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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先祖好像還是代侯的部將之一,不管是軍功,爵位,人脈,資源,都遠不及代侯。”

餘殊被她說的有點尷尬,嘀咕道,“那我還不是給你工作。”

江楓也笑嘻嘻,其實還挺爽,“所以說,緣分,妙不可言。”

餘殊偷偷翻眼睛。

“當時的事情我也猜不出來了,代侯打下南州,江家先祖封地封到南州,江府就在南安王隔壁,想來是有意義的。”

“不過後來……”江楓忍不住搖頭。

代侯都失勢了,更何況她的部將呢?

舒侯是代侯妹妹,能被高祖想起來,她們算什麼?

一旦失勢,她原來鎮壓南州的任務就很難完成了,最後為了自保,變成後來這樣,也不算奇怪。

當時江家真的衰弱極了,明明與王府幾乎隻有一街之隔,卻好像是兩個世界。

極盛時,王府都在江家的眼皮底下,不敢造次。

及其衰也,隨便一個下人都能上府裡叱罵老太君。

家國天下,家在最前,作為江家人,江楓小時候沒少受氣。

餘殊思考了一會,想了起來,“是……遠寧侯嗎?”

江楓乾脆趴在欄杆上,看著她笑,“是的,江家先祖,遠寧侯。”

“家史記載,遠寧是有意義的,好像還是代侯取的。”

所以她對代侯的觀感真的複雜至極。

餘殊笑的也很複雜,沒再說話。

心裡卻是想起了遠寧的意義。

討厭代侯的人會極度討厭她,忠誠她的人也會無比忠誠。

就如初代遠寧侯,就如一代代守護餘家的家將。

遠寧,遠離安寧,枕戈待旦,隨時提刃在手。

自願留在南州監視南安王。

當時的南州可不是現在的南州,在中州人眼裡,這是個苦差事。

江楓陷入回憶,那時候她真的還小,現在想來卻已經久遠的如同上一輩子了。

她陷入了回憶,其他人卻不自禁露出了極為好奇的眼神。

對於江楓的過去,除了季餘眠等人之外,其他人都是知之甚少。

就連趙文景,都知道的不多。

她那時候忙著跟江楓掐架,哪有空了解她。

等想了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江楓:“我最早認識的是老李。”

“那時候我小,整個世界就一個府,兩條街。”

“她住在另一條街,出了名的倔,但是練武,能打。”

說到這裡,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搖頭,“當時真打不過,看見她就煩。”

看來即使是小時候,江楓還是愛搞事的人,經常招惹這個招惹那個。

葉瑜笑而不語。

“家將爺爺當時一直說,她的天賦極好極好,如果能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江楓道,“那時候她才十七歲吧?”

“我幾乎看著她長大,最後她成了南安南坊遊檄。”

“就天天巡邏看大街的衙役,屬於郡尉麾下。”

現在想想江楓忍不住拍欄杆,“我可真是跟她糾纏了好幾年。”

“每次我搞事,她就跟個鬼一樣,三秒內抵達戰場,靠!”三秒有所誇張,但是十分鐘絕不誇張,“我當時覺得她在蹲我,對她咬牙切齒。”

她又笑了起來,“老陳呢,當時也跟她差不多,很有天賦,是隔壁坊的遊檄。”

“不過呢,老陳脾氣比她好,升職也比她快。”

江楓嘿嘿嘿,“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她請我進牢裡喝茶,老陳再客客氣氣把我送出來。”

“我後來越長大,南安對我來說就越小。”

“後來真的跟她們混熟了,有事沒事就進去蹲兩天,”江楓心情又複雜了起來,“就跟避風港一樣。”

她並不是一開始就遇到了季餘眠。

季餘眠那麼高貴高冷難接近的人,江楓也是認識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漸漸熟絡了起來。

一開始季餘眠看她也跟看傻逼一樣。

她看誰都這樣。

而她在家裡是絕不能算一帆風順的,有的時候她就故意被老李抓進去,和她們嘮嗑,還能蹭老李的工作餐。

不過她小時候比較熊,雖然老李兩人都比她大五六歲,她卻絲毫沒有小輩的覺悟,不是整這出就是整那出,搞的她們焦頭爛額,死爽死爽的。

其實她們那時候還挺照顧江楓的。

雖然老李經常嘲諷江楓是貴遊子弟,就會吃吃喝喝,一點用都沒有。

江楓是列侯後裔,她們是微寒人家。

但誰又能知道,江楓這個所謂的列侯後裔,到底有多空虛。

也就麵子貨罷了,若非當時軍方還有一人顧戀舊情,護著江家,她們連江府都保不住。

而且,老李老陳天賦很好,武者天賦肉眼可見的高。

現在想來江楓真的怪後悔的,她要是早知道原來九階要需要氣血,她何至於到後來才發現問題。

怪不著她覺得她跟老李她們沒那麼親密了。

她還以為是因為主從之事,讓她們不敢靠近,那四年她有的時候還在家偷偷感慨來著。

有的時候,人走著走著就會被蒙蔽雙眼。

前路越走越寬闊,回望卻已經看不見來路。

“我那時候比較熊,”江楓道,“經常搞事,有的時候連她們一起整。”

“老陳脾氣好,老李脾氣差,她會經常想辦法回敬我一波。”

“比如三秒內趕到戰場,”江楓吐槽,“那時候真打不過她。”

她練武比她們晚很多,她是在十二三歲才練武的。

而武者的進境是越往後越快的。

李采比她大,長的比她快,也比她高很多,每次拎著她關進城獄的時候,江楓都很生氣,跟她鬥嘴能鬥一路。

然後第二天蹭個早餐,被老陳帶出來。

說實話,現在回味起來,還是很有趣。

“再後來呢,她們的實力越來越強,我們也越來越熟,但是她依舊抓我,靠,”江楓忍不住中途吐槽了一下,“老陳升職很快,當時尉官體係,知道的都知道。”

“司隸校尉都很久由文人當了,”江楓道,“尉官能有個七階的武者都要燒高香了。”

“本來是很有前途的,結果她居然跟郡尉喜歡上了同一個人,然後死活升不了職。”

“然後她們就從同事,變成了上司下屬,嘻嘻嘻。”江楓那會其實一直偷偷磕老李老陳的,後來熟了之後,才漸漸停下來了。

“再後來嘛,阿瑜就知道了。”

葉瑜笑而不語。

“當時我乾嘛來著,在南州書院跟趙文景吵完,回來不解氣弄了個大鞭炮,”江楓道,“我還讓李清明去吸引老李注意力來著,現在想想,我懷疑她偷偷放水,導致老李又把我當場抓了。”

“就那次,回去正好遇到郡尉找老李晦氣,”她笑眯眯的,“結果湊巧遇到了葉老頭。”

“江家當時關注官場調動,知道舊刺史沒了,來了個新的,還知道他有兩個賊有名的雙胞胎女兒。”

“然後那天我剛搶完老李的飯,就被郡尉堵著罵,老陳賠笑臉不敢回嘴。”

“我就看見葉老頭帶著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小美女笑眯眯的偷窺。”

葉瑜終於沒忍住笑了起來,“然後你很浮誇的激怒了郡尉,讓她當著我爹的麵說出各種蠢話。”

江楓訝異,“浮誇嗎?我覺得效果很好啊。”

“還是你爹壞,轉頭就把我和清明搞去遊街示眾去了,丟死個人了。”

葉瑜笑,“他雖然生郡尉的氣,但是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小小年紀把他當刀使,他又氣又笑,所以才給你個教訓的。”

江楓小時候真的靈氣十足,如果再大一點,她爹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聳了聳肩,江楓賊無辜,“後來嘛,郡尉被葉老頭找了個理由調走了,我正好也七階了,去軍中效力去了。”

“哦,值得一提的是,她們喜歡的那人嫁去河東了。”

也就那段時間前後,她與趙文景葉瑾季餘眠她們漸漸熟了起來。

還有許子圭。

季餘眠晚於老李她們,又早於許子圭和趙文景。

葉瑾則是差不太多的時候認識的。

李清明認識的早,但是她前期還在讀書,並沒有跟著江楓。

後來她轉而練武了,江楓才帶上她的。

江楓語氣漸漸低沉,“再後來,幸得先祖故人照拂,將我留在帳中,教導重用,漸漸我在軍中小有所成,又得葉刺史庇護,逐步成長。”

當時南州在帝國手裡,南安王自己都夾著尾巴,季餘眠雖然高貴,但是身份卻無人能知,隻知她向來無法無天,是南安王府的表小姐。

即使是江楓,也是最近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

餘殊聽著聽著,漸漸回過神。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葉瑜,卻發現女子依舊笑吟吟的。

“可惜,她後來被調去北州,與邊胡交戰中,不慎戰歿。”

餘殊沉眸,“節哀。”

江楓搖頭,“後來嘛,老李她們就漸漸跟我乾了。”

她得意昂頭,“理所當然嘛。”

那時候兩人都八階巔峰了,她還是七階,但是她們是真自幼熟悉的鄉黨。

尤其是老李,家就住在隔壁街。

鄉黨是什麼?一旦有人發達,其他人很容易就會投靠過去。

“老夏最逗。”

江楓說著忍不住笑出聲,“她當時其實是實力最強的那個,最早九階。”

“起先是很有逼格的,南安最大幫派的老大。”

“當時南州有個很有名的勢力,叫做黑眼。”

“她就在南安建了個勢力,叫做白眼。”

餘殊笑出聲,“白眼?”

李清明麵無表情的抱著手,說不笑就不笑。

“一開始我跟她不熟,直到她手下去江家偷我家功法。”

夏無絮尷尬的不行。

“後來我除了去找書院麻煩,跟葉瑾混日子之外,就和老李她們和她的白眼鬥智鬥勇。”

江楓忍著笑,“你們絕對猜不到她的白眼是怎麼解散的。”

“好家夥我就沒見過關係這麼混亂的勢力,高層每個人起碼有兩條以上的箭頭,隨機亂指,關係亂成一團。”

“嘻嘻,被我發現了,然後經過我優秀的拱火,”江楓笑的停不下來,“終於讓她們在老夏麵前戰成一團。”

她看向夏無絮,“說起來奇怪,你是怎麼做到在那種混亂的環境裡,片葉不沾身的?”

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就夏無絮一個人毫無箭頭,整一單身狗。

還被那些人當著麵氣到爆炸,怒而解散了整個勢力。

江楓說著還是想笑,“看勢力名,就知道不是正經組織,笑死我了。”

夏無絮黑著臉,“還不是你害的,你要是不拱火,他們說不定能理清楚。”

就不會各自一團爛賬,拿著找她做主,結果遇到其他人,最後成功混戰起來。

真的氣瘋。

江楓笑嘻嘻,“彆問,問就是愛情。”

多爽啊。

誰讓偷她家功法的。

當時江家雖然扯什麼詩禮傳家,但是功法還是在的。

這是底蘊。

聽著江楓的話,最感同身受的大概就是餘殊了。

她也是年少失怙失恃,隻是餘家住在城外,不像是江楓這樣集中的家族式,而是較為疏遠的宗族式。

她是由爺爺奶奶帶大的。

江楓笑眯眯的道,“我挺好奇你家是怎麼記載遠寧侯的,回頭跟我詳細說說?”

餘殊眨巴眨巴眼睛,乾笑道,“我不記得了。”

江楓詫異,“怎麼會不記得?”

“那你寫信問,餘靈不是在家嗎?”

餘殊想著家記裡的內容,暗自叫苦。

未必真實,且確實不適合說出來。

“到時候我寫信問問吧。”

然後等江楓不記得了就當無事發生。

季黯一字沒聽,整顆心都掛在遺跡裡,“江楓,我想留下來。”

江楓思考了一下,“也行,無絮,記得保護好季黯。”

“諾。”

說完,江楓看向季餘眠。

剛剛季餘眠一直安靜的聽著,但也僅是聽著。

她對其他人根本不感興趣。

左耳聽右耳出。

季餘眠:“你的鏡子不錯,給我幾箱子。”

江楓扶額,“小黯,現在鏡子產量怎麼樣?”

季黯脆生生道,“新出來五百個,是預訂要發給各軍軍官的。”

除了江楓的宣武軍,還有她私自補貼的羽林軍,其他各軍的鏡子都很不到位。

尤其是餘殊的捧日軍。

江楓遲疑了一下,然後狠心道,“都給你吧,反正最近也沒什麼戰事。”

“我教你怎麼鋪一季網。”

她巴拉巴拉的說,季餘眠記,看她離開,江楓看向夏無絮,“彆咧嘴了,餘殊都沒說什麼,你咧什麼嘴。”

夏無絮賊憋屈,“鏡子生產那麼慢,我軍裡什麼時候能配齊?”

“捧日又不上戰場,要什麼鏡子。”

餘殊站著沒動都被她捅了一刀,賊氣。

“君侯你偏心,羽林軍的伍長都有鏡子,我們隻有屯長有。”

李清明淡淡瞥她。

夏無絮僵了一瞬,然後繼續皮厚大著膽子道,“我覺得振威軍這次表現很好,可以擁有姓名。”

“鏡子沒有,比如季院長新研究那甲胄和那什麼……符文劍,就很不錯,”夏無絮梗著脖子道,“先分給我總可以吧?”

李清明抱著手,清冷的眼眸瞥著她,語氣冷淡的近乎傲慢,“你跟我比戰功?”

夏無絮無視了她的話,繼續叨叨,“還有右將軍……”

她巴拉巴拉一通自薦。

江楓扶額,“你跟老陳打一架,她同意你就是右將軍。”

餘殊麵無表情。

她要上戰場。

她再不上戰場她就要死了!!!

沒有戰功,沒有裝備,什麼都沒有。

江楓死騙子。

就會和她說下一次。

下一次還是李清明!!!

餘小殊的幽怨都幾乎凝為實質,江楓頭疼的厲害,“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她含糊道,“我們先去給墨白找解藥。”

“哦對了,五月過來。”

五月噠噠噠的跑來,“怎麼了?”

“我們去勸降一群小動物。”江楓笑眯眯。

半晌後。

趙文景看著走路如驚雷般的大塊頭,麵無表情,“你管這叫,小?動?物?”

五月很輕鬆的就爬到了為首奔雷犀的頭上,眼睛亮晶晶的,“它們說可以,隻要能出去,它們什麼都願意做。”

夏無絮眼睛亮的和電燈泡一樣,“君侯君侯君侯我覺得……”

李清明:“你不覺得。”

看著李清明的眼神,江楓道,“我答應過清明……”

正說著,她突然看見了最後麵的紅衣女子。

她蹲在那裡,低著頭抱著腿,察覺到江楓的眼神,她看了過來。

那雙漂亮的眼眸潤潤的,整個人快委屈化了。

江楓被她那個眼神一看,整個人都破防了。

剛想說出口的話,一時居然轉了個圈,“彆急,這可是奔雷犀,你們都靠後,我自己先爽一爽。”

聽她這麼一說,兩人也沒再說什麼。

江楓要用,誰都沒法說她。

餘殊漂亮的眼眸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問她是不是她想的意思。

江楓真的受不了她的眼神,但是在場人精太多,趙文景和葉瑜都抱著手似笑非笑呢。

她隻得不動聲色的瞥了餘殊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餘殊瞬間支棱起來,也不蹲了,站起身來,眼眸亮晶晶的看著江楓,笑容燦爛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餘殊:快樂是她們的,我什麼都沒有。

我哭了,我裝的.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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