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父母,隔輩的長輩明顯更親,拉著就喜歡嘮家常,沈醇也陪著,也不是逢年節的時候,卻是一會兒功夫直接收了四張黑卡。
“媽,平時我們給的挺多的,你們彆破費了。”沈母說道。
“你給是你給,我們給那能一樣麼?”祖母看著沈醇道,“聽你媽說你想搬出來住,奶奶給你在A大外麵買套房子,到時候也方便。”
“不用了,住宿舍挺好的,謝謝奶奶。”沈醇笑道。
“真的啊……”
“嗯,有同學相處起來更舒服。”
“那就好。”
沈家很是熱鬨,A大的校園裡卻有些冷清,學校很重視這樣的傳統節日,發了月餅,也布置了,但假期略長,很多人都選擇回家轉一圈,在加上情侶過什麼節都能當情人節過,夜幕降臨時,掛著的燈籠亮起,隻顯得校園格外的冷清。
謝柏遠坐在窗前看著外麵連串的燈籠,剛開始的假期他是去了自習室,也遇上了許澤,許澤似乎明白了他的拒絕,並未再刻意靠近,謝柏遠也沒去在意。
中秋佳節也有女生送月餅,以往都是給他的,他不要,每每也有讓人帶來直接轉贈給他,連姓名都不知道,最後隻能收下。
隻是今年不太一樣了,謝柏遠看著沈醇桌上被彆人捎來的滿滿當當的月餅禮盒,再看著窗外逐漸清晰起來的滿月,突然覺得一個人有些寂寞。
他還記得今天過路時一個女生捧著禮盒攔住了他,將月餅遞過來的時候他本來打算拒絕,卻聽對方說道:“學,學長,聽說你跟沈醇一個宿舍的,能幫忙帶給他麼?”
這種事謝柏遠沒辦法代為拒絕,隻能拿回來,放在了那一堆的禮盒上麵。
謝柏遠仍然記得那個女生長的很漂亮,穿著杏黃色的連衣裙,畫著精致的淡妝,身上有著甜蜜的香水味,似乎是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那樣的女孩子,沈醇應該是喜歡的。
謝柏遠打開了一瓶酒倒在了杯子裡,白酒的味道有些微苦回甘,十分容易醉,但他是故意買醉,所以沒關係。
如果不醉,在這個萬家團圓的日子,他會被寂寞吞噬的。
幼時父母離異,奶奶爺爺照顧他長大,老人家原本腿腳很利落,隻是隨著他的長大,他們也在慢慢變老,爺爺是在他上高一時候去的,因為生病,在那之後,奶奶老的速度就越發的快了。
她在那之後總愛說讓他以後可以找個漂亮的姑娘成家立業,然後生個好看的小外孫。
謝柏遠那個時候沒法答應她,隻是含糊過去了,奶奶卻發現了事實的真相。
她沒有怒氣,也沒有覺得他丟臉,她一直是溫柔的,隻是問他是不是因為父母的原因才會喜歡同性。
謝柏遠還記得自己那個時候說不是。
奶奶那個時候反而笑了,跟他說不是就好,那就找個帥氣的小夥子,以後有個伴就行。
可他喜歡的人,並不喜歡男性啊。
謝柏遠覺得自己有些醉了,要不然也不會聽到門外沈醇敲門的聲音,他在叫:“會長,開門。”
雖然沈醇說了跟家裡出櫃了,但是喜歡男性並不意味著會對他滿意,而被父母反對的愛情,有時候是不會長久的。
“會長,放鬆。”沈醇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道,“我之前出櫃的時候已經給他們看過你的照片了,我媽特彆喜歡你,她一定不會反對,我爸的思想之前擰在了那裡,但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們家也不看家世,我爸媽就是想讓我找個正正經經的人,彆讓我整天亂玩就行,所以,彆緊張。”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讓謝柏遠本來緊繃的神經鬆了下來:“我比你大,這些本來應該我來承擔的,說服你父母不容易吧?”
“也不是很困難,實在不行就耍賴,反正有我媽護著。”沈醇笑道。
謝柏遠眸中沒忍住浮現出了笑意,這人平時撒嬌耍賴的本事就是一流,他可以想象那個畫麵,但即使如此,他也仍然心存感激:“謝謝。”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這有什麼,彆的戀人有的我的戀人得有,彆的戀人沒有的,我的戀人也得有。”沈醇說的稀疏平常,卻讓謝柏遠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他的戀人是真的很認真的在跟他談戀愛。
謝柏遠的神情不像對外人時那麼冷,能夠讓冰雪消融,本來就是一件極其美妙和有成就感的事情。
人最炙熱的感情一般都會是第一次,傾儘所有,謝柏遠願意傾儘所有,沈醇自然也要讓他心安,懷裡的人生命如此短暫,他能給的也隻是給予他一生,所以這種本就應該做到,本就應該給予戀人的東西能夠讓他開心,為什麼不做呢?
“你真的是第一次談戀愛麼?”謝柏遠側目問道。
這種戳人心窩子的話和行動,他為什麼總是能夠那麼輕易的說出來,又做的那麼好?
“真的。”沈醇笑著親了親他的臉頰道,“不過說起來,我什麼時候能見見你的家人啊?”
謝柏遠嘴唇微抿,笑容有些淡了,自從上了大學起,他隻有每年的清明和奶奶爺爺的忌日會回去,其他的時候都是待在這座城市。
父母健在,但跟他的關係不大,他自己的決定也從來不需要他們再插手過問,沒有一個健康幸福的家庭,也是他麵對沈醇的自卑之處,他甚至不算是有家長,他也不想沈醇去見自己的父母。
他的境況在校園裡也有所流傳,彆人可憐他也好,說他冷血也好,他都不在乎,被誰生出來,又會生活在什麼樣的家裡並不是由他決定的,所以他並不在意彆人怎麼看,但他在意沈醇和他的父母怎麼看。
“如果你想看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我的爺爺奶奶。”謝柏遠說道。
去墳前看一看,跟爺爺奶奶說他找到了喜歡的人,喜歡的人也很喜歡他,是他曾經對於未來的幻想。
“好。”沈醇笑道,“那我可得收拾的齊整點兒。”
他沒有去問謝柏遠為什麼不帶他見父母,即使謝柏遠表現的雲淡風輕,但是過往的傷痛就像是砸進去又□□的釘子孔洞一樣,即使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也不可能再是完全無傷的狀態,他自然也不會去戳對方的傷口。
“你穿什麼樣都好,奶奶會喜歡你的。”謝柏遠談到奶奶時聲音很溫柔,“她從前就喜歡好看的孩子。”
“這麼說,會長的看臉是遺傳啊,不是會長的鍋。”沈醇輕輕在他的耳邊道,“我錯怪會長了。”
“我……”謝柏遠話語卡殼,耳尖微微泛紅,卻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他的確看臉來著,但是對於這個人的越來越喜歡卻不僅僅是因為外貌,隻是不知不覺,他已經泥足深陷,難以自拔。
人被深深地埋在了心裡,如果要割去,跟割肉不會有任何的區彆。
沈醇的考試多一些,結束的也遲一些,寒假在即,學生們幾乎是一考完就拉著行李箱離校了,寒風凜冽也擋不住歡聲笑語。
鈴聲響起,沈醇所在的考場氣氛驟然一鬆,卷子交了上去,歡呼聲驟然響起。
“終於考完了!!!”
“你下午幾點的車?”
“一起走啊……”
“哥們,對一下答案。”王卓收拾著東西走在沈醇的身側道,“我覺得這門要砸了啊!”
“現在對,我怕你過年過不好。”沈醇看著他道,“還對麼?”
“不對了。”王卓咳了一聲道。
幾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出,沈醇在看到門口站著明顯等了一段時間的謝柏遠時道:“會長好巧,找人?”
“嗯,找你有事。”謝柏遠正色道。
他們的對話毫無問題,王卓直接道:“那沈醇你跟會長辦事,我們先走了。”
“行。”沈醇說道。
人走的七七八八,走廊也沒有什麼人了,沈醇一轉之前客套的態度,輕聲道:“會長找我有什麼急事?等多久了?”
“沒多久。”謝柏遠站在他的麵前道,“走吧。”
“好。”沈醇說道。
“大衣穿好。”謝柏遠看著他手上的衣服道。
“現在熱,到門口再穿。”沈醇說道。
“到門口就冷了。”謝柏遠站定,拿過他胳膊上的大衣展開道,“伸手。”
“會長真體貼。”沈醇笑了一下乖乖穿衣服。
他包在手上,難免左手換右手,衣服穿上,謝柏遠左右看了一眼,抬手給他係著扣子,一直係到頂上,才將他的圍巾圍上:“好了。”
“謝謝會長。”沈醇笑道。
“走了。”謝柏遠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二人在外麵很少有逾矩的動作,彆人看他們也隻是覺得他們關係好而已,幫忙係個扣子也不是什麼大事,被人看到了也無所謂。
隻是這一幕落在了許澤的眼裡卻是讓他有所遲疑,他交卷倒不遲,隻是不想跟人擠著出來就留了一會兒,卻沒有想到看到了那一幕。
兩個幾乎同樣高大俊美的男生站在一起,即使在有些黑暗的樓道中看起來也像是一幅畫,即使他們並沒有多做什麼,可許澤卻莫名的覺得他們之間有著彆人無法融入的氛圍,讓他連過去打招呼都不敢。
他們真的隻是普通朋友麼?
寒假到來,大部分同學都回去了,但也有特殊情況的學生申請了留校住宿,謝柏遠算是一個,他還沒有找好房子,目前無法搬,而且時不時也要回學校,沈醇卻是不用,他甚至不用收拾多少東西,出了考場就能直接走。
謝柏遠也打算是將沈醇送到學校門口的,奈何沈醇中途接了個電話,卻是跟他一起往宿舍那邊走了。
“司機就在宿舍樓下。”沈醇掛了電話說道。
寒假不像平時那麼嚴格,登記了以後車輛就能夠進來,宿舍樓也確實離考場更近。
謝柏遠不疑有他,直到跟沈醇走到了宿舍樓下,看到了那輛紅豔至極的車時頓住了。
裡麵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們,駕駛門打開,一個極為窈窕的身影從其中走了出來,摘墨鏡的動作配著那極為出色的樣貌,怎麼看都十分吸引人。
重要的是她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
不等謝柏遠有所反應,女人已經迎了上來,熱情的抱住了沈醇道:“我兒子真帥!”
這句話出口,謝柏遠的心神鬆了一下又重新提的更高,在他的預想中,他見到沈醇的父母應該是專程去登門拜訪,帶上禮物去才顯得誠意,可是現在……幸好他一向冷靜,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言行。
“謝謝媽,媽今天怎麼穿的這麼漂亮?”沈醇笑著問道。
“要出來見人嘛。”沈母笑了一下鬆開了沈醇,看向了一旁的謝柏遠時眼睛亮了,“你就是會長吧,我經常聽沈醇說起你。”
“阿姨好,叫我小謝就可以。”謝柏遠沉了一口氣,拿出了對待國家比賽的態度來正色道。
“你彆緊張,沈醇今天本來不讓我來的,不過我著急見兒媳……咳,就來了。”沈母看著謝柏遠道,“這孩子長的真好。”
“……謝謝阿姨,”謝柏遠覺得那種態度都快扛不住了,“您也很漂亮。”
“這孩子長的好看,嘴也甜,我兒子眼光真好。”沈母越看越覺得滿意。
鑒於沈醇日常的灌輸謝柏遠的優秀,明顯被洗.腦的非常徹底。
一番寒暄,沈母坐上了車還不忘提醒道:“過年放假記得來家裡啊。”
“好,一定的。”謝柏遠能夠感覺到她的熱情,毫無作偽的那種熱情,讓人……真的無法拒絕。
車窗關上,謝柏遠輕鬆了一口氣然後瞟了沈醇一眼。
沈醇輕聲笑道:“看臉這事,我也遺傳。”
“會長真厲害。”沈醇看著那家公司的簡介稱讚道。
那是一家世界五百強的企業,在國內自然不必說,入職就是管理層,可見對方的重視,但對於謝柏遠而言,也是實至名歸。
“隻是拿到了offer而已,那種企業裡優秀的人比學校裡隻多不少。”謝柏遠卻沒有太過於興奮的情緒。
一步步的往上走,一步步的走到更優秀的群體中,就會發現芸芸眾生,自己其實也是裡麵很平凡的一個人,並沒有什麼能夠驕傲的地方。
“會長就是太謙虛了。”沈醇笑道。
謝柏遠想的也不是那個,而是:“我一旦入職,在學校的時間就會減少,會長職位也會慢慢交接,你……”
沒有足夠的時間陪伴戀人,總是讓謝柏遠有些擔心。
“公司離學校很遠?”沈醇查了一下距離,挑了一下眉頭。
距離倒是不算太遠,但是在A市這個早高峰車輛幾乎一堵幾小時起的情況下,確實麻煩。
上班這種事,當然是住的近一些比較輕鬆。
“兩點中間的地段選一個地方,你覺得怎麼樣?”沈醇笑道。
“你要跟我住一起麼?”謝柏遠詫異的看向了他。
同居這種事當然讓他很開心,但是這麼快會不會……
“我們現在不就在同居麼?”沈醇看向了他道。
謝柏遠耳朵動了動,上麵染上了一些紅色的痕跡:“可以。”
選取中間的地段,交通便利一些,去兩邊也就半個小時左右。
沈醇看著他的耳垂,伸手微微撚了撚:“會長要是跟彆人在一起,也會這麼考慮未來麼?”
謝柏遠的成績一直優異,即使代表參賽,也從來都是捧著獎杯回來,每年的獎學金更是拿到手軟,他這樣的成績自然也是保了研究生,但一旦入職,全日製就隻能轉為在職研究生了。
兩者的區彆倒是不算特彆大,但是會十分的辛苦。
雖然總有人說年輕的時候精力足該多努力一些,但是人生的哪一個階段都不應該隻被繁重的東西壓在身上。
謝柏遠會這樣選擇,明顯是在為將來做打算,畢竟原世界線中,謝柏遠選擇了碩博連讀,雖然也對接了外麵的公司,但是卻沒有早早的就要出去工作。
“我怎麼會跟彆人在一起。”謝柏遠動了動耳朵道,“隻有你,不會有彆人的。”
“嗯?我不信。”沈醇放軟了語氣擁住了他笑道,“會長要是真去上班,得把戒指戴上,外麵的誘.惑太多了,免得遭人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