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仙君斷情絕欲(5)(2 / 2)

專業剪紅線[快穿] 狐陽 21966 字 6個月前

“男子還帶手帕。”白竺說道。

“男子怎麼就不能帶手帕了?”沈醇將那處紮好道,“若是平時擦汗,總不能隨意撩起衣擺來擦。”

“擦汗用的?”白竺腳趾微縮。

“這條是新的。”沈醇看著他發上滴滴答答墜落的水珠,起身從溪邊將他的東西取了回來,將乾淨的布罩在了他的發頂道,“大夫擦擦吧,若是被子弄濕了,可要生病了。”

白竺抓緊了頭頂的布,裹緊了被子慢慢的擦著頭發,沈醇坐於另外一側的床榻,看著他有些慢騰騰的動作。

他擦的倒是頗有章法,從發頂慢慢的擦,待擦到發梢時,也就乾了。

隻是水滴滴滴答答,不是落於他的膝上,就是落於他的腳背之上,每每落時,那白皙的腳趾都要微縮一下,本來不算矮的人蜷縮在被中,倒真有幾分可愛可憐的意味。

白竺擦了一遍,將布搭在了一旁,蜷縮了進去直接躺好道:“我要休息了。”

“嗯。”沈醇應了一聲,熄滅了專門為他找出的油燈。

夜色漸黑,床上的人已然睡熟,沈醇起身坐在了他的床畔,捏著他還有些微濕的發尾,那滿頭的墨發直接變得乾爽而柔軟,繞在手上時如同緞子一般,隱隱夾雜著芝麻葉的香氣。

沈醇鬆開了他的發尾,探手取出了他的手腕,手搭在了上麵。

百毒不侵必有原因,有的人是因為食用了天材地寶,有的人則是因為服毒甚多,血液已經可解百毒。

而床上的人明顯屬於後者。

他並非生於幽穀,而是被此處的主人買進來當藥人培養的,自幼服下毒藥無數,因而百毒不侵,但毒藥相衝,即便勉強□□,最多不過而立之年。

一切命理都是他自己同意的,清絕仙君對他人狠,對自己更狠。

“要撞到何時才肯回頭呢?”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

若是破壞他的命理,隻怕他未必會感激,這一次不成功,就會有下一次,不達目的,曆劫之事便不會終結。

既然要做,就一次做到最好。

沈醇並不需要睡眠,他隻是靜坐,本以為一夜可以平安無事的過去,卻不想後半夜的時候,那本來平靜躺著的人驀然蜷縮起了身體,即便已然將被子擁成了一團,猶不知足。

沈醇靠近了過去,探手摸上了他的額頭,隻摸到了一片的滾燙。

“冷……”白竺似乎感覺到了熱源,額頭在他的掌心處輕蹭著。

冷水澡,被蛇咬的傷,再加上並未擦乾的頭發,隻是發燒還算是輕的。

但在這種時代,發燒便可輕易要了一個人的命。

沈醇揮手,本欲令他直接痊愈,卻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傾身躺在了床榻之上,連人帶被子一同抱入了懷中。

總要知道生病是難受的,下次才不會這麼的疏忽大意。

似乎是感覺到了熱源,白竺蜷縮的身體略微鬆緩了開來,他的呼吸平順了半晌,又是翻轉著身體想要將被子拉開。

發熱之時自然是忽冷忽熱的,冷勁過去了,渾身滾燙自會覺得熱。

白竺拉了數下未果,翻轉著身體,將頭抵在了沈醇的肩膀處安靜了片刻,又開始掙紮扯動了起來。

“安分一些。”沈醇將人抱的更緊了一些。

白竺被禁錮不能動,手卻從被子的一側探了出去,直接探入了沈醇的懷裡,似是感覺到了涼意,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待抱緊了腰,他的呼吸再度平順了下來。

人在懷中,偏偏不能動,這場病也不知是對誰的折磨更大一些。

沈醇抱住了人,揚手時一條冰涼的帕子落於手中,被他貼上了懷中人的額頭,直到天明時分,懷中人輕輕動著身體,直接讓沈醇睜開了眼睛:“大夫醒了?”

白竺本還在昏昏沉沉的摸索著,聞言驀然睜開了眼睛,在摸到屬於人的體溫時臉色十分的難看:“下去!”

他出口時才覺得聲音沙啞。

沈醇拉開他的手腕起身道:“我非是占你便宜,隻是你昨夜高熱,不能不管。”

白竺起身,手上掉下了已經有些乾的帕子,知曉自己是誤解了:“既是高熱,降溫便是。”

“你初時喊冷,我又找不到被子,隻能將你連被子一起抱住,誰知大夫你從被子裡直接鑽進了我懷裡。”沈醇說道。

“不可能!”白竺麵色僵硬。

“在下冒犯。”沈醇說道,“大夫可還覺得難受?”

白竺摸了一下額頭,又把了一下自己的脈,知道是昨日的事直接引起了今日的高熱,若不治療,高熱要了命也有可能:“尚可。”

他起身下床,微有些踉蹌,沈醇下意識攙扶時,他抽出了手臂道:“不必。”

沈醇退到了一邊,看著他從藥箱之中一一取出數個藥盒,從其中分撿著藥材,放到一堆時起身取過了藥爐。

正思索著接水,沈醇將木桶放在了他的旁邊道:“水。”

白竺摸索著點燃藥爐,加藥時手碰到了壁,微微滾燙的感覺讓他的指尖直接開始發紅,可他不過微微蹙眉,便若無其事的將藥材一一放了進去。

手試探著藥爐的溫度往裡麵添些柴,偶有燙傷,也不過蜷縮一下手指。

沈醇看著他的舉動,倒不知該如何苛責他了。

他已經習慣了一人生活,即便受了什麼傷,喊出來也無益處,唯有自己默默忍受,病了要吃藥,總不能因為燙傷便不吃,遭了什麼罪,受了什麼苦,也隻能一人扛著,不能跟任何人說。

他沈醇雖是可幫忙的人,但在他的眼中想來隻是過客,因為到此時為止,他們還不知彼此的姓名。

凡間如此,清絕宮中的清絕仙君也是如此,有苦隻能自己咽,隻能自己扛,因為說出無益,無人可並肩同行。

三碗水煎成一碗,白竺摸索著帕子,沈醇給他遞了過去,握住了他的手腕直接覆在了藥罐的柄上,另外一隻手給他指明了藥碗的地方。

白竺端著藥罐,將其中的藥汁倒進了碗中,捧著遞到了唇邊慢慢喝下。

那藥漆黑一片,藥味已然聞著很苦,藥汁必然更苦,他微微蹙著眉,明顯不適應,可還是強擰著眉頭喝了下去。

“清水。”沈醇將碗放在了他的手邊。

“你不必做這些事情。”白竺放下了藥碗說道。

“大夫雖然能夠獨立自主,可我這人天生善良,喜歡照顧人。”沈醇說道。

白竺端過了清水飲下道:“那你該去照顧你的爹娘。”

“無爹無娘,在下生來一身輕。”沈醇說道。

白竺動作微頓:“抱歉。”

“無妨。”沈醇將一碗莓果放在了他的麵前道,“反正我對他們也無記憶,沒什麼傷懷之處。”

白竺摸索著,在摸到其中果子形狀時道:“是崖邊的莓果?”

“我那日碰到了,嘗了味道很甜,應該也不傷藥性,剛好解解苦味。”沈醇笑道。

白竺撿起一枚放進了口中,果子雖小,卻甘甜的很,他自幼喜歡,但那棵樹似乎生在崖邊,每每隻有掉下來時他才能撿到些許,平時是摘不到的,沒想到這人竟能摘來一捧。

“多謝。”白竺品嘗到一半道,“你能上山崖,傷勢可是痊愈了?若能離開,早日離開此處。”

“隻能跳的高些,若想徹底好全,還需要一些日子。”沈醇說道,“大夫可否再留我一段時日?”

“你願留便留。”白竺說道。

穀中無事,白竺喝了藥索性躺上了床,抱著被子靜靜的捂汗。

他藏在被中,隻有頭露出來,其上滿是汗水,頗有幾分可憐的意味。

沈醇起身去了廚房,尋找到了一些糙米,一把野菜,除之之外再無其他。

這幾日他們左不過就吃的這些,白竺眼盲,想要獨自生活,能做到此種地步已是不錯。

沈醇放下了野菜出去,從穀中捉到了昨晚咬傷他的那條蛇,去了毒,又挖了各色野菜,尋覓了數種香料回去。

糙米舂成細的,熬成了粥,其中放了肉沫和不少青菜,又翻炒幾道小菜。

這木屋本就簡陋,隻可勉強遮風擋雨,那飯菜的香味自是擋不住的。

白竺本已有些迷迷糊糊,聞到味道時才驀然覺得腹中空空,方才雖吃下了一些莓果,可是隻會刺激的愈發想要吃東西。

他從床上起身,摸索著往廚房走去,正要推門時卻聽到了對麵一聲:“小心。”

白竺的動作頓住,飯菜的香味幾乎彌漫在他的鼻端:“你做了什麼?”

“一些菜,來嘗嘗。”沈醇小心繞過了他,將飯菜放在了桌上,來回三趟,最後推著白竺的腰背到桌前,將筷子遞給了他道,“剛好你這幾日生病,這種事就由我代勞吧。”

白竺摸著桌上的碗,小心嘗了一口,不同於以往的清粥,粥中有些許肉絲,卻不膩,反而因為其中清香的菜葉而讓人胃口大開。

他嘗其他菜時先是觸碰碗沿,這才夾過來品嘗,桌上的菜不同於他以往燒的,不是過鹹的味道,反而相當清淡,可就是讓人覺得鮮美。

白竺胃口大開,頻頻伸筷,直到腹中有了飽感才停了下來:“你廚藝不錯。”

“總是自己在外,難免多學一些讓自己好過一些。”沈醇笑著起身道,“我去洗一下,你不急著睡覺,先歇一會兒,免得積食。”

“好。”白竺說道。

沈醇將那些東西收拾乾淨回去的時候,白竺正坐在桌邊翻著那厚厚的竹簡,手指從其上一一劃過,似乎因為熟悉了筆畫而的格外的快。

沈醇靜坐他的旁邊,取過了書刻著那些竹簡,將那些一一串好,二人雖不說話,氣氛卻比之前要融洽太多。

“你說你無爹娘,是做何事的?”白竺畢竟生著病,即便翻閱竹簡也翻閱不了多久便困倦了。

他難得率先開口,沈醇拂去了竹簽上的木屑道:“做殺手。”

他未入輪回盤,卻可以給自己編造一個身份,若直接說是天上的神仙,可能會被對方當成傻子。

白竺握著竹簡的手一緊:“殺的都是何人?”

“從前遵命行事,如今隨心所欲。”沈醇笑道,“殺該殺之人。”

醫者救人,殺手殺人,他們同樣是背道而馳的。

“何為該殺之人?”白竺問道。

“朝廷管不了的貪官汙吏,江湖人殺不了竊賊,我若想管就去殺。”沈醇笑道。

白竺問道:“從前遵何人之命,可是因為他給你下了蠱?”

“是,不過他被我宰了。”沈醇笑道,“金蠶蠱雖讓我活不過不惑之年,不過能得自由,也算是回本了。”沈醇說道。

“我可為你解金蠶蠱。”白竺說道。

他自幼生在穀中,不知穀外之事,可作惡之人該殺乃是天理尋常。

他們看似背道而馳,實則不過是換了種方式在做同樣的事情。

醫是救人,殺也是救人。

“母蠱已死,這蠱不好解。”沈醇說道。

“我有辦法,手伸過來。”白竺取過了一個碗,打開了藥包取出了銀針,先是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放了數滴血在碗中,然後握住了沈醇的手,以刀在其手腕上劃過,然後將其置於碗邊。

不過片刻,沈醇體內有一物湧動,白竺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彆動。”

沈醇看著手腕處鼓起的包,任憑其攀爬著,然後一條金色的如同蠶一般的蟲子落入了碗中。

他這副身體是幻化而成,血雖不是真的,但這隻蠱卻是真的。

蠱蟲入了碗中,直接被白竺用手捏住放進了藥缽之中,三下五除二的搗碎了。

他又在其中倒入數味藥材,倒成粉末後捏成了藥丸吞服了下去。

“大夫這是做什麼?”沈醇問道。

“金蠶蠱用的不對,可斷人壽數,若是用的對,可延年益壽。”白竺說道,“你這個東西於我適用。”

“適用便好。”沈醇默默的包紮住手腕處的傷口,這種時候可不能指望對方還想的起這個來。

“你傷口似乎還未包紮。”白竺摸索著取過了布條,握住沈醇手腕時卻發現了那裡的布,“你已包紮了?”

“等到大夫想起時,隻怕在下已經失血過多而亡了。”沈醇說道。

“抱歉。”白竺說道。

“不怪你,你看不見,許多事情記不得也無妨。”沈醇笑道,“我自己康健的很,需要的事情不需大夫上心,那金蠶蠱可延壽多久?”

“十年。”白竺說道。

“哦,大夫延壽十年,豈不是至少活到耄耋之年了。”沈醇說道。

“不過而立。”白竺說道。

“原來是同命人。”沈醇喟歎了一聲。

“你體內雖曾經種入了金蠶蠱,日後若好好調理,到知天命也未可知。”白竺說道。

“活那麼久也無意思,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沈醇笑道,“若是有一日殺人不成反被殺,曝屍荒野,反而算是脫離苦海了。”

“你無處可去麼?”白竺問出這句話時心中有些微瀾。

他也是一人,不知從何處來,在這幽穀之中,活一日也是活,活十年也是活,待有一日死了,隻怕連墳塋都無人立,跟這人何其相似。

“倒也不算無處可去,四海為家,天為被地為席。”沈醇笑道,“若無銀錢,就去找個為富不仁的劫富濟貧,若無食物,樹上的果子,打一二兔子都可果腹。”

他說的瀟灑至極,令人竟心生向往,可其中也藏著孤寂,白竺開口道:“你若有一日無處可去,可來幽穀。”

“以何理由?”沈醇問道。

“拜訪友人。”白竺麵向他的方向道。

他覺得這人是可以為友的。

“原來大夫以我為友。”沈醇笑道,“那現在可否告知在下姓名了?”

“無名。”白竺說道,“我生來無名,無名便是我的名。”

“沈醇。”沈醇笑道,“三水的沈,醇香的醇。”

“好名字。”白竺說道。

“我的尚可,倒是你這名字聽起來讓彆人覺得可憐,”沈醇笑道,“不如我贈你一名?”

“好。”白竺應道。

他雖孤身一人,卻不需他人覺得可憐。

“你穿一身素色,就姓白,閒吟竺仙偈,清絕過於玉,就叫白竺你覺得如何?”沈醇說道。

旁人占了他的位置,清絕仙君又何曾稀罕那個位置。

“極好。”白竺吟著那兩句詩,覺得極好,“多謝沈兄。”

“不客氣。”沈醇笑道,“白兄,我近日便無處可去,可否能在你這裡住上許久?”

“你不是說要四海為家?”白竺問道。

“那不過是自我勸解的話,若不如此說,豈不是可憐至極。”沈醇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白兄,你若不留我,下次我可能真要曝屍荒野了。”

“你若曝屍荒野,我每年清明會為你上一柱香的。”白竺說道。

“白兄果然是有情有義之人。”沈醇笑著拱手道,“請受在下一拜。”

“彆。”白竺扶住了他的手道,“我方才與你說笑的。”

“我也是與你說笑的。”沈醇笑道。

白竺微怔,肩膀微鬆,唇角露出了些許笑容來:“你我也算是興趣相投。”

有這人在,這穀中的日子應該不會再如以往一般乏味。

穀中十八載,他竟有一位友人了。

“興趣相投……”沈醇有些意味深長道,“的確是興趣相投。”

521今天又學會了一個成語的用法,那個成語叫做——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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