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貴妃死於康熙二十六年十月初,康熙二十七年二月十六,她百日沒過多久,皇上就為大阿哥與伊爾根覺羅氏舉行了婚禮。
這回倒不是康熙故意打佟家的臉,而是大阿哥原本的婚期在二十六年十一月。那時候佟貴妃剛剛過世,百日還沒過,康熙給他往後推了倆月,選了二月十六這個日子。
貴妃不是皇後,講究沒那麼多,隻百日不可進行婚嫁、聚會便可。
作為皇上的第一個兒子,大阿哥的婚禮是隆重的。蘊和等人沒資格去阿哥所參加大阿哥的婚禮,作為大阿哥的額娘惠嬪同樣也不能去阿哥所,她們隻能等第二日新人前來拜見。
不過,大婚當日她們可以去惠嬪的延禧宮,惠嬪同樣會設宴招待後妃。
那一日惠嬪難得穿了件絳紅色的旗裝,她整個麵帶著微笑喜氣洋洋。
蘊和與端嬪上前,兩人把帶來的賀禮交給宮女,蘊和對著惠嬪道:“恭喜恭喜。”
惠嬪福身,“謹穆妃安,同喜同喜,今年大阿哥成婚,明年三阿哥該選嫡福晉了,這要不了多久,娘娘也要做婆婆了。”
她跟謹穆妃之間有點小摩擦,但問題並不大,今日又是難得的好日子,她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跑。
蘊和笑著:“誰說不是呢,這一轉眼,我們都老了。”
萬黼大婚的時候,哪怕她才三十出頭不到四十歲,在外人看來也已經不再年輕,得稱得上一句‘中年婦人’了。
惠嬪笑笑,她伸出手,“謹穆妃與端嬪裡麵做,佟庶妃來了,我去迎迎。”
今兒東西六宮的大小妃嬪都回來,能勞動惠嬪親自迎接的除了一宮主位的這幾個妃嬪外,也就一個佟庶妃。
蘊和頷首,她並沒有立刻進去,而是轉頭往後看。
佟庶妃入宮後便以給佟貴妃守孝為由窩在承乾宮未出門,這還是蘊和繼那日的鬨劇後第一次見她。
今日的佟庶妃穿了一件月牙白的旗裝,她頭上與手腕上帶的首飾很少,手腕上隻帶了一堆乳白色的鐲子,頭上也是插著幾根銀色的釵。
她隻站在延禧宮門口並沒有進來,距離有些遠蘊和沒聽見她說什麼,隻看見她把賀禮給了惠嬪,又帶著人走了。
端嬪輕聲說道:“我聽說佟庶妃要給懿誠貴妃守三年的孝,也不知是真的假的。你說同樣是女兒,佟家怎麼就那麼狠心呢?”
佟庶妃是康謝二十二年的秀女,選秀的時候她年紀就是擦線,現在五年過去,她已經二十三四,若再守三年,那不是讓人守活寡?
男人都愛新鮮,宮裡麵最受寵的永遠是年紀小的妃嬪,年過三十還能侍寢的沒幾個。就算佟庶妃姓佟,又能讓皇上優待多久?何況,現在的佟家惹得皇上震怒,有沒有優待還是一回事。
端嬪是真的不懂,隻是個姐姐,又不是親娘,做什麼要這樣虐待佟庶妃。
沒錯,在端嬪看來這就是虐待。
給親姐姐守孝,守一年都算關係好了,三年?
她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蘊和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已經走遠馬上要看不到背影的佟庶妃,小聲的說著自己打聽來的消息,“這回你可冤枉佟家了,我聽皇後娘娘說這個三年孝期是佟庶妃自己決定的,沒人逼她。因為這個佟夫人還進宮數落了她一頓。”
佟貴妃死後,皇上就清理了一波承乾宮,凡是跟佟家有關伺候過貴妃的奴才都被他清理了出去,而後又有內務府的人補上。皇後一點也沒避諱,她告訴蘊和,自己就是那個時候安插的人手。因此也就知道了佟庶妃要守孝的事兒。
佟貴妃沒了佟家固然傷心,他們更擔心的還是自家岌岌可危的地位。就像端嬪說的佟庶妃已經不年輕了,她對姐姐尊重佟家高興,他們更希望的還是佟庶妃能抓住時機獲得皇上的寵愛。
皇上後宮妃嬪不少,明年還是大選之年,後宮肯定是要進人的,佟家能不擔心?
端嬪抽了口氣,“這?她為什麼?”佟庶妃這樣怎麼看都像是不想侍寢。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為什麼要入宮?要她說在宮裡做個不受寵的庶妃,還不如在外頭隨便嫁個旗人做正頭娘子。至少還能自由些。
蘊和歎了口氣,“你忘了她的名聲?”
她倒是有些理解佟庶妃的想法。佟庶妃‘克夫’的名聲不是秘密,她現在是皇上的庶妃,假如皇上真的出點意外,不管因為什麼,大家恐怕都會聯想到她身上。
克夫都不是什麼好名聲,克了皇帝結果還用說?
與其如此,還不如就此做個隱形人呢。
皇上雖然隻給了她個庶妃位,卻讓她住在承乾宮主殿這就是一種信號,她早晚會成為主位娘娘的信號。再有皇上親自做主分給她的貴妃遺產,有了這些,隻要她自己不作,就能在宮裡過逍遙日子。
“過年的時候我額娘入宮,我特意跟她打聽了一下。據我額娘說自打佟庶妃訂婚接連死了夫婿,她在佟家的日子就越來越難過,因為她佟家姑娘的名聲都有些不好,佟家本來是準備把她送去家廟的,湊巧貴妃病了。”
家廟不是什麼好地方,一般是犯了大錯的人才會被送去家廟。人一旦去了家廟就等同於被家族放棄了。
她額娘跟佟國維這一支有點關係,所以知道很多彆人不知道的內情,也夠保真。
端嬪久久不言,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如此,現在對她來說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皇後處事公正,不會見你不受寵就打壓;皇上跟她總歸有些情分在,如此看來她在宮裡反而比在佟家過得舒服。
蘊和附和:“誰說不是呢?算了,不說她了,咱們還是來說說新娘子吧。我聽胤禶說大福晉帶了足足兩百五十六台嫁妝,裡麵塞得滿滿當當、好東西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