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世界二(2 / 2)

因為低著頭的原因,燕小屏並不能完全看清鐘瓷的臉,隻能看到他蒼白的嘴唇和下巴。透明的冷汗順著太陽穴滑到了下巴,最後一顆顆的砸在了地上。

少年也仿佛撐不住了,將下唇咬的鮮血斑駁,最後渾身一軟,靠在牆壁上昏迷了。

燕小屏被淩曜私下叮囑過,讓她幫忙傳遞鐘瓷的消息。

小姑娘雖然恨意未消,但她也不敢放任鐘瓷昏迷不管,“鐘瓷?你,你怎麼了?”

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年自然聽不見她的聲音。

燕小屏急的來回踱了幾步,終於憋不住了,掏出移動終端就聯係了淩曜。

按理說反叛軍剛剛取得了戰爭的勝利,需要淩曜去處理的事情不可謂不多,但在收到燕小屏的消息後,淩曜竟然立刻秒回!

“他沒用治療艙?你把他抱進去,我馬上就來。”

“我知道了!”

燕小屏雖然是個女孩子,但身為海星食物鏈頂端的人魚族,她甚至比鐘瓷還要高上幾分,身體也比他更加結實,胳膊上流暢的肌肉能讓她輕而易舉的就抱起少年,把他放在了治療艙中。

艙門關上後,一道白色的射線從少年的腳,一直照到了頭頂。

緊接著,針對病人的調配的透明藥劑也緩緩從出水口流進了治療艙內。

藥劑似乎有鎮痛的作用,鐘瓷蒼白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他無意識緊緊揪住胸口的手,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鐘瓷是一個鋼琴天才。

他的雙手也很符合一個鋼琴家的身份。手指如蔥根白,修長的指尖蒼白中透著一點粉色,指甲修剪的圓潤乾淨。

緩緩注入的藥劑讓治療艙內不斷蕩著漣漪,鐘瓷放鬆的手指也隨著水流緩緩起伏著,讓人移不開目光。

燕小屏正看著鐘瓷的手發呆,外麵傳來的腳步一聲響過一聲。

她回頭,來人果然是淩曜,他身後還跟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淩大哥。”

淩曜根本就沒分給燕小屏一絲目光。

他猩紅的雙眼,定格在浸泡在藥劑中的,少年的側臉上。

自從海星分彆後,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鐘瓷。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在麵對這個深愛的少年時,除了濃烈的思念,竟然有些膽怯,和不知如何是好的悲哀。

“哎呦!這治療艙的報告你怎麼還沒取出來看啊!這可是聯邦最先進的治療艙,任何絕症都能查出來!我這輩子也就見過它兩次,上一次還是給一個議員檢查的時候見過。”

哈裡森特醫生興奮激動的話語讓銀發人魚回過了神。

他看見哈裡森特按下了治療艙上的一個按鈕,並且用移動終端接受了上麵的報告。

隻是這份報告應該不太理想,哈裡森特醫生一邊看,一邊搖頭。

“哎,可惜了。年紀不大,這病怎麼給拖成了這樣!”

淩曜的瞳色瞬間暗了下來,幾乎能嘗出嘴中苦澀的滋味。

銀發人魚近乎時卑微的求著,“您是最厲害的專治心臟病的醫生,你一定能救他……”

純血地球人的壽命本身就比人魚族短很多,淩曜也一直知道鐘瓷身患重症。

但他原本以為,這病雖然嚴重,但並非無藥可醫。

鐘瓷不是說,不是說一直吃藥,就會沒事嗎?

哈裡森特同情的看了一眼淩曜,“沒救了,即便是這個治療艙,也隻能緩解他的痛苦。”

這個中年人男人接著說,“我真的挺佩服這個少年的意誌力,你看看這份報告……噢抱歉我忘了,我找一份健康的心臟圖給你做對比。”

淩曜木然的看著眼前的影像對比。

鐘瓷的心臟就像被什麼東西啃噬了一般,比正常人的心臟萎縮了很多。

小小的肉塊。

他仿佛一隻手就可以完全包裹住。

哈裡森特感慨著說道。

“他每一次發病,都會感受到非常劇烈的痛苦,而隨著病情的加深,他發病的次數會越來越多,最後在痛苦中迎接死神降臨。”

“我建議是,給他換一個環境吧。”

“他最多還有一個月。如果能在舒適,充滿陽光,還能嗅到淡淡花香的環境中,愉悅的心情應該能稍微減少一點他發病的次數。”

“當然,如果是死刑犯的話,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認為,應該給予一個痛快的死法……”

後麵的話,淩曜已經聽不清楚了。

他腦海中仿佛隻剩下三個字——

一個月?

竟然……竟然隻有一個月了?

深入骨髓的痛楚這時才緩緩降臨,淩曜抬眼去看治療艙中的少年。

他難以想象鐘瓷都經曆了怎樣的痛苦。明明,明明自己和他在海星上生活了那麼久,可是卻一次都沒有發現過鐘瓷的病情。

失責,難以接受,以及巨大的心疼和不舍鋪天蓋地的侵蝕了淩曜的內心。

“好的,哈裡斯特醫生,我帶他出去。”

人魚的聲音沙啞的像是兩塊乾裂的木頭在摩擦。

燕小屏動了動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既然已經知道鐘瓷活不長了,欒舟哥哥的仇也算報了,淩曜這麼愛他的伴侶,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傷他的心好了。

她也是人魚,知道伴侶對人魚來說意味著什麼。

“除了經常使用治療艙緩解他的痛苦以外,我還會開一些藥給你。”

哈裡斯特醫生不是很清楚淩曜和鐘瓷之間的關係,但人魚眼中的痛苦是騙不了他的。

“這些藥物能麻痹他的痛覺神經,副作用是會嗜睡,你合理使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