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胎動(2 / 2)

溫池走近一看,是幾張陌生的麵孔,有男有女,都差不多有二十出頭的年紀。

不過那幾個人似乎與他相熟,瞧見他走來,紛紛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們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迎向溫池。

“溫公子來了。”

“一路奔波良久,怕是累著了吧?快來歇息一下。”

“這是張公子帶來的上好菊花茶,剛泡好,溫公子來嘗嘗?”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熱情得叫溫池插不下話。

溫池一頭霧水地被這些人按在椅子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手裡又被塞進了一杯熱茶。

他確實有些累了,再加上這些人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話,他愣了愣,隨後安靜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水。

等到這些人把話說完,旁邊的朱公公才找找說話的機會,趁著這些人喘口氣的功夫,朱公公咳嗽兩聲,走上前道:“溫公子。”

溫池雙手捧著茶杯,愣愣地抬頭看上朱公公。

朱公公挨著為他介紹這些人:“這是六皇子齊王家的張公子,這是楊將軍的大夫人文夫人……”

一共六個人,挨著被朱公公介紹了一遍,每當朱公公點到一個人的名字時,那個人便如同被老師點中名字的學生似的激動又緊張地望著溫池。

等介紹完,溫池對其他人的印象不深,卻唯獨被朱公公第一個介紹的張公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記得朱公公說張公子是六皇子齊王的人,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的目光從張公子的臉上落到了張公子的腹部。

張公子的腹部和他的腹部一樣,都有著明顯的凸起,不過他刻意穿著極為寬鬆的衣裳,看上去不那麼明顯,而張公子像是在故意凸顯自己的孕肚一般,身著的衣裳稍緊,一眼便能瞧見他的大肚子。

儘管溫池自己也是個孕夫,可他不得不承認——男人挺著孕肚的模樣著實有些奇怪。

也許是他見多了懷孕的女人卻從未見過懷孕的男人的緣故吧,刻板印象已經深入他心。

張公子有著一張似女子般姣好的臉,眉心長著一顆豔紅的小痣,他順著溫池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笑著摸了摸腹部:“有半年了呢,這孩子春末時就該出來了吧。”

溫池哦了一聲:“那快了。”

“你呢?”張公子問,“你多久了?”

溫池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日子,答道:“我也有五個半月了。”

“是嗎?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們的日子差不多。”張公子又驚又喜,漂亮的臉上洋溢著顯而易見的喜悅,他雙手合十道,“指不定我們還會同天生產,若這兩個孩子真是同月同日生,我們正好給他們定個親。”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隨後略顯羞澀,“最好是定個娃娃親。”

溫池驚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張公子的肚子:“它們不是親戚嗎?怎麼定娃娃親?”

張公子笑著說:“這樣豈不是更好?那便是親上加親。”

溫池:“……”

哦,他差點忘了,古人可沒有近親不能結婚的觀念。

沒等溫池說話,邊上的一個夫人便捂著嘴笑了起來:“張公子,太子殿下都沒在這兒呢,你就把太子殿下長子的親事給定下了,未免操之過急了吧。”

張公子聞言,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那番話有所不妥,臉頰微紅,忙不迭向溫池道歉:“抱歉,溫公子,我方才一時興起,說話著實欠考慮了……”

溫池擺了擺手:“不礙事。”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一群人圍著溫池坐了下來。

就站在溫池身旁的張公子順勢坐到了溫池的右手邊,他接過溫池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隨即拿來一碟點心,笑得兩眼彎彎:“嘗嘗?”

點心是綠豆糕。

但可能是這碟綠豆糕的做法和平常的不一樣,看著也有所不同,不過更為精致誘人。

溫池嘗了一小口,還挺好吃的,他胃口一直不是很好,居然把這塊綠豆糕吃完了。

“綠豆糕可還合溫公子的口味?”張公子端著碟子,宛若獻寶一般。

溫池點了點頭:“好吃。”

“真的嗎?”張公子又讓溫池拿了一塊綠豆糕,他道,“這綠豆糕是我親手做的,隻有有著身孕的人才會懂同樣有著身孕的人的感受,我們家廚子做的糕點要麼甜得齁要麼味道淡,還是隻有我親自出馬,才能做出我喜歡的糕點來。”

溫池道:“自己做的確好拿捏口味,就是麻煩了些。”

張公子拿起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聽了這話,他驚訝地看向溫池:“你也會做糕點嗎?”

溫池想起他曾經為了討好時燁而做的蛋糕,可惜後來他一直沒有做過蛋糕了,時燁喜歡甜食,他也沒有機會再為時燁做其他甜食。

他頓感惆悵,也顧慮到張公子沒聽說過蛋糕這個東西,便搖頭道:“我隻是有些興趣罷了,但沒有動手做過。”

張公子立即道:“若你願意的話,我來教你。”

溫池怔了下,竟有些心動,他遲疑著說:“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溫公子的事兒怎麼能說麻煩呢?”張公子生怕溫池拒絕了他的好意,熱情洋溢地握住了溫池的手,“隻要你得空,便可差人來找我,或是你到我那兒去也行。”

張公子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把他會做的點心都向溫池列舉出來,甚至連他那些新奇的想法也向溫池說了一遍。

溫池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感覺不出張公子對他的討好之意,其實不光是張公子,這兒的所有男女在麵對他時都或多或少有些諂媚。

而溫池心裡也清楚,他這是沾了時燁的光,倘若沒了時燁,他什麼也不是。

溫池並不抗拒張公子主動拋出的橄欖枝,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朱公公,見朱公公不動聲色地微微點頭,便答應了下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張公子開心極了。

大家聊的都是些閒話,聊著聊著,免不了會聊到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

不知是誰突然說起去世的皇帝,忍不住哀歎道:“倘若皇上還在,想必他也不會希望看到如今的局麵。”

“是啊。”有人跟著歎息,“容妃和瑄王也太不懂事了,再怎麼說花家也是外人,他們怎麼可以和外人一起算計自己人呢?”

另外的人說道:“話說回來,瑄王去邊疆也就是這幾日的事兒了吧?”

“貌似就在兩三日後。”

“哎,如今走到這一步,真是物是人非。”

溫池聽完這些人的話,有些糊塗,等他們說完,才問道:“瑄王如何了?”

“你還不知道嗎?”張公子還以為溫池做為太子殿下的枕邊人,早就清楚了這些事,“瑄王和容妃叛逆謀反被抓,再過幾日瑄王便要被發配邊疆了,其餘涉事人員也一律被處死,至於容妃和長公主等人暫時還沒有消息。”

溫池愣了下,問道:“那花家的其他人呢?”

張公子道:“該處死的處死,該遣散的遣散,剩下的人也折騰不出什麼風浪來。”

溫池張了張嘴,他本想向張公子打聽一下花殷的下落,可轉念想到張公子聽說的這些事不過也是從齊王口中得知,便閉上了嘴巴。

約莫申時。

朱公公便附在溫池耳邊說該回去了。

這場下午茶的局本來就是時燁特意為溫池組的,既然溫池說要回去了,那麼其他人在這兒繼續待著也沒什麼意思,於是他們也紛紛起身告彆。

分彆前,張公子再三叮囑溫池回頭記得找他一起聊天做糕點。

溫池都應了下來。

一群人在宮女太監們的擁簇下走出花園,那幾個公子夫人們的丫鬟和侍從都在花園外候著,遠遠地瞧見了他們的身影,忙不迭迎過來。

若芳也迎了過來。

宮中對使用馬車和步攆有明確規定,比如張公子等宮外人,若要入宮,他們自然是不能使用馬車和步攆等代步工具,哪怕張公子還有著身孕,他乘坐的馬車也隻能在宮門外等待。

如此一來,溫池乘坐的馬車在一群丫鬟和侍從後麵格外顯眼。

溫池有些尷尬。

倒是朱公公習以為常,麵不改色地走到馬車前,向溫池伸出手,表示要扶溫池上車。

溫池轉頭,隻見那些公子夫人們在他身後一字排開,眼巴巴地盯著他。

“……”溫池猶豫著說,“從這兒到宮門還有些路程,不如我送大家一程吧?”

張公子等人聞言,臉色大駭,十分默契地在同一時間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溫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確實有所不便。”張公子客氣地說道,他眼底的羨慕做不了假,要挺著六個多月的肚子走上這麼一段路著實不易,不過他還是婉拒了溫池的好意,做了個請的手勢,“溫公子請吧。”

溫池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同他們告了彆,便在朱公公和若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入宮時溫池一直端坐在馬車裡,並未瞧見車窗外的景象,這會兒要離宮了,溫池心血來潮地掀起窗簾,往外一看,便看見許多宮人忙碌的身影。

宮人們行色匆匆,似乎都在辦著急事,遇見溫池乘坐的馬車後紛紛低頭退至兩旁,待馬車駛過,才繼續前行。

從前溫池入宮了好多回,卻沒有哪一次看見這麼多人,他印象中的皇宮空蕩寂寥,時不時才有幾個宮人匆匆而過。

朱公公像是看出了溫池的疑惑,他道:“雖說太子殿下需為皇上守孝半年,但群龍不可無首,這帝位多空一日,這國家的將來就可能多一分動蕩,太子殿下還是早些繼位為好。”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溫池感到有些不真實,時燁從太子到皇帝的過渡,這個過程恍若在做夢一般。

他轉頭看向朱公公:“時燁何時繼位?”

“繼位大典還未開始策劃,得等到皇上入墓之後,以及各種細節也需采納文武百官的想法。”朱公公說完,笑了笑,“但也不急,左右就在今年罷了,先等民心穩定下來吧。”

一路交談著,馬車慢慢駛出了宮門。

溫池正要放下窗簾,卻冷不丁瞧見宮門外站著一道人影。

那個人穿著樸素的灰衣,身上和發間皆無配飾,乍一看和街上的路人沒兩樣,不過他的背影還是讓溫池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隻見他正在和看守宮門的士兵說著什麼。

那個人……

溫池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好像是溫良。

溫池已經有太久沒有回過溫家,也有太久沒有見過溫良,不遠處那道削瘦的人影差點讓他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等那人側過頭來時,他仔細一看——

果真是溫良。

由於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溫池看不真切溫良的表情,隻知道他一直和看守宮門的士兵說話,似乎在哀求著士兵。

可惜士兵不為所動,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恍若眼前壓根沒有溫良這個人。

看到這一幕,要說溫池心中沒有詫異那鐵定是不可能的,他知道溫家落敗的事,卻也沒有想到溫良會落到這一步田地。

不過轉念想到時錦的下場,能見到溫良這副狼狽的模樣似乎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了。

溫池收回目光,放下窗簾,轉眼便對上朱公公注視著他的視線。

他似有所感,問道:“你剛瞧見了嗎?”

朱公公點了點頭:“奴才聽說,他已經在宮門外守了好幾日了。”

溫池道:“他想為溫家求情?”

“那倒不是。”朱公公搖頭,諷刺地笑了笑,“他不過是想見上瑄王一麵罷了。”

溫池吃驚道:“見瑄王?”

“是啊,見瑄王。”朱公公表情中的諷刺意味越來越濃,“瑄王一個朝廷重犯自然是關押在天牢中,哪兒是他說見就能見的?嗬,不自量力。”

溫池抿著唇,沉默地低著頭。

朱公公說完,沒等來溫池的任何反應,不由得頓了下,輕聲問道:“溫公子可是想成全那人的心願?”

溫池被朱公公一針見血地戳中心事,免不了有些尷尬,他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這種想法隻是轉瞬即逝的一個念頭罷了。

時燁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這一步,他怎麼舍得拆時燁的台?

“我沒這麼想。”溫池摸了摸鼻子,他撒謊時總會表現得特彆明顯,但他自己並不知道,還在用乾巴巴的笑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我在想過兩天去齊王府找張公子的事。”

朱公公神情淡然地看著溫池,沒拆穿他,隻道:“若是公子決定好了,奴才待會兒回去後便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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