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山神也說不定,要是野獸,那些人早被吃了。”
部族的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沈醇示意,玉自觀微微點頭。
駝隊行到此處並不路過那裡,沈醇三人告辭,問明了他們返航的時間,朝著石山所在的地方奔襲了過去。
“那些抓傷不像是野獸的爪痕。”沈白隨從在沈醇身邊說道。
“那是兵器抓傷的。”沈醇笑道,“怕是要震懾一些人不要過去。”
“彆人都要坐享其成了,沈兄倒是淡定。”玉自觀遠遠看見那石山時說道。
“他自以為隱藏在暗處,但我們都知道是誰了,有何需要緊張的?”沈醇落地,在看到石山中閃過的黑影時扣住了沈白的肩膀。
“主人,人已經來了。”黑影在石山之中穿梭,跪在了一人麵前道。
“他們竟然真的找到了熾炎令。”那人的聲音在山洞之中回蕩,帶著些許低沉,“東西可都布置好了麼?”
“是,主人。”那黑影匆匆消失。
“表哥,是誰來了?”黑影消失後,一道略微沙啞的女聲響了起來,“是洛琪玉麼?”
“不是。”沈筠這樣說著,那提著燈籠的女子已然靠近了過來。
她渾身裹著黑衣,仍可見婀娜多姿的身形,隻是麵上戴著的黑色帷帽將她的樣貌完全遮掩了起來,隻聽聲音很像是已到中年的婦人:“那你去哪裡?”
“瓊芝,找到長生秘藏這件事情我很感激你,以後的事情你不用過問。”沈筠說道。
“我憑什麼不能過問?”溫瓊芝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裡,“我不能問誰能問?洛琪玉麼?就憑她那張臉,如果她沒有……”
洞外傳來了聲音,沈筠蹙眉示意,有人上來直接按住了洛瓊芝,將她直接捆了起來,嘴巴直接塞住了。
“唔……唔……”溫瓊芝掙紮著。
“我再說一遍,我跟洛琪玉沒有任何的關係,不過她的確比你更加適合做雲景山莊的少夫人。”沈筠低頭看著她說道,隨即轉身離開。
沈醇在此處石山找到了入口的地方,狹窄而幽深,直通地底深處,比之在瀛焱島所見似乎還要漆黑許多。
沈醇撿起來了一塊土石,隨手丟進去,直到半晌才聽到些許掉落的聲音。
“這什麼,無底洞麼?”玉自觀看著那洞口道,“我在外麵給你們放風吧。”
“在外麵更容易被抓到。”沈醇扯了一下唇角。
“以輕功很難落到底。”沈白看著那處洞口道,“一次隻能容一人進入。”
沈醇給他示意了一下洞口被繩索摩擦過的痕跡道:“我先進入,阿白你隨後跟上,我會在下麵接著你。”
“那我呢?”玉自觀問道。
“玉兄不是要放風?”沈醇反問道。
玉自觀第一百零八次後悔自己要跟過來:“我去找繩索,你們先下,萬一上不來,總能拉你們一把。”
“多謝玉兄。”沈醇行禮道。
“彆,受你這一禮,我怕要折壽。”玉自觀連忙避開道。
沈醇先下,這洞口處看似狹小,落入其中卻很寬敞,伸手不見五指,全憑內力提力,待快入洞底時,頭頂卻驀然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沈醇拔劍,以劍支撐在半空,不等察覺其上蹤跡,就聞腳下有數道破空之聲,他揮劍格擋,所觸皆非利器,反而柔軟至極,直接纏繞在了劍鋒之上,另外一些則是纏上了他的腳踝,將他拉了下去。
人在空中本就有墜落感,此時被數人齊拉,沈醇墜落之時以內力灌於劍鋒之上,這才了劃斷那些絲線,隻是他飛身掠在地麵,初初站穩,已聞劍鋒斷裂之聲。
手中的劍本就是隨意買的,比不上神兵利器,卻沒想到碰上對方的武器連一次都承受不住。
腳底掠在地麵並不是完全的平坦,四麵八方皆有破空聲傳來。
【宿主,這裡布滿了天蠶絲。】521說道。
【知道了。】沈醇側身躲過。
此處隻有些許光亮,想要躲過那些絲線隻能依靠聽覺,絲線堪堪劃過脖頸,其風聲不比劍鋒劃過的力道弱上多少。
隻可惜即使絲線密集,也未能再沾到他一絲一毫。
“好俊的功夫。”一道粗啞的聲音響起,伴隨的還有周圍光芒的亮起。
“醇兒,停下來吧。”沈筠的聲音傳來,“否則沈白的命可就沒了。”
沈醇側目看去,在看到那黑衣人手中挾持的人時身影頓了一下,無數的絲線裹挾而來,被他牽動其中一條,那些絲線在極速收縮交織在一處時,他卻已然落在了旁邊的空地之上。
“大哥彆來無恙。”沈醇笑道。
沈筠在看到他的動作時瞳孔微微收縮:“醇兒對我的出現似乎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
“山莊密林遇襲,大哥不早已知道自己暴露了麼。”沈醇整理著有些淩亂的衣袖道,“既然你我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此時惺惺作態。”
“你既挑明,我也不同你繞圈子,五張令牌拿來,我放人。”沈筠冷笑了一聲說道。
沈醇的目光定格在了沈白的身上,他似乎被封了啞穴,如今即使神態著急,也是口不能言。
那用劍抵著他脖頸的黑衣人解開了他的啞穴,沈白開口道:“少爺,屬下一時不察,對不起……”
“阿白彆急,對上你的首領失敗是很正常的事情。”沈醇看了那黑衣人一眼,轉眸看向了沈筠道,“爹把莊主的令牌給你了。”
莊中暗衛皆未下蠱,要保忠心,自然有□□他們的招數。
“是。”沈筠笑道,“醇兒的眼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溫瓊芝沒死。”沈醇說道。
沈筠唇角笑意稍淡:“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你到底何時發現我有此打算的?”
既能發現,自然會有後招,雖然此時局勢看著對他有利,但凡事都沒有萬全,他對他的幼弟忌憚頗深,否則也不必挾製沈白來對付他。
“阿白都在你手裡,大哥你怕什麼?”沈醇攤手道,“我如今雖有一身功夫,卻也難保證毫發無傷的將他救出來,大哥不用怕。”
沈筠扯了一下唇角道:“你這話先封了內力再說。”
“少……”沈白的話未說完,便被重新封了啞穴,手指幾乎掐進了肉裡,卻無法掙脫桎梏。
那首領的劍更加逼近了沈白一些,沈醇看著沈筠道:“大哥可要親自來封?”
沈筠示意,有暗衛走上了前去,點在了沈醇周身經脈的穴道上,直接將他周身的內力封了個乾淨。
“現在放心了?”沈醇笑道。
沈筠提著劍走了過去,直視著他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沈醇伸手時,沈筠以劍尖指向了他道:“令牌交出來。”
沈醇動手,那劍尖微微靠近,他繼續動作,將袖中的木匣取了出來,直接放在了沈筠的劍鋒之上。
沈筠收回劍取過了木匣,在看到其中數個令牌時道:“金羽令呢?”
“在玉自觀身上,你們沒抓到他?”沈醇問道。
“主人,那玉璃城主武功頗高,並不戀戰,讓他逃了。”暗衛稟報道。
沈筠微微擰眉:“你沒將金羽令要過來。”
“既是合作,自然相信對方。”沈醇看著他笑道,“大哥,令牌我已給你了,能放人了麼?”
“熾炎令,水寒令,垚山令,還有桂月令……”沈筠看著他,唇角的笑容有些殘忍,“爹娘是何時將桂月令給你的?”
“那東西自我幼時便已經在我的長命鎖中了。”沈醇笑道,“隻不過前段時間才告知而已。”
他的笑意中好像帶著些許的嘲諷,就好像自己苦苦追逐的東西,於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
沈筠握緊了劍柄,揮了過去道:“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劍鋒揮向,停留在了沈醇的腦袋上方,沈筠收劍,將手中的劍拋給了沈醇道:“你手無兵器,大哥勝之不武。”
沈醇接過了那把劍,劍鋒微微垂落在了地上,沈筠走到了沈白的身邊,從他的腰間拔出了那把玄鐵劍指向了沈醇道:“我們兄弟之間來一場公正的對決吧。”
【宿主,他不要臉。】521說道。
【就是。】沈醇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比您……】521義憤填膺。
【嗯?】沈醇發出了疑問。
521默默收聲,假裝不存在。
沈醇握緊了劍道:“我能拒絕麼?”
“不能。”沈筠握住了劍朝他揮了過來,沈醇雙手握緊劍柄格擋,劍鋒倒是擋住了,但無內力加持,隻能看著劍被緩緩的下壓著,其上的缺口顯而易見。
沈筠唇角的笑容有些冷漠,舉起劍時再揮,直讓沈醇後退,直接踉蹌了幾步靠在了牆上。
“醇兒,你的實力呢?”沈筠朝著他不斷揮著劍道,“你不是很厲害麼?”
沈醇的劍上參差不齊,手臂顫抖不休,他靠著牆壁勉力抵擋著沈筠的劍,額角劃下了汗水。
他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將沈筠推了出去,顯然已經到了氣力的儘頭,沈筠後退數步,低笑了兩聲,轉正了劍尖,朝著靠在牆壁上的沈醇刺了過去。
沈醇以劍中抵擋,可手中所握之劍卻在此時斷裂了開來,劍尖直指他的門麵,若是命中,當即便會身死。
沈醇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沈筠同樣瞪大了眼睛,幾乎是在轉瞬間,他的劍鋒偏移,擦著沈醇的耳側紮入了他身後的牆中,耳朵處被劍勢所掃,一抹微紅滲了出來,緩緩的順著耳廓劃下,從耳垂處滴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沈醇垂在袖中蘊藏著內力的手收了起來。
沈筠怔怔的看著那滴鮮血,粗重的呼吸久久不能平息,即使是燭火之下,那滴鮮血也紅的有些刺目。
他看著靠在牆上的幼弟,頭緩緩貼在了他的肩膀處,渾身都有些顫抖。
即使嫉妒那些偏愛,那些他所得不到的,即使想要看著他同樣無力的一麵,他也從未想過要取走他的命。
就差一點兒,就差那麼一點兒,這個人就要死在他的麵前了,多可怕。
“大哥。”沈醇垂眸看著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叫了一聲。
“為什麼……”沈筠抓住了他的肩膀,聲音有些歇斯底裡,“為什麼你可以那麼輕易的得到我所想要的,爹娘的寵愛,絕世的武功還有傾心的愛人,為什麼你什麼也沒有做,你甚至嬌縱任性,所有人都喜歡你!!!”
他抬起頭來,既像是笑,又像是哭:“你輕易得到手了,又能輕易的放手,而我籌謀算計,什麼也都失去了……”
親子之間互相殘殺,若是爹娘知道了,隻怕會傷心至極。
“你想要長生秘藏做什麼呢?”沈醇問道,“大哥你這麼年輕,也想長生麼?”
“據說其中有增強內力的丹藥。”沈筠扶著他慢慢站直了身體道,“我……”
有些東西可以在自己的心裡琢磨,卻很難說出口,因為說出口連自己都會覺得羞恥。
那不是正道,而是捷徑,證明著他也覺得自己不行,才會想要走捷徑。
“長生秘藏……”沈醇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地洞之中燭火搖曳,溫瓊芝好不容易掙脫出來,繞著地洞尋摸了過來,卻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沈筠傾身在一個人的身上,抓著她的肩膀,那樣的親昵和刺眼。
說是要進行計劃,其實卻是幽會,幽會……
“去死吧!”溫瓊芝提著從侍衛手中撿起的劍,朝著沈醇所在的位置衝了過去。
眾人的目光本是集中在兄弟二人的身上,一時竟沒有注意到那從陰影之中驀然衝出的黑衣女子。
沈筠轉身看向了那衝過來的人,下意識側身擋住,手握住了牆上的劍時,卻見一道劍尖從溫瓊芝的心臟處捅了出來。
血液順著劍尖淅淅瀝瀝的湧著,她的下巴處不斷滴落著鮮血,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握在手中的劍掉落在了地上,人也隨之跌落在地,而在她的身後,沈白站在那處看著溫瓊芝的眸中全是殺意。
“你!”沈筠在看見沈白時驀然看向了原本站在那處的首領。
那首領未動,即使手上滿是青筋,似乎也無法挪動半分。
突然的變故發生,沈筠心有所感,驀然轉頭看向了被他攔在身後的人,卻發現他正輕描淡寫的從牆壁中拔出了那把劍,提在手中的時候毫無負重一般。
電光火石在腦海中閃過,沈筠開口道:“你耍我!”
“大哥,說耍就過分了。”沈醇提著劍繞過了他的身後,看向了那倒在地上的女人道,“允許你布局,就不許我使詐。”
“沈白根本沒被製住。”沈筠的話不是疑問。
“暗衛的內功中存在缺陷這種事是顯而易見的,我自然一早就給他糾正了。”沈醇笑道,“要不然一旦知道他的弱點,誰都能夠製住他,那我未免太不放心他一人在外。”
“你的內力也沒被封住。”沈筠冷笑了一聲道。
“封是封住了,隻是衝破了而已。”沈醇笑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筠說道。
“是也。”沈醇以劍挑開了那女人臉上的麵紗,溫瓊芝的麵孔露了出來。
原世界線中她想要用沈筠的手書毒死沈白,如今死在了沈白的手上。
冥冥之中,倒算是一個因果輪回。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沈筠看了一眼溫瓊芝道,“隻是我不明白,你大可以直接殺了我……”
“那你方才為什麼不殺了我呢?”沈醇轉眸看向了他,“大哥。”
沈筠在原世界線中帶給沈白的是一日又一日的驚懼與憂心,雖然沈白的死並非他直接導致的,但也有間接的原因,他自然也要嘗一嘗同樣的滋味。
他所想要的,所嫉妒的,本以為唾手可得的都變得沒有那麼確定,都有可能屬於另外一個人。
一切的局在最開始時就已經布好了,最後的結局由他自己來選擇。
“你還肯認我這個大哥。”沈筠苦笑了一聲道。
“這是看在爹娘的份上。”沈醇將劍插回了沈白的腰間道,“你之前伏擊阿白的事情我還沒有跟你算賬。”
“我隻是想抓住他而已。”沈筠說道。
沈醇輕哼了一聲,攬住了沈白道:“阿白,玉自觀呢?”
“這呢,這呢。”通道之外玉自觀探出頭來搖了搖自己的扇子,笑道,“沈兄解決自家的事了麼?”
“金羽令拿來。”沈醇說道。
玉自觀打開折扇,慢悠悠的走過來道:“沈兄,其他四枚令牌呢?”
“在我哥那裡。”沈醇朝著沈筠伸出了手來,“大哥,我的東西。”
他一如既往的理直氣壯且理所當然。
沈筠看著他,將那個匣子從袖中取出放在了他的手上,武功是比不過的,也不能傷了他,再傷了爹娘,除了給他,彆無選擇。
沈醇拿過了匣子,從一邊的牆上取下了一根火把,牽過沈白的手朝著地洞的深處而去。
洞很深,蔓延到了極地下的位置才見到了那處鏽跡斑斑的門,其上有五個凹槽,每個凹槽一一對應著沈醇手上的令牌。
沈醇將令牌一一扣了上去,原本平坦的凹槽皆是隨著令牌上的紋路一一深陷,仿佛嵌入了其中一般。
哢噠一聲,在所有人提起的心神中,亮光從其中透了出來。
沈白手指微微一緊,被沈醇握緊了手道:“彆緊張。”
門是五方開的,遮擋的極厚的門從五麵退去,其厚度堪比一個人躺在那處的長度。
打開的門中,入眼的是一間靜室,沒有堆砌如山的金銀珠寶,隻有夜明珠鑲嵌在牆上,將這裡照的極亮。
而在靜室的中央,一個玉匣靜置在中央的台子上。
“長生丹藥……”玉自觀停下了扇動的折扇默念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