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1 / 2)

他的腦中再次閃過了昨晚夢中的一切。

似真似假, 有時候他都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未來還是真的隻是夢了。他告訴自己要警惕那個女人,他讓自己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她。

他見過她最放、蕩的模樣。

他忘不了她勾引彆的男人的模樣。

那時他覺得憤怒,覺得惡心, 他甚至想殺了她。

可是現在——

裴靖眸色暗沉,不願承認或許自己已經被美色所惑。

若是那個女人嫁了彆家,他就再也不會因此困擾, 便再也不用抵抗那些擾亂人心的靡靡之夢。

可是,憑什麼?

她做了那麼惡心的事情, 如此一隻水性楊花的狐狸精,憑什麼再去追求幸福?

而且, 或許那個女人自己怕是也不願意吧。

她滿心隻有榮華富貴, 貪慕虛榮,哪裡看得上王小虎這樣的?

她既然這麼愛裝模作樣,表現得那麼賢良,贏得了那麼多人的讚譽。既然如此, 那他便如她的意,讓她在裴家做一輩子的好嫂嫂!

他到要看看她能不能耐得住深閨寂寞。

他想到夢裡那女人勾引他的畫麵, 心中慢慢浮起冷笑。隨即, 他緩緩舒展了雙拳, 唇邊甚至還勾起了淺淡的笑意道:“我是沒有立場,所以這事, 王二哥與我說沒用。”

“不錯,朝廷是鼓勵寡婦再嫁。但是這不代表著可以私相授受吧?王二哥,想把我嫂嫂叫出來, 是想說什麼呢?”

他的語氣逐漸銳利。

“孤單寡女獨處,怕是不太妥當吧?”他定定看著王小虎,一字一頓的道。

王小虎臉色漲紅道:“你彆胡說,我……我沒有那般想,也不會褻瀆戚姑娘的!”

“是嗎?那是我錯了。”裴靖從善如流的道了歉,眼中卻沒有絲毫歉意。那個女人魅惑人心的手段不同凡響,而且王小虎如今想娶她,不就是看上了那女人的容貌嗎?

他垂下眼,道:“既然如此,我便把嫂嫂叫出來吧,也好說個清楚。王二哥,也正好問問嫂嫂的意思,你說對嗎?”

王小虎確實想見戚柒。

新的一年,他想有一個新的開始,他……還想把他精心準備的新年禮物送給他的心上人。

是以,便沒有反駁。

裴靖眼中的嘲意越發的濃厚。

他也沒耽擱,進了院子,便去叫了戚柒。

戚柒剛把家務做完,想到是新年,也該換一身新衣服。隻是她到底是新寡婦,也不好穿得太亮麗,便隻給自己做了一套素淨的衣裳。

裴靖來敲門的時候,她剛換好衣服。

新衣是嫩綠色的,這顏色在這個時代很少,還是戚柒自己親手染的。她裡麵套著白色的毛衣,穿著一條長及腳踝的嫩綠色羅裙,外麵罩著檸檬黃的棉襖,清爽又生動。

是冷寂的冬日裡的一抹鮮活。

她人長得好看,皮膚又白,這套衣服看似不華麗,卻襯得她整個人都多了幾分青春活力。

不是平日那刻意素淨的俏寡婦,反像是含苞待放的閨閣少女。

裴靖微微一愣,那一瞬,心神微微顫動。

這一刻,仿佛才想起,麵前的這個女人其實也才十六歲而已。

彆的女子的十六歲許是還在備嫁,或剛成了新婦。

而她的十六歲,卻做了寡婦。

那一刻,裴靖的心中竟生起了一抹不知名的滋味,似是可惜。

然而,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該可惜的是他早逝的大哥,而不是這個狐狸精。

他不能被她的外表迷惑!

他收回了心裡微不可察的動搖,沉聲道:“嫂嫂,王二哥找你。”

戚柒揚了揚眉問道:“他找我什麼事?”而且還是裴靖親自來傳話,這人還在與她鬨脾氣呢,如今竟主動與她說話,這讓戚柒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你去了便知,他就在門口等著。”他淡聲說著,麵上沒什麼表情。

戚柒見此,心中更忐忑了。

那一瞬,她甚至以為自己不是去見鄰居哥哥,而是要去龍潭虎穴,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小命就沒了。

戚柒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跟著裴靖去見了王小虎。

王小虎見戚柒來了,眼中頓時閃過了一抹驚豔。

他知道戚柒生得美,隻是之前戚柒刻意低調,十分的豔麗生生壓下去了一半。如今換了這身新衣,竟是如此動人心魄。

他臉色有些激動,但是顧忌著裴靖在場,到底是壓了下去,規規矩矩的叫了聲:“戚姑娘。”

“小虎哥,你找我有事?”戚柒開口問道。

裴靖許是知道自己是個礙眼的,便道:“你們談,我就不打擾了。”說著,便退了一些。

隻是那距離可稱不上遠,聲音稍微大點怕是就能聽見。

獨自麵對戚柒,王小虎有些羞澀。他鼓起勇氣,把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遞到戚柒麵前道:“戚姑娘,這個送給你。”

那是一個木盒子,半開著,裡麵放了一支銀釵。算不得多精致珍貴,但卻是這個農家漢子能給得最好的東西了。

就這麼一支銀釵,便需要二兩銀子,幾乎花光了王小虎的私房錢。

看到這銀釵的第一時間,戚柒沒感到欣喜,反而本能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裴靖。

少年挺直著背脊站在那裡,目光看著其他地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但是戚柒卻不敢掉以輕心,她默默吞了吞口水,道:“小虎哥,這怕是合適吧。抱歉,我不能收。”

王小虎有些急,見戚柒態度堅定,忍不住便脫口而出:“為什麼?戚姑娘,我……我喜歡你。”

他知道如果此刻不說,怕是以後便沒有機會再說了。

“我想娶你,你嫁給我好嗎?”沒等戚柒開口,他便紅著臉道,“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但是我是真心的。我不介意你是寡婦,我會對你好的!”

他表情真摯,滿眼期待,眼底深處還帶著些忐忑。

戚柒不是沒有被人表白過。她在現代時,雖然容貌比不上現在絕麗,但是也算小有姿色。

然而因為父母失敗的婚姻,和幼時的經曆,讓她對愛情和婚姻產生了恐懼,以至於每次遇到人表白,她不是做了縮頭烏龜,便是直接拒絕。

以至於直到她穿越了,其實還是個母胎單身狗。

說實話,戚柒挺想體驗一場戀愛的。她想通了,大不了隻談戀愛不結婚,隻要她保護好自己便沒有人能夠傷害到她。

但是,現在不行。

王小虎的話一出口,戚柒便莫名覺得四周的溫度似乎都降低了些。一股危險的氣息捏住了她的心臟。

她縮了縮脖子,忙搖頭道:“對不起小虎哥,我之前便說了,我不想改嫁。“

她一口回絕了王小虎。

說實話,戚柒有那麼丟丟遺憾。

王小虎咬著牙道:“是與因為裴家嗎?是裴靖不許你改嫁嗎?戚姑娘,你彆怕,他們逼不了你的!“

哪怕不轉頭看,戚柒也能感覺到一股冰涼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知道,考驗她演技的時刻又到了!

戚柒立刻垂首,抹了抹眼睛,傷心道:“不是這樣的,小虎哥你誤會了。是我自己不想再嫁而已。我的命是相公救的,我這一世便都是相公的人。哪怕他人不在了,我也絕對不會背叛他的!“

好一個至情至性、重情重義的女子!

然而,重情重義的對象卻不是他,王小虎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他看著麵前女子柔麗的臉,到底是不甘心道:“戚姑娘,我願意等你!直到你改變主意的!”

說完,也不等戚柒開口拒絕,轉身便沉重的離開。

戚柒張了張嘴,最終到底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等到王小虎離開了,裴靖才慢慢的朝她走了過來,他看著她似是有些暗淡的臉,抿了抿唇道:“他的話,不可信。”

戚柒抬頭看他,沒說話。

她自然知道不可信,她從不信男人的那張嘴,也不信男人能夠長情。自古男子多薄幸,哪裡有那麼多的癡情人呢?

就像她的父母,他們也曾相愛過,但是愛意是會消散的,沒有人的情能持續一輩子。

隻要遇到更合適的,王小虎自然便會改變心意了。

而且就算他不願意,他父母也不會同意的。

然裴靖卻誤會了她的意思,見那雙桃花眼中似有低落,心中突然便生出了一股氣道:“他之所以那般說,不過是看上了你的容貌。這世間的男子,大抵愛的都是女子的容顏。嫂嫂該知道,色衰愛弛。以色侍人,終不長久。”

他的聲音冷冷清清,說得話也毫不客氣。這語氣,這神態,全不似一個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年郎。

戚柒看向他,窺見他緊抿的唇,和銳利的眉峰,脫口便道:“那二弟呢?二弟也是如此嗎,會被皮相所惑?”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問,裴靖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

那些綺麗不可言說的夢境在他的腦中慢慢回放,一寸寸、一幅幅,讓他看得仔仔細細。

他的呼吸微微一促。

半晌,才斬釘截鐵地道:“不,我不會。”

哪怕最初會被妖精所惑,但他也絕不會沉溺下去的!

他有這個自信。

他隻是太年輕罷了,隻是他見過的女子太少而已!

戚柒信了他的話。

《潛淵》這本書可以說是一本大男主文,雖然有女性角色,但是在男主的人生篇章中,不管是公主還是白月光,都沒有占據太多篇幅。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不在情愛上。

而且以他的優秀,也不缺女子的愛慕,什麼東西多了,便不值錢了。

所以,或許其他男人會被美色誘惑,但是裴靖絕對不會。

哪怕他現在才十五歲。

戚柒是堅定地相信這一點的,這可是大男主誒,怎麼會被女色誘惑呢?

裴靖見戚柒沒反應,皺了皺眉,沉聲道:“嫂嫂這是不信我嗎?”他握了握拳,還要再強調一遍。

戚柒卻回過神來,忙笑道:“當然不是!二弟乃是有大誌向的人,怎麼會耽溺於美色和情愛呢?嫂嫂信你!”

可不知怎的,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真的聽到的那一刻,裴靖竟有一種如鯁在喉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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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家家戶戶都熱熱鬨鬨的,陳家這邊卻冷冷清清,氣氛還沉重得很。

陳劉氏知道了兒子受傷,原是裴靖在背後做了推手之後,便仔仔細細詢問了陳文。兩人一對,這才發現是真著了道。

陳文的賭癮本來並不強,他也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賭不是個好事。因此,陳文一直以來都很克製。

但是他的表哥劉大海腦卻沒有這麼清醒。

被人忽悠了幾句,贏了幾回,便真以為自己賭術超群,很快便完完全全沉溺了下去。

非但如此,他還拉了陳文入夥。

陳文本不願意,但是劉大海在他麵前露了兩手,贏了一大筆錢之後,他便沒那麼堅定了。

白花花的銀子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陳文最終還是咬著牙把自己的私房錢全掏了出去,最開始他們一直在贏。

就在陳文想要收手時,卻有人要賭一筆大的。

陳文沒扛住誘惑,與劉大海兩人把錢全投了進去,然而這一次,他們卻輸了,連本金都輸的一乾二淨!

賭這個東西,隻要嘗到了甜頭,是很難不沉溺進去的。

陳文兩人不信自己的好運氣沒了,便又借了一筆錢,繼續賭了下去,最後利滾利,等他們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竟輸了好幾十兩銀子了。

陳文的冷汗當時便下來了。

他不敢把實情告訴陳劉氏,便騙她,自己是被友人騙了幫著給寫了欠條。而現在友人跑了,賭坊的人便隻朝他要錢。

他雖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是從未朝裴靖身上想過。

裴靖才多大?

而且,他還是個破落戶,之前甚至連飯都吃不起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因此,當陳劉氏告訴他時,陳文起初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