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伊哈娜大喊一聲,猛地坐了起來,她滿身都是汗水,劇烈的喘息著。
宮女丹煙立刻起身,拿火折子點燃桌子上的蠟燭,她端著燭台走過來。丹煙小心的問道:“主子,可是魘著了?”
伊哈娜這才回神,她捂著胸口擺擺手說不出話來。
就在剛才她夢到了蘇和泰,蘇和泰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鎧甲,笑著向她走來。那身鎧甲她再熟悉不過,是蘇和泰十五歲那一年,她送給他的。
他說:“伊哈娜,對不起,我怕是要食言不能等你了。”
蘇和泰說了很多,伊哈娜隻記得這一句話,她心慌的想要問他什麼意思。就見他變了模樣。
乾淨銀亮的鎧甲瞬間變得血紅,他的身上也插滿箭矢。兩人見麵的地方也從花園子變成了戰場。
就在她麵前,蘇和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伊哈娜這才驚懼的大喊出聲。
丹煙倒了杯茶水給她,“主子,喝杯茶潤潤喉吧。”
伊哈娜抖著手接過茶杯,她並沒有立刻喝茶,反而問道:“鄭嬤嬤呢,你把嬤嬤叫過來。”
剛才的夢太真實,她有預感肯定是蘇和泰出事了。她需要鄭嬤嬤去打聽情況。
鄭嬤嬤跟丹煙不一樣,見到鄭嬤嬤,伊哈娜當即哭了出來,等屋裡隻剩下她們兩個,伊哈娜才道:“嬤嬤,嬤嬤,我剛才夢見蘇和泰了。他、他,”伊哈娜不想說出死那個字,她緊緊地抓住鄭嬤嬤的衣襟,“嬤嬤,你派人幫我打聽一下好不好。”
鄭嬤嬤歎息,“主子,您這又是何苦,這若是讓皇上知道了……”
如今後宮無主位,她家娘娘正是關鍵時候,鄭嬤嬤實在不願意再節外生枝。
伊哈娜滿臉祈求,“嬤嬤,我求求你,就這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你幫我打聽打聽他的消息。我保證再也提他,我發誓。”
鄭嬤嬤從未見伊哈娜哭成這樣,也從沒見她如此祈求過,她本就對伊哈娜軟不下心腸,此時更是連臉告饒,“好好好,你先彆哭,我想想法子找人打聽打聽。不過在這之前您一定要隱藏好自己的感情。主子,都到了這個時候,若是傳出去,您知道後果。”
伊哈娜點點頭,她道:”嬤嬤放心,我知道輕重,我就是想知道他的情況,我也不求彆的,隻要他平安就好。“
若是以前她斷不會這般胡鬨,可那個夢太真實了,她怕。
鄭嬤嬤:“前線的事兒傳回京城沒那麼快。我聽丹煙說您說了夢話,這幸虧皇上不在,若不然您……”後麵的話鄭嬤嬤說不出口。
當著皇上的麵若喊出彆的男人的名字,主子的命怕是不保。
這件事怨誰?
鄭嬤嬤不敢說怨皇家,她隻歎造化弄人。
伊哈娜擦擦眼睛,不好意思道:“這次是我錯,大概是皇上不在,我失了警覺心,你放心日後不會了。”
伊哈娜沒說,若不是看到蘇和泰滿身鮮血,她也不會驚呼。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伊哈娜每天都要朝鄭嬤嬤問進展。鄭嬤嬤每次都是讓她等。
剛開始是沒有消息,後來是她不敢把消息告訴她主子。
因為,蘇和泰戰死沙場了。
蘇和泰是宗室子弟,又是因公殉職,他的屍體不日就要運回京城安葬。而皇上也要跟著回京,她怕,怕自家主子知道這件事在皇上麵前失態。
伊哈娜了解鄭嬤嬤,就像鄭嬤嬤了解她,她一眼就看出鄭嬤嬤在瞞著她。
她忍著淚道:“嬤嬤,你收到消息了是不是?他、他”伊哈娜顫抖著唇,艱難的吐出那兩個字,“殉國了,對嗎?”
鄭嬤嬤張張嘴,她想說沒事,可看著伊哈娜的眼神,那兩個字如千斤重,讓她說不出口。最終她還是在伊哈娜的目光中艱難的點點頭。
儘管有心理準備,伊哈娜還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她整個人暈了過去。
鄭嬤嬤嚇了一跳,伊哈娜是因為蘇和泰才暈過去的,她又不敢聲張,隻坐在床邊偷偷地抹眼淚。
這種日子難熬的很,簡直度日如年,鄭嬤嬤很怕被人發現。
心驚膽戰了一晚上,伊哈娜終於醒來,她雙眼無神的望著前往,緩緩道:“其實那日做噩夢,我心中就有了預感,讓嬤嬤再去查探不過是心存僥幸而已。嬤嬤,他沒了,卻入夢讓我好好活著。你說他是不是很殘忍,沒了他,我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這番話讓鄭嬤嬤害怕不已,主子什麼意思,莫非也要尋短見不成?
“主子,您可不能糊塗啊,您現在是皇妃,若是、若是,您讓果毅公府怎麼辦?就算您不心疼其他人,側夫人呢?您也不管了嗎?而且,您不想給蘇大人報仇嗎?”
前麵的話伊哈娜隻是眸光微動,當鄭嬤嬤提到蘇和泰的時候,伊哈娜蹭的坐了起來,她伸手抓著鄭嬤嬤的衣裳道:“嬤嬤,你什麼意思,莫非他的死還有隱情不成?”
鄭嬤嬤心說,她哪兒知道有沒有隱情,可見自家主子隻對他的事情感興趣便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講了出來,“奴婢聽說蘇大人是跟佟國維、索額圖他們一路的,兩家在戰場上憋著勁兒呢,都想立功。”
“所以,蘇和泰就被他們給連累了,是也不是?”伊哈娜咬牙替她補全後麵的話。
若蘇和泰是被人連累陷害,她一定饒不了對方。
鄭嬤嬤道:“這,奴婢也說不清楚。”
伊哈娜麵色微冷,“你不用這般,這件事肯定就是他們。”
佟國維、索額圖是吧,她一個都饒不了,赫舍裡氏不是給她下藥麼,佟妃也找她的麻煩,正好她新仇舊恨一起算。
伊哈娜掙紮著想起床卻使不上力氣,甚至頭也被隱隱有些眩暈。剛開始她並沒有在意,以為是傷心過度所致。哪知休息了兩日,身體仍舊如此,甚至有越來越嚴重的架勢。
鄭嬤嬤不顧她的阻攔,還是冒險給她找了太醫,太醫給出的結果讓兩人震驚。“娘娘這是中毒了?”
“什麼?怎麼可能?”她們這些年可是查得緊,吃用皆是心腹所做所送,但凡有點可疑都會遣返。怎麼可能中招呢。
太醫:“應該是早年潛伏在體內的,奴才無能沒查出來。”他偷偷看了伊哈娜一眼,思慮幾番還是說道,“奴才並不擅長解毒,具體也說不上來。奴才猜測,可能是娘娘最近情緒波動太大,才把它誘發出來。”
說到這個太醫很羞愧,他是鈕祜祿氏家族培養出來的,目的就是幫助鈕祜祿家的主子們。沒想到第一次出手居然就弄出這麼大的紕漏。
伊哈娜又道:“無妨,你就說吧,這個什麼毒大概是什麼時候下的,我還能活多久?”
這回太醫沉默的有些久,“如果娘娘能保持平穩的心態,活個三五十年不在話下,如今,奴才無能,娘娘怕是隻有一年的壽數了。不過您放心,既然查出來,奴才一定儘力去配置解藥。”
中毒不可怕,最怕的是毒素潛伏體內查不出來。他不是一個人,背後有整個鈕祜祿氏呢。
伊哈娜卻道:“本宮知道了,今天的事兒記得保密,若有人問起就說本宮偶感風寒。”
太醫:“娘娘,這事不告訴皇上嗎?”太醫院比他醫術高明的太醫有很多,有幾個十分擅長解毒。假如告訴皇上,皇上一定會讓他們全力解毒的,說不定娘娘就有救了。
沉默的換成伊哈娜,她道:“你先試著配藥,剩下的等皇上會來再說吧。”
太醫走後,鄭嬤嬤想勸她,隻聽伊哈娜道:“嬤嬤,我記得前幾日承乾宮的那拉庶妃來過,她說什麼來著?”
鄭嬤嬤:“哦,她似乎想要求娘娘幫忙把她從承乾宮分出來。”說到這裡,她笑了一聲,“您說這位也有意思,窩囊了這麼多年,這回怎麼知道反抗了?我聽說佟妃最近在提拔一個宮女,莫不是讓她產生了危機?”
伊哈娜道:“可能她覺得時機到了吧。先彆說這些,你回頭讓人告訴她,這件事我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