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所謂的部落裡麵卻是一片的燈火通明,喧鬨的聲音從那個關押人的地方傳到整個部落,並朝四周擴散搜尋著。
“走,先離開這裡。”沈醇拉過了秦漠白的手腕說道。
陸鄴連忙跟上,在黑夜中前行。
夜晚的叢林聽起來比白天要安靜很多,但也不是全然的安靜,深夜裡隱隱約約響起的動靜才是最嚇人的。
陸鄴跟著沈醇他們走了一段路程,身後火把和人群的聲音好像漸漸弱了下去。
“我們晚上怎麼睡啊?”陸鄴詢問道。
“有帳篷。”沈醇帶著他們找到了一塊乾淨高聳的石頭。
“你帶了三個帳篷?”陸鄴問道。
“兩個。”沈醇用匕首割去了上麵的草,又灑上了驅蟲驅蛇的藥,然後開始搭建帳篷。
很速成的帳篷,底下是支撐起來的,距離地麵有一段距離,四周被砸了鋼釘,看起來還算穩固。
陸鄴全程有些安靜,一直到帳篷搭好了以後道:“你們先選。”
作為一個全身東西都被搜走的時候,這個時候應當全力支持情侶的同居。
沈醇笑了一聲,隨意選了一個,簡單清潔了一下,噴了滿身的驅蟲藥水然後坐了進去。
黑暗之中沒有什麼光,一切都是悉悉索索的,秦漠白同樣噴了滿身的藥,坐進去的時候能夠感覺到底部的下沉。
“這個能撐住兩個人麼?”秦漠白問道。
“能。”沈醇在帳篷裡麵亮了燈,招呼著他道,“快進來。”
“好。”秦漠白直接鑽了進去,學著沈醇那樣連鞋子都沒有脫。
帳篷被拉上了,兩個人用便攜式的東西做了簡單的清潔,然後躺了下來。
空間不算太大,躺下兩個大男人顯得有些擁擠,安靜下來以後聽周圍的動靜也更清晰了一些。
不知道什麼生物撲騰翅膀的聲音,底下草叢裡昆蟲的叫聲,像是什麼蜿蜒過的滑動聲,以及旁邊帳篷裡陸鄴翻身嘀咕的聲音。
周圍的一切顯得帳篷裡愈發的安靜。
秦漠白躺在那裡並不敢隨意的翻身,沈醇碰到他的時候發現他躺的實在有些僵直,問道:“怎麼了?”
“感覺帳篷不太穩固。”秦漠白小聲說道。
“以前沒住過帳篷?”沈醇輕聲問道。
“住過,但是落在地上。”秦漠白以前參加過學校組織的露營,但是那個時候跟現在不太一樣。
秦漠白微微動了一下腿,在感覺到帳篷發出的聲音時又默默的停了下來。
沈醇低笑了一聲,扶住他的背的時候吻住了他的唇,這種距離的親吻有些過分的溫馨和親密。
懷裡的人在緩緩的鬆著神經,身體也在慢慢的放鬆,隻是因為沈醇略傾過來的動作,帳篷又發出了些許聲音,讓秦漠白回神的時候抱緊了沈醇:“先……嗯……先彆動…”
“秦先生,不用這麼緊張,我們就算真在裡麵做點兒成人的事情,這帳篷也不會塌的。”沈醇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秦漠白的呼吸有些微熱:“它聽起來不堪重負。”
“那我們試試。”沈醇說道。
“現在?!”秦漠白的聲音裡有著難掩的驚訝,“現在不是不能脫衣服!”
沈醇說的,在叢林之中裸露越少的皮膚越好,因為在這裡連小小的螞蟻都可以要了人的性命,即使在帳篷裡,也不能隨意脫去衣服,這多少讓秦漠白有些難受,不過這是必須忍受的事情。
“蹦迪脫什麼衣服?”沈醇輕聲道。
秦漠白沉默了下來:“你說的成人的事情是蹦迪?”
“不然呢?”沈醇笑著反問道。
秦漠白:“……”
氣氛中醞釀著秦總的尷尬,他吞咽了幾下,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的思想有些汙穢。
“秦先生想到哪裡去了?”沈醇湊近了一些輕聲詢問道。
呼吸在咫尺之間,秦漠白屏住呼吸,聲音有些沙啞:“我沒想什麼。”
沈醇笑了一下,輕輕碰著他的唇角道:“秦先生死鴨子嘴硬的模樣真可愛。”
秦漠白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在耳邊響了起來,他輕輕試探著回應著對方的親吻,溫情的似乎不含其他的情緒,讓他們看起來像是兩條相濡以沫的魚。
陸鄴仰躺在帳篷裡,聽著旁邊安靜下來的動作,硬是將“你倆適可而止”這句話給咽回了肚子裡。
這個世界對單身狗一點兒都不友好,等到遊戲結束了,他非得找上……算了,人家談感情,他用錢,總覺得更可憐。
夜色很深,帳篷裡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到了三四點的時候,陸鄴的帳篷從外麵被敲響了。
他幾乎是一個激靈翻身坐了起來道:“誰?!”
“收拾一下該去救人了。”沈醇在他的帳篷外麵說道。
真要等到天亮的時候,那簡直是明目張膽的送菜。
陸鄴鬆了一口氣道:“知道了,馬上。”
困意還在,他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讓精神振奮了起來。
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陸鄴潛入所謂的部落的時候這裡一片的安靜,他沒有到彆的地方去找,而是直接去了之前逃離的那個屋子。
按照沈醇的分析,對方估測他會回去救人,守株待兔最好,而且藏的太深也不利於他們那一方計劃的進行。
陸鄴過去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坐在門口睡著的守衛,對方睡的很熟,但仍然有醒來的風險,他過去的時候從口袋裡掏出瓶子,在對方的鼻端灑了一些,然後繞到了屋後。
對方有對方的計劃,他們也有他們的計劃,一切都得按照他們的來。
屋後同樣守著人,陸鄴如法炮製,又拿起棍子在對方的脖子那裡輕打了一下,丟開的時候屋裡綁著的藺秋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明明是漆黑的環境,卻似乎因為眼睛適應了黑暗而能夠看到彼此的身影。
“陸鄴?”藺秋試探的問道。
“是我。”陸鄴從窗戶那裡翻了進去,走到了他的身邊解著繩子。
“你怎麼又回來了?他們有守衛,帶著我跑不掉的。”藺秋呼吸微促的說道。
“他們把你腿打斷了?”陸鄴問道。
藺秋:“……”
對方讓他最惱火的就是這裡了。
“受了點兒傷。”藺秋說道,“可能走不快。”
“沒關係,我背你。”陸鄴解開了他手上的繩子,手握住了他的腿道,“哪條腿受傷了?”
“右腿。”藺秋說道。
陸鄴放下了他的左腿,握住了右腿摸索著按著:“哪裡疼跟我說一下。”
他的手指按壓著問道:“腳踝這裡疼麼?”
“不。”藺秋說道。
“這裡呢?”陸鄴繼續問。
“不疼。”藺秋屏住了呼吸道。
陸鄴繼續往上摸,幾乎都快摸到膝蓋了道:“不會是膝蓋疼吧?”
“就這裡,彆動了,”藺秋深吸氣道。
“不知道是不是骨折,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陸鄴從旁邊撿過了一截樹枝,直接從身上扯下了綁帶係在了他的腿上道,“起來。”
藺秋就著他的力道起來,一步一挪的往窗邊走,黑夜之中有些疑惑那些守衛怎麼還不醒的時候被陸鄴抱了起來。
“你乾什麼?”藺秋問道。
“聲音小點兒。”陸鄴說道,“你想把人都召來啊,到時候再想跑出去就難了,你走的慢,我抱著你。”
他將藺秋從窗戶那裡放了出去,愣是在很涼的晨間累出了一腦門的汗。
藺秋站在了地上,看著陸鄴從裡麵翻出來的身影心情有些複雜,對方似乎的確被他感動了,但是又好像並沒有產生什麼愛情。
如果就這樣離開這裡,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藺秋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陸鄴背對著跳下來的身影,直接猛踢了一下倒在外麵的守衛。
疼痛讓昏迷的感覺過去,那人一聲痛呼醒了過來,在看到從窗外爬出來的兩個人時下意識大叫了起來:“人要跑了,快抓住他們!!!”
藺秋在聽到對方的語言時驚了一下。
陸鄴架住了對方伸過來的胳膊嘶了一聲道:“說什麼玩意?”
陸鄴不懂這裡的語言,這讓藺秋鬆了一口氣,嘗試著去拉開陸鄴的力道道:“我攔住他,快走。”
“我能行!”陸鄴直接鎖住了對方的胳膊,一個撐身將對方過肩摔在了地上,手刀砍下去的時候對方再度暈厥了過去。
他從對方的身上尋摸著,在找到匕首時揣進了口袋裡,然而因為這人先前的一聲,整個部落都熱鬨了起來。
陸鄴聽著聲音,看著呆站在麵前的藺秋,直接過去將他扛了起來朝著既定的道路跑了過去。
“放我下來,這樣很難受!”藺秋在他的背上掙紮著,看著遠去的部落,眸中有著不甘心。
“忍一會兒,先從這裡離開再說。”陸鄴邊跑邊說道。
此時十分慶幸自己經常鍛煉,要不然扛著這麼重一個,還真的跑不動。
背後的聲音在靠近,呼喊不斷,藺秋說道:“你背著我也行。”
被這樣扛著,他有點兒想吐。
“安靜點兒。”陸鄴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藺秋瞪大了眼睛,幾乎凝滯了動作,就那樣看著道路的倒退。
陸鄴按照道路進了叢林,後麵的聲音仍然沒有斷絕,似乎追逐了上來。
一行人踏著晨光在後麵呼喊著,在看到那處的叢林時,領頭的人遲疑了一下說道:“這裡麵是無人探索區。”
“得把人追回來,要是他們死了,誰付我們錢?”一個同樣頭頂羽毛的人說道。
“直接包抄!”領頭的人下了命令,一群人從叢林之中試圖包抄,隻是在他們衝過去的時候,數道繩索不知道從那裡扯了過來,直接將沒有留意的人扯起來倒掛在了樹上。
一瞬間的變故引發了慌亂,繩索雖然隻吊了人,沒有後續的危險,但當所有人冷靜下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追逐陸鄴他們最好的時機。
陸鄴還在前行著,背後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周圍的環境卻愈發空曠了起來。
枯葉遍地,濃密的草幾乎能夠將人埋在其中,舉頭看去,周圍都是高不見頂的林木,太陽已經升了起來,但是這裡的環境仍然帶著天然的陰暗。
陸鄴的呼吸屏了起來,藺秋本來還難受著,此時也察覺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這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就隨便找了個林子跑進來了。”陸鄴說著掏出了手機,在上麵沒有尋覓到任何信號時心也慌了起來。
“彆擔心。”沈醇的聲音從外耳道傳進去的時候陸鄴輕輕鬆了一口氣。
“什麼聲音?”藺秋從他的背上起來問道。
“什麼?”陸鄴將他放了下來,擺弄著手機道,“這裡真的沒信號。”
手機隨著他的按動發著聲音,藺秋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疑神疑鬼了:“你的手機還在?”
“不是我的,從那個人身上摸的。”陸鄴看著周圍的環境道,“順著原路返回肯定不行,我們得找到之前出去的方向。”
“你認識路?”藺秋問道。
“咱們進這裡麵是從南口進來的,一直往南,總能找到回去的路。”陸鄴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朝著藺秋伸出了手道,“走。”
“彆再扛著了。”藺秋握住了他的手起身道。
“還是背著輕鬆,扛著你我得被壓成高低肩。”陸鄴說道。
藺秋滯了一下,看著他蹲下的身體趴了上去,他其實想要原路返回,但是戲已經進行到了這裡,如果就此放棄,實在太不甘心。
陸鄴看著葉子的長勢,此時有些慶幸沈醇教的那些生存技能了。
他扶著背上人的腿朝著南方走了過去,枯葉在腳下發著破碎的聲音,寂靜的無人區看起來很有意境,但隻有真正身處其中,才能夠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陸鄴戒備的看著周圍,一舉一動都帶著謹慎。
萬幸的是這裡似乎並沒有太過於深入其中,一切看起來好像並沒有那麼危險。
直到一滴水滴滴落在了藺秋的臉上,他隨手擦去,抬頭的時候卻發現了頭頂纏繞在濕漉漉的枝乾上的蛇。
對方身上色彩斑斕,身體蜿蜒著,朝著樹枝的邊緣遊著。
藺秋驚恐的幾乎失聲,抓緊了陸鄴的肩膀道:“快走!”
陸鄴同樣抬頭,在看到垂落在樹枝邊緣,要掉不掉的蛇時沒忍住臥槽了一聲,朝著前方猛跑了幾步,那蛇從樹梢上掉落了下來,卻似乎沒什麼事,朝著陸鄴他們遊了過來。
“無毒蛇。”沈醇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鄴將藺秋放了下來,在那蛇暈頭轉腦的遊過來的時候,直接用棍子打住了對方,抓住了七寸的地方猛的拋了出去。
蛇影沒入了草叢,隱沒了一下沒了蹤影。
藺秋大鬆了一口氣,陸鄴看著他的神情笑道:“你怕蛇?”
“不太喜歡這種軟體動物。”藺秋說道。
“上來。”陸鄴重新蹲下了身體道。
藺秋看著他的背影,默默的趴了上去。
叢林之中不僅有著各種各樣的危險,食物還不能隨便入口,藺秋沒有這種經驗,他也沒想過自己深入到無人區域裡麵來,他的肚子咕嚕時,陸鄴的步伐停了下來:“餓了?”
“沒關係。”藺秋說道。
他現在隻想快點走出這裡。
“我也餓了。”陸鄴看著四周,找到一塊還算乾淨的石頭將他放了下來道,“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找點兒食物。”
他要起身離開,卻被藺秋一把拉住了手腕:“你去哪裡?”
“就在這附近找找有沒有吃的,萬一遇上活物,背著你可追不上。”陸鄴看著他道,“怎麼,怕了?”
“你快去快回。”藺秋緩緩的鬆開了他的手腕。
他的確心慌了,在這個沒人的區域,陸鄴算是他目前唯一的同伴和依靠。
“好嘞。”陸鄴起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棍子,削尖了以後拎了起來,然後將匕首塞進了藺秋的手中道,“留著防身用,我很快回來。”
“嗯。”藺秋握緊了匕首,看著對方身影的遠去,閉了一下眼睛。
隻是等待而已,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他以前又不是沒有一個人待過。
然而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尤其是沒有任何計時工具,周圍空無一人的情況下,這種等待便變得分外難熬了起來。
陸鄴並沒有走遠,在繞到藺秋的視野盲區的時候看到了沈醇他們的身影,遠看還好,當他靠近的時候發現對方的腳底下躺著幾條蛇屍,都是從七寸那裡直接穿過的,蛇頭被束縛住,死的不能再死了。
“臥槽!”陸鄴覺得此時隻有這兩個字能夠表達他的心情。
“果子。”沈醇給他示意了一下果實堆砌的地方道。
琳琅滿目的果實,個個上麵沾著水珠,看起來十分的新鮮,陸鄴隨意拿過了以後送進了口中,雖然比不上人工培植的,但是在饑餓的時候吃什麼都是甘甜的。
“給你這個。”秦漠白從背包裡掏出了壓縮餅乾遞給了陸鄴。
陸鄴接過的時候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比平時要白上一些:“你受傷了?”
“沒有。”秦漠白冷聲道。
受傷沒有,受驚有,他撐死了在動物園見過蟒蛇,但也沒有這裡的這麼粗,而且速度奇快,要不是沈醇手起刀落,他的心臟差點兒當場宕機。
秦漠白從未覺得自己是膽小的人,但當真的遇到時才發現,原來普通人類麵對自然的力量是相當弱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