑好,但她卻找不到理由反駁。
“我相信她不會!”她梗著脖子說,“而且,將來她那樣賺錢,肯定也有我的一份功勞!我的業務水平也不會停滯不前!”
話畢,她不想再和父親爭執,轉身就上樓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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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小財與父母的冷戰並沒持續太久。
畢竟新年將近,走門串親戚的過程中,他們很容易便融冰了。
她以為這次小摩擦就算翻篇,卻沒想到,一切隻是噩夢的開始。
大年初一那天,父母說在外麵吃飯。
她以為新年伊始,母親難得做而已,到了後才發現——
這根本就是一場瞞著她的相親。
女人過了25歲便很容易被親朋催婚,周小財雖然不齒,但也明白這已經被發展成為常態。
隻是她沒想到,一貫開明的父母,居然有一天也會這樣對自己。
周小財認為他們是還在為自己辭職的事而生氣,便也沒因此與父母吵架。她隻是在當晚明確篤定表明,感情的事自己會解決,並不需要這樣的相親。
母親隻哦了一聲,便岔開話題讓她早點休息,語氣與平常彆無二致。
然而翌日,她卻又安排了另一場相親。
周小財氣得要死,第三天的飯局直接推掉。結果沒想到,第四天,母親將人交到了自己家裡,儼然要逼她就範。
“爸媽,你們怎麼變成了這樣?!”周小財氣極,再也忍受不了,當眾翻了臉,“我隻不過是辭職而已,又不是真的下崗待業,你們這樣一天安排一場相親是想乾嘛?是確定我會被朋友騙,急於把我脫手,免得以後連累你們嗎?!”
啪——!
周爸拍案而起,怒目而視:“你這說的是些什麼話?你媽這還不是擔心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做事說話還這麼衝動,現在還敢指著鼻子諷刺父母了?我看你這麼多年書是白讀了!”
“哎!”周母見狀,趕緊起身安撫丈夫和女兒。
她苦口婆心的對女兒說:“小財,爸媽這也是為了你好。我們不知道你朋友到底對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以前你工作忙我們不催你,但現在你既然閒下來,就正好把人生大事給解決了。”
說著,她還趕緊向男方道歉:“不好意思啊,讓你們看笑話了,我這女兒就是倔。”
男方父親挑剔地看周小財一眼,宛如打量什麼物件。
片刻,他說:“這種性格結婚後可不行,當著外人的麵兒都敢挑父母的不是,那換了彆人那還得了。”
周小財簡直氣瘋了,她怒極反笑:“嗬,你也知道你是外人嗎?那麼是誰給你的臉麵,在主人家挑剔主人的?這裡是我家,不喜歡就滾,你不待見我,我也不見得看得上你!”
“啪——”
周爸氣得一耳光扇在女兒臉上。
他嚴厲看著女兒,沉沉說:“和客人道歉。”
誰都沒料到周爸會忽然動手,空氣仿佛被一瞬凍住。
周小財從小到大,都沒有挨過一次打,此刻更是偏著頭發怔。
好半晌,她的眼淚無聲掉落,她驚訝又寒心地看向父親:“爸,你居然為了外人打我?”
“不,”她哭著搖頭,語氣滿是絕望,“你們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爸媽了,我的父母開明講理,不會逼人相親,也不會動手打人。”
“我沒錯,絕不會道歉。”她抹一把眼淚,指著被請來的男方一家,“我寧願死,也不可能和這樣的人結婚!”
話畢,她轉身上樓,拖著行李箱便拉開門走了。
周小財認為現在的父母不可理喻、無法溝通,與其在家裡沒有儘頭的吵架,倒不如提前回上海讓彼此都冷靜冷靜。
春節的夜晚,人們都在家裡與親人團圓,街道顯得清冷而蕭瑟。
她拖著行李箱也沒有立刻轎車,就慢慢往車站的方向走,走著走著像是情緒終於崩到極致,忽然蹲下身抱臂大哭起來。
周小財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從前明事理的父母,一夜之間就變了臉。
事情怎麼就到了這一步呢?她明明是回家過年的啊。
她心中壓抑難過,忽然很想要找朋友傾訴,打開手機卻發現:
薑好在熱情激動地告訴自己,她將要帶父母去馬爾代夫旅行了,並且貼心的給她放了假,希望她也能多陪陪父母,在家裡過個好年。而潘夢竹在群裡給他們發送了,一段全家在她家投資的樓盤前放煙花的小視頻。
周小財的眼淚瞬間又湧了出來。
沒有人和她一樣,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闔家歡樂,唯有她一人孤零零蹲在大馬路痛苦罷了。
新年本就該快樂啊,她又乾嘛說些喪氣的話,惹得大家都和自己一起不開心呢?
她抹掉眼淚,如同往常那通,輕鬆嬉笑著回複了朋友們。
而下一瞬,
母親打了電話過來。
周小財正在氣頭上,直接掐斷了。
對方卻魔怔了般,一遍又一遍地打著電話,她愈發氣惱,最後乾脆將手機關機了。
她鐵了心要離開家,隨後便招手攔了一輛車,徑直到火車站買了高鐵票回上海。
整個候車室也空蕩蕩的,周小財靠在椅背上,腦子一片混亂。
她以為這個年最終便這樣荒唐的結束了,但是——
在檢票前,安檢口忽然傳來大姨焦急的聲音:
“小財,快回來!你爸暈倒給送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