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心動(1 / 2)

戚家。

待裴靖走了,文奇便好奇的問道:“爹, 您剛才在和裴大哥說什麼啊?”他瞅了瞅自家老爹的臉色, 沉凝如水, 莫不是兩人鬨不愉快了?

“爹, 是因為裴大哥與小七姐的事情嗎?”

文叔看了他一眼道:“你覺得裴靖這人如何?”

文奇道:“很好啊, 裴大哥對小七姐好, 對我們也不錯。雖然寡言, 看上去似不好相處, 但其實有情有義, 愛憎分明。”

文奇自認不太聰明, 但是他感受得到裴靖對他們的好意,所以知道小七姐與裴大哥有關係後,他並沒有阻止。

“而且,我覺得小七姐對裴大哥也不是無意。”都說旁觀者清, 若是小七姐對裴靖毫無感覺,又怎會如此縱容他?以小七姐的性格,如果真的厭惡裴大哥的碰觸,定會拒絕到底, 毫不心軟的。

“爹, 你是反對他們嗎?”文奇問道。

文叔歎了口氣道:“你也知道小七的身份不一般,裴靖其人心思深沉, 為父不知道能不能信他。”

“我想裴大哥是不會介意的。”文奇搖頭, “而且小七姐也不算是前朝人, 隻是殿下收養的, 算起來與前朝沒有關係。”

文叔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沒有再說了。

有些事,隻有他們這些老骨頭知道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便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護住小七,決不能讓殿下在泉下無法安心。

“爹,您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事,莫非是李珣出現了?”文奇陰著臉,怒道,“李珣到底想乾什麼?當初騙走了小七姐不說,害得小七姐做了寡婦,差點失了性命!他這是想要把我們所有人都害死嗎?”

提到李珣,文叔麵色也黑沉陰冷。

李珣也曾是殿下的屬下,曾立下不少戰功,因功被賜了李姓。後來殿下帶著他們這些人隱居孤島,想要遠離塵世,尋得一方寧靜。

但李珣卻心有不甘,一心想要複辟前朝。

殿下在時,他裝得乖順,沒想到殿下才走,他便露出了狼子野心,甚至還帶走了戚柒!

如今他投在北狄王子麾下,此舉不得不讓人心生警惕。

“文奇,你快快去信給村長,將此事告知他,這天下怕是要變天了。”想到此,文叔便回了屋子中,快速寫了一封信交給文奇,“務必要快,此事絕不能耽擱,明白嗎?”

“是,兒子立刻去辦。”文奇接過信,麵色嚴肅。隨即轉身便沒入了黑夜之中。

文叔望著黑沉的天空,目光憂慮。

殿下,您放心,屬下絕不會讓您的心血被人糟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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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涼的夜色下。

裴靖慢悠悠收起了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啞聲笑道:“雖疼,卻值得。怎麼,秦大人這是嫉妒了?”

“你無恥!”秦業神色驟冷,揪住裴靖的衣領,猛地把他抵在了牆上!他雙目帶著猩紅,已是怒極的狀態。用力之大,讓裴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秦大人是被我說中了心聲?”明明被人壓製在牆上動彈不得,但裴靖似乎毫不在意此刻的弱勢,麵色如常,漫不經心地笑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娘子那般好,自是人見人愛。秦大人,會嫉妒也不足為奇。”

秦業倏地握緊了拳頭,用力之大,骨節發出清脆的聲響。

裴靖眉目高挑,意味深長的道:“秦大人這是想用武力對付裴某嗎?世人皆說鎮國公高風亮節光明磊落,從不恃強淩弱,有一句名言更是傳遍大衍。”

“他說,學武不是為了傷人,而是為了護人。這話,裴某沒有記錯吧?”裴靖眸中含笑,悠悠然地望著麵前怒發衝冠的男人,“當然,鎮國公是鎮國公,秦大人是秦大人,也沒人強求這兒子必須肖父。”

他靠在牆上,勾唇道:“所以,秦大人儘管動手吧。不過可莫照著臉打,我家娘子最愛的便是裴某這張臉了。”

世人談到世上最鋒利的東西,大都提名刀劍等利器。可事實上,文人的嘴才是這世上最銳利的兵器,能殺人於無形,置人於死地。

那雙鳳眼笑意不減,似是在嘲笑他的懦弱。

他拳頭握得哢哢響,牙關緊咬,多想一拳揍在這張惱人的臉上。他眼神狠戾冷然,猶如暴怒的閻王。然而被他製住的人卻滿麵帶笑,輕鬆自在。

秦業倏然放開了他,後退了幾步。

“秦大人的品德果然讓人佩服。”裴靖挑了挑眉,悠閒從容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若是無事,裴某便先告辭了。畢竟,這累了這麼久,是該好好休息才對。”

說著,他繞過秦業,施施然的朝前走去。

“裴靖,你不要高興得太早。”秦業驀然出聲,聲音已經恢複了往常的鎮定,“小七脾氣是好,但卻是個有底線的。你對她做了如此卑鄙無恥的事情,你以為她會原諒你嗎?”

裴靖頓住腳步,背對著他,並未回頭。

涼風乍起,這邊關的風不似南方的溫柔,刮在人的臉颼颼得疼。兩邊的樹葉在寒風中簌簌作響,似是在抗議著突如其來的降溫。

“這事便不用秦大人替裴某著急了。”半晌,裴靖帶笑的聲音終於傳來,“她生氣是應該的,但這日子一長,再大的氣也會消。畢竟,她肚子裡怕是已經懷了裴某的孩子。”

秦業猛然回頭,卻見裴靖已經大笑著離去,進了家門。下一瞬,響亮的關門聲轟然炸響,猶如他胸腔裡的那顆心,似痛,極悔。

雨又開始落了,淅淅瀝瀝的,不大,但極冷。

秦業在原地站了許久,衣衫已然濕透,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轉身一步步離去。

“秦業,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了?”嚴真睡到中途被餓醒,索性起來做了個炒飯填肚子,豈料剛出門竟看到了一身水汽,明顯是從外麵剛回來的秦業,“這外麵下著雨,你這是出去淋雨了?”

這什麼愛好啊?

嚴真本還想吐槽,但見著麵前的男人臉色慘白慘白的,到底是咽下了嘴裡的話,“你,要不去換一身衣裳?”

秦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身進了房間。

……這人是在無視她?嚴真撇了撇嘴,也轉身就朝廚房去了。反正又不關她的事,她多嘴個什麼勁兒啊。

謝大廚藝不錯,但嚴真的廚藝就很一般了。她義父從小便疼她,廚房油煙大,便沒讓她學。

不過做個炒飯還是沒問題的。

嚴真忙活了一陣,剛把飯炒好,飯裡加了一個雞蛋還有肉,聞起來香噴噴的,嚴真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正準備開吃,便見一個高大的黑影走了進來。

“秦業……喂,你乾什麼?!這是我的飯!”來人正是換了一身衣裳的秦業,嚴真怔愣間,這人已經走到了她麵前,端起她麵前的炒飯便開吃。

“蛋炒老了,油放多了,米飯都粘在一起了。”秦業邊吃,邊麵無表情的評價,“挺難吃的。”

“難吃你就彆吃啊!我也沒叫你吃!”嚴真氣得臉都鼓了起來,“還給我。”

“我餓了。”秦業一隻手擋住她,另一隻手不停地塞飯,“還算能入口,便不挑了。”

嚴真:“……”

她張著嘴,像是第一次認識秦業——她怎麼之前沒看出這男人這麼討厭呢?她幸幸苦苦炒出來的飯被搶了,自己一口沒吃著便算了,這強盜還嫌棄?

嚴真可不是個能受氣的,直接便與秦業動氣手來。

兩人相對而坐,身子沒動,隻手在動。他們功夫都不錯,一番比劃,倒是比了個不相上下。

隻是讓嚴真生氣的是,這男人見縫插針,比劃間還不忘往嘴裡塞吃的,待到結束時,那盤子炒飯已經被吃得一乾二淨了!

“啊啊啊啊,我的飯!秦業,你咋這麼不要臉呢?!”嚴真抓狂。她摸摸癟癟的肚子,覺得自己太委屈了,“不行,你必須還我。”

秦業沉默著站了起來,嚴真以為他吃了不認賬要走,正要攔住他,卻見秦業走到了灶間,淡聲問道:“吃麵可以嗎?”

咦?

嚴真眨眨眼,須臾,才反應過來秦業話中的意思,心裡總算鬆快了不少,便道:“可以,不過我要加兩個蛋!”

還算這人有點良心。

不過,“你會不會做啊?”她懷疑的看著秦業,“你可小心點,彆把我家廚房給燒了。”

秦業畢竟出生國公府,這種高門公子,身邊那麼多人伺候,說不定連調料都認不全吧。

秦業沒回答她,隻是埋頭開始做。

他的動作雖然有些生疏,但倒是沒有出錯,嚴真揚了揚眉,有些意外。沒用多久,兩碗麵便煮好了,嚴真的那碗果然臥了兩個雞蛋。

捧著香氣四溢的麵,嚴真終於滿足了,“還不錯,我們扯平。”

“有酒嗎?”秦業問。

“有啊,你想喝?”嚴真道,“都半夜了,這時候喝酒怕是不大好吧。”

“無礙,拿來吧。”秦業淡淡道,“越烈越好。”

既然人都這樣說了,嚴真也沒有再勸,轉身去拿了她義父藏得最烈的酒,想了想,還是拿了兩個杯子。

“一個人喝酒沒意思,我陪你吧。”嚴真給自己和秦業滿上,“來,乾杯!”

秦業端起酒杯與她碰了碰,隨即一飲而儘,“好酒,再來!”

不用嚴真動手,他自己便滿上了。嚴真一杯酒還未喝完,他已經連灌三杯,那架勢嚇人得很。

這是被傷著了?

嚴真搖了搖頭,忍不住在心中感歎了一句,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啊。情愛二字,果真不能輕易沾染。

她一口飲下杯中物,笑道:“果然好酒!”

嚴真也喝起了興致,便與秦業你一杯我一杯,兩人像是在較勁似的,沒一會兒便把一壇酒給喝了個乾乾淨淨。

“再來一壇!”

“好,繼續!”

也不知喝了多久,直到天空亮白,兩人已經沐浴在了酒氣之中。嚴真雙眼迷離,晃了晃頭,瞧著麵前的男人笑道:“其實,我還挺欣賞你的,是個大男人。”不像這世間許多男子那般腐朽。

身為金麟衛,為了保持清醒的頭腦,秦業很少沾酒,即便喝也會適可而止。算起來,這是他二十幾年來,唯一的一次放縱。

酒意湧上,頭腦昏沉,那些克製終於不翼而飛。

他撐著下巴,溫聲淺笑道:“謝了,你也不錯,世間如你一般的女子可不多。”

“不如我們結拜吧?”嚴真語出驚人,她緋紅著臉,噴出的氣似是要把空氣都熏醉了,“我不想和你做夫妻,做兄弟倒是合適,你說可好?”

兩雙眼睛對視,一雙清澈透亮,燦若繁星,一雙深邃幽深,沉入深泉。

半晌,兩人齊聲而笑。

秦業哈哈大笑,“好!兄弟!”

“來,兄弟,乾杯!”嚴真也跟著笑了,雙眼彎成一道月牙,眸光閃亮,灑脫的一揮手,“哥們,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罩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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