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熙有些疑惑的看著他道:“什麼?”
“可以適當自私一點兒,多保護自己一點兒。”沈醇看著他說道,“有時候不要太顧及我,多愛自己一點兒。”
“怎麼可能不顧及?”顧白熙笑道,“我喜歡你啊。”
他喜歡這個人,就會顧及到他的心情,他的感受,但為了不讓他擔心,他也會好好保護自己的,畢竟現在他不是獨屬於自己一個人了。
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傻阿白。”
“沒什麼傻不傻的,你也會顧及我不是麼?”顧白熙看著他笑道,“我們之間,不用計較那麼多。”
“好。”沈醇笑道。
顧白熙的記憶融合速度比預期要快上很多,甚至連原本十分明晰的變化標準也變得十分的不明確。
可能在顧白熙吃著東西的某個瞬間,人格就已經切換了,也可能在顧白玖走路的瞬間,人格就會再度切換。
“黎伯,您有什麼事麼?”顧白熙看著登門拜訪的老人說道。
黎伯看著麵前的青年有幾分遲疑:“家主?”
“您這麼叫也沒錯。”顧白熙笑道,“您請坐。”
黎伯坐在了沙發上,打量著對麵正落座的青年,笑了一聲道:“看來少爺的融合很順利。”
“想起了很多,謝謝您曾經照顧我。”顧白熙說道。
他在黑暗的房間裡靜坐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這位長輩一直陪著他的,隻是現在換成了沈醇。
曾經很多偏執的想法,因為黎伯的存在而得以糾正,使他即使陷入黑暗,也沒有變成自己討厭的人。
“那就好,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你的情況。”黎伯說道,“看到您這樣,我就放心了。”
“黎伯,請用茶。”沈醇將茶盞放在了黎伯的麵前道。
“謝謝。”黎伯看著沈醇笑道。
沈醇將另外一個茶盞放在了顧白熙的麵前,起身的時候被他拉了拉衣袖道:“你也坐。”
“好。”沈醇坐了下來。
黎伯看著對麵十分登對的一雙人笑道:“你將少爺照顧的很好。”
一個人過的好不好,從他的精氣神就能夠看出來,真的幸福的東西不用任何的偽裝和多餘的話語,隻是眉宇間和細微處就能夠看出來。
“是互相照顧。”沈醇笑道,“多謝您以前那麼細心的照顧他。”
“少爺就像是我的兒子一樣,應該的。”黎伯說道。
“還是感謝您。”沈醇認真說道。
黎伯愣了一下,慈祥笑道:“你跟少爺在一起,以後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了,你們之間的事情什麼時候打算徹底定下來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安全區是沒有婚禮的,因為很多人都還在為溫飽而奔波,他生活在這裡很幸福,但不代表鋪張得起那種東西。
很多人的在一起就是在一起,甚至沒有一枚戒指或者一個定情信物,安全區內最廣泛且最受歡迎的信物,大概是營養劑。
“黎伯,現在已經定下來了。”顧白熙看了一眼沈醇說道。
黎伯笑道:“也好,需要一個證明儀式麼?”
“嗯。”顧白熙說道。
證明儀式大概算是最正式的婚禮,即使安全區內富人們有的揮金如土,卻也沒有人敢在各種儀式上鋪張浪費,因為那種程度的炫耀,幾乎是將自己放在了所有人類的對立麵。
儀式很簡單,隻是找了一片草地,邀請了三兩個朋友,以及在所有傭人的目光和祝福中交換彼此的定情信物。
黎伯是長輩,也是主婚人,他特意修理了自己的白發,看著麵前的兩個年輕人宣讀著那亙古不變的誓詞。
“沈先生,您願意身邊的這個人成為您的伴侶麼?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健康疾病,無論人生的順境逆境,在對方較需要你的時候,你能不離不棄終身不離開直到永遠嗎?”
“我願意。”
“顧先生您願意身邊的這個人成為您的伴侶麼?無論……”
“我願意。”
顧白熙準備的信物是一枚非常簡單的鉑金戒指,由他親手戴在了沈醇的手指上,推到了頂端:“這是枷鎖,戴上了就不能跑了。”
“好。”沈醇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吊墜,傾身為他戴著道,“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東西,送給你,希望它能夠給你帶去好運。”
沈醇在他的頸側係著,顧白熙能夠感覺到那微涼的觸感,直到對方退開,他捏著那小巧的玉觀音有些驚訝:“這是當時我換走的那枚麼?”
“嗯。”沈醇笑道,“放心,不是偷的,是我用等價值的東西換回來的。”
顧白熙垂眸,那枚小小的玉觀音原本隻是純玉,現在上麵卻鍍上了一層金色,在陽光下看起來金光閃閃。
“謝謝。”顧白熙笑道。
儀式並沒有太複雜的東西,隻是宣告其他人,他們將成為彼此認定的伴侶。
手指相牽,顧白熙的手上也多了一枚戒指。
顧白熙是在祝福的話語中陷入夢鄉的,而他的身邊躺著他的正式伴侶。
夢境也在不斷的延展著,他被帶出安全區後那些人原本的威脅脅迫被輕鬆的解決,屍體被掩埋在了黃沙下,隻是那裡離安全區太遠,為防再有人去,他離開了那裡,躲在了一個遮擋風沙的地方發出了信號,等待著救援。
隻是中間人格切換,並不知道發信的事情,且遇上了體力不支,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了那片廢墟之中。
那一段旅程是有些難熬的,但也沒有那麼的難熬,因為在安全區建立之前,他也經曆過食物短缺的時候。
他對畢樂康是有感激的,不管是不是失誤,對方都是存著善心救了他,隻是對於他的弟弟。
從前能夠容忍的東西,換個角度去看,隻剩下了滿心的厭惡。
那些覬覦打量的視線,他看著他的目光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個待宰的肥羊。
他的一麵是看在救命之恩上容忍了,缺失的另一麵已經看到了那個少年的未來,一個缺乏教養且貪婪的少年,在這個時代不管放在哪裡都不會好過,他甚至不必跟那種人計較,因為他即使爬高了,也注定會重新落在塵埃之中。
那些都是小事,威哥的事算是一場轉折,也算是一場報恩。
那個時候如果再早一些,是不是就能夠遇到沈醇呢。
缺失的記憶在不斷的填補著,從一個自己不會去做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
給予選擇,看這個男人如何處理那一對兄弟,那時的心情是驚豔的,隻是還透著長久以往的冷漠和戒備,覺得這個人踏入顧家是彆有目的的。
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受氣包,雖然也沒有什麼錯。
不過比較神經病的是,彆人看他們是兩個人,所以行動並沒有任何的問題,但記憶融合,就好像自己在這邊剛躺下,立刻起身到了另外一個房間坐下,然後開始折騰這個男人。
上一刻還很親密,下一刻就十分戒備,真的看起來十分的有病,最重要的是沈醇對彼此的態度也不太一樣。
心動,試探,一邊勾.引一邊用刀指向,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顧白熙驀然睜開了眼睛,在黑暗中摸索著,抱住了男人的腰。
“做噩夢了?”沈醇下意識將他往懷裡攬了攬?
“沒,馬上就睡。”顧白熙輕聲說道,“你快睡吧。”
“嗯……”沈醇的聲音消了下去。
顧白熙聽著他的心跳聲,想著那些回來的記憶。
那個時候他說喜歡的應該是主人格,喜歡的是他,這本應該是很高興的一件事情,可是他現在的心情竟然是既高興又難過的,喜歡的是他,拒絕的也是他,聽起來十分的詭異,不過這是屬於顧白玖的心情。
他喜歡他的心情是互通的,對他的欣賞也是互通的。
告白是發生在生病期間,那時候是覺得浪漫的,但填補上來的記憶又會覺得不是滋味。
因為覺得不適合談戀愛,所以想讓對方離開。
所以偽裝成了主人格的模樣讓沈醇離開。
曾經無法理解的想法,好像都能夠明白了。
沈醇的離開讓他察覺了不對勁,就好像一邊告訴自己這個人有多好,一邊又在勸著自己這樣的人一定很渣,不要輕易靠近他一樣。
反複的折騰,有疑惑,也有思念,直到那個他回來的夜晚,那是一切轉變的開始。
顧白熙也真正明白了自己那一刻的心情,驚訝的迎接那個人的親吻,忐忑不安的否定自己的心思,覺得自己像是搶了彆人的東西。
他是不願意去摻和進彆人的感情中的,但不分開,就一定會摻和進去,就像是他們最親密的那個夜晚,六次切換,疼痛和放鬆都會導致切換,根本無法避免。
不想離開他,不想傷害他。
顧白熙閉上了眼睛,夢境還在繼續著。
發現自己以為的真相,覺得被背叛,孤注一擲的去實施一些封鎖自己的計劃。
直到真相真的放在了麵前。
那些心傷,抗拒,抵觸,都像是自己跟自己的博弈與較勁。
“我知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如果真的要定個時間的話,大概是在廢墟裡麵……”
“你在發現我們兩個是一個人之前喜歡他麼?”
“不喜歡。”
顧白熙驀然睜開了眼睛,退出了沈醇的懷抱,打開了床邊的台燈。
沈醇察覺到了懷裡人的動作和光線時睜開了眼睛,剛好對上了對方看過來的視線,其中有著不太善良的意味。
眼前的人已經很難分清是哪個人格,沈醇問道:“怎麼了?”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兩個人格!”顧白熙說道。
“已經融合到這種地步了?”沈醇笑道,“是一開始,怎麼了?”
“那你還跟我說發現我們是同一個人之前不喜歡他!”顧白熙說道。
“這不是實話麼?”沈醇笑道,“發現之前他還不認識你呢,確實不喜歡。”
“可是我問你的時候以為是後來。”顧白熙說道,“那那個時候已經喜歡了對不對,還衝冷水澡,正人君子……”
“我要是真同時喜歡兩個,你不是撕了我,就是撕了你自己。”沈醇將臉上帶著不渝的人抱進了懷裡道,“哪個都不好,隻能暫時騙你了。”
顧白熙十分想反駁,但覺得他說的確實有道理,一開始他們處於認識的階段,如果兩個都喜歡,未免太過於花心,按照他的性格,真的會將對方直接打上死刑。
對方在一步步的嘗試讓他融合,他也在一步步的成長。
即使是看起來像個精神病,即使是刀劍指向,甚至用槍指著他的胸口,他也沒有任何的退縮。
沒有玩弄,隻有一心一意的想要讓他變成完整的模樣。
他該早一點兒相信他的。
“你喜歡我什麼呢?”顧白熙問道。
“很多,想要說完可能得天亮了。”沈醇說道。
“油嘴滑舌。”顧白熙說道。
沈醇笑著跟他抵了一下鼻尖道:“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哪有那麼的理由,就是相性和了,就喜歡了,這是一種感覺,很難說清楚。”
顧白熙輕應了一聲,他喜歡這個人雖然是有外貌的加成,但真的喜歡他卻不僅僅是因為外貌,即使有一天他變成了醜陋的樣貌,隻要他還是他,好像都所謂。
這樣的感情在很多人看起來很可能是幼稚的,卻是他心裡最真實的感受。
非他不可。
“對不起,吵醒你了。”顧白熙說道,“我下次不這麼做了。”
他也沒打算將男人吵醒,隻是沒想到他的睡眠會這麼輕。
“沒關係,反正我已經不困了。”沈醇輕拍著他的臉頰道,“阿白,道歉要講誠意對不對,不付出點兒實際的東西,總是讓人覺得沒法原諒。”
顧白熙:“……你直接說讓我陪著你醒著好了。”
“讓你陪著我醒著。”沈醇直言道。
顧白熙被他輕吻著,扶上了他肩膀,一切都變得那麼的順理成章。
沈醇仍然是這個家裡的管家,但是所有人都不再將他當成完全的管家。
從前顧白熙坐著,沈醇需要站著,現在卻是坐在一起的,即使有客人來,也有沈醇的位置。
顧白玖的消息並沒有對外公布,但顧白熙身上的變化是巨大的,人格完全融合以後,一些風聲也在安全區內悄無聲息的流傳。
“聽說顧家根本沒有什麼兄弟,就是顧白熙自己人格分裂出來的,叫顧白玖。”
“那個菩薩是顧白玖,沒可能吧?”
“這種機密也能夠傳出來?顧家這是想死啊?”
“能傳出來是因為人家的病已經治好了,要不然所有人都還以為那是一對孿生兄弟。”
“瞞的真好,我倒不覺得是什麼人格分裂,就是表麵做紅臉,私底下做白臉,誰不會似的。”
“跟那個菩薩融合,顧家還能有以前的殺伐果斷麼?”
議論是這樣議論的,真正跟顧白熙談生意的人才發現以往好談的事情變得十分的艱難。
這個青年還是以往那副和善的模樣,隻是不管是態度還是話語都不像從前那樣容易拿捏了。
“您要是真心合作,我自然也跟您真心合作,您要是沒有那個誠意,顧家也有本事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青年坐的很是端正,帶著優雅的氣質,但看過來的眼神卻宣告著有些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
“顧先生,我當然是真心合作的。”手上拿著雪茄的中年男人心神緊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而且我這次還給您帶了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顧白熙問道。
“一百三十公裡外的地下有一座礦藏,目前探測的儲量很大,我可以用共同開采權來換取您手上的東西。”中年男人說道。
“是什麼礦?”顧白熙問道。
“銻。”中年男人說道。
顧白熙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銻這種礦藏即使在戰爭前都十分的珍貴,因為它量少卻能夠調整金屬的硬度,核心技術中少不了它的存在。
這份礦藏的意義十分重大,但對方索要的也太多:“加入了新的東西,我們之間的合約也需要重新擬訂,下次再邀王總過來。”
“好,沒問題。”中年男人起身道,“但那東西太珍貴,您多考慮一天,我就多開采一份,希望您不要介意這件事情。”
“不會。”顧白熙笑道。
對方離開,他才重新坐了下來,手指不斷摩挲著杯柄,這是他思索時的習慣。
沈醇走近了問道:“在想什麼?”
“在想他有沒有什麼讓我除掉他的理由。”顧白熙說道。
“有麼?”沈醇問道。
“沒有。”顧白熙有些遺憾道。
“他手上的東西很珍貴?”沈醇問道。
“是銻。”顧白熙拉了他坐下,往他身邊挪了挪,靠住了。
“那他要什麼?”沈醇問道。
“綠洲的三分之一永久權。”顧白熙說道,“這種東西沒法交換。”
“那就不換。”沈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