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1 / 2)

/心知肚明

021

賀鬱森很久沒有吸煙了。

煙霧繚繞在眼前,他看著窗外,天空之上的河床湧下一陣氣勢洶洶的海浪,整個世界似乎要被暴雨淹沒。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喂。”

沉靜的屋內響起一道聲音。

對方從角落走出來,窗外正好落下一道白色的閃電,伴隨著一陣轟隆隆的響聲,照亮了來人的眉眼。

如果有熟悉鄭喬希的人在場,一定會倒吸一口涼氣。

一眼看過去,這人和鄭喬希足有四分像。

同樣是微翹的唇、無情勝似多情的眼。

但再望過去,卻沒有那種熟悉感了,取而代之的,是天差地遠的反差感。

鄭喬希好像與他是兩個極端,一個冬,一個夏。

小麥肌膚、嘴角有破口,蜜糖色的眼睛散發著生機勃勃的光芒,他像是天生就呆在陽光底下的人,然而此時的的他卻一臉深沉,唇角似乎漫上幾分鋒利的冷酷,又好像與水滴一同沒入河流。

他隨手拉開金色的落地窗簾,落雷照亮了他抓在邊緣的手,骨節分明,有種野性的美,然而手背幾道若隱若現的傷口卻破壞了完美的畫麵,猙獰的傷口已經長出了粉色的新肉,還未完全覆蓋新肌,顯得很突兀。

賀鬱森沒有講話,他沉默地將煙頭在煙灰缸上碾壓,鬱鬱沉沉地見火光熄滅才抬起眼,眼睛深不見底。

他開口,冷淡而無謂。

“有什麼事。”

來人居高臨下,反問:“沒事就不能來嗎?”他站立在窗邊,清瘦而修長的身姿因陰影平添了一份陰霾,像是藏在陰暗處的野獸,蜜糖色的雙眼像是獵豹一般,

賀鬱森沒有回應,他轉過頭看窗外打著雷,那忽閃而過的閃電隱約在灰色的雲堆中遊走,仿佛要劈落地麵。

麵孔與鄭喬希相似的男子見到他無視自己,麵上湧上幾分煩躁,說:“你知道我是為了誰來的。”

“…”

賀鬱森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笑意。

“你也想警告我?”

手指摩挲著金屬外殼的打火機,指腹下是微微突起的質感。

眼睛烏黑一片,散發著陰暗危險的氣質,他咋舌,慢悠悠地說:“賀介星,你的膽子越來

越大了。”

看到他不為所動的模樣,賀介星猛地沉下了臉,火氣騰地一下冒了上來,他忍不住攥緊拳頭,青筋外露。

視線在賀鬱森的脖頸上停留了幾秒,他譏諷地扯起嘴角,像看到什麼惡心的事物一樣移開了視線。

“我膽子一向大,不像你。”

聽到這句話,賀鬱森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著賀介星的目光晦暗不明,那是一種近似於野獸的冰冷、嗜血,讓人毛骨悚然。

賀介星被他這種眼神看著,冷笑。

“你以為我還會怕你嗎?”

對方搖頭:“你從小就這樣。”

他了無生趣地用打火機打起火苗,補充:“當初在福利院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的眼神。”

——厭惡的、警惕的。

——像一頭還未長大的野獸,生怕彆人偷走自己的寶藏,向四周露出獠牙,卻毫無用處。

想到這,他憐憫地說道:

“賀介星,你也隻是這樣。”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拽起,領子被狠狠往上拽,賀介星凶狠地看著他,咬牙切齒:“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揍你。”

賀鬱森勾起唇角,沒有說話。

半晌,賀介星頹然地鬆開手。

賀鬱森沒有趁此機會嘲笑他,事實上,他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自己這個弟弟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可惜了,心還不夠狠。

他拍了拍衣服,耳邊傳來賀介星暗啞的聲音。

少年清透明亮的嗓音有點嘶啞,像是點燃的燈。

“如果你敢對喬希出手的話…”

話一頓。

賀介星死死地盯著他,幾乎要紅了眼,一字一句地說:“我真的會把你殺了。”

賀鬱森挑起眉毛。

他輕笑,沒有說話。

雷暴雨已經持續了一個鐘,天氣預報說要下一整個夜晚,雨水已經漫過了庭院的雜草根處。

大暴雨衝刷著透明玻璃窗,雨水擊打在窗麵的聲音像老舊的洗衣機,堆滿臟衣服的滾筒不斷轉動,水管流出的水漸漸在天台蔓延開來。

這一場雨來勢洶洶,仿佛要將世間一切罪惡蕩儘,賀鬱森模糊地感受到脖頸傳來的疼痛,太過細小,以至於可以忽略不計。

手指劃過自己的喉結,賀鬱森噙著笑意,與賀介星擦肩而

過,就在那一瞬間,他說了一句話。

“當時你也是這麼說的。”

轟——

雷聲再次響起。

賀介星的心猛地一沉,僵住了。

他望見儘頭有不滅的霓虹燈,是五顏六色的,穿過磅礴大雨倒映在他的視網膜,被凐成紛雜的色相。

*

落雷的光是像黃桃的顏色,照在白色的被褥上,猶如被打翻的水果罐頭,摻著蜜糖的汁水滲入白色,暈染成正月十五的月色。

鄭喬希在雷聲之中醒來。

她模模糊糊地睜開眼,大腦還混混沌沌。

轉過頭,一張慘白的臉直接映入眼底。

“......”

鄭喬希閉上眼,準備繼續睡覺。

見被忽略,重樂淚汪汪地戳了戳鄭喬希的脊背,小聲地說:“喬希...我怕...”連說話的腔調都抖落得七零八落,牙齒打顫。

鄭喬希懶洋洋地睜開眼,因為困倦,雙眼皮都要變成三眼皮了,她往旁邊一滾,白皙的手臂被壓在自己臉下,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勾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重樂瑟瑟發抖,巴眨著眼睛,渾渾噩噩的腦子遲疑地冒出一個想法:喬希是在邀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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