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此物,合該修真界共享才是。”
“山海圖似乎並不完整,最初魔修攻擊徐州之地,似乎就是因為那處有山海圖。”
“蹇宸真人前去那處,會不會也是為了山海圖?”
“我就說徐州是地蒼仙門的地盤,跨越一洲之地,蹇宸真人怎會突然出現在那處,看來確實是為了山海圖。”
“那此物到底落在誰手上了?”
“自然誰是最後的贏家落在誰手上了,當時蹇宸真人以化神初期的修為一劍斬了冥眥魔尊,或許就是受了此物的影響。”
樓下傳音之聲被攔截,鐘離白蹙眉欲起身,卻被沈醇拉住了手道:“要去何處?”
“他們如此肆意猜測,會給師尊造成麻煩。”鐘離白轉頭說道。
若是猜忌他自己,他自不會在意,可師尊的修為全憑自己,怎能讓那些人的話輕易的抹去他的天賦與努力。
“此處距離天皛劍宗頗遠,這裡已經傳成這樣,說明整個修真.界此事已經傳的差不多了。”沈醇拉他過來笑道,“你就是下去打他們一頓,他們也隻會覺得你惱羞成怒,更加坐實了此事。”
“可也不能置之不理。”鐘離白看著他說道。
“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沈醇摸著他的臉頰道,“此事需追本溯源。”
鐘離白有些疑惑:“師尊的意思是有人在操控此事?”
“阿白真聰明。”沈醇笑道,“你再猜猜是誰。”
鐘離白被他誇獎,心中微熱浮於頰上:“既會有此傳言,應該是厭惡師尊又知山海圖碎片的人,明淮曾言徐州之事,他與楚天穹結伴,楚天穹可是徐州之人?”
“嗯。”沈醇應道。
“師尊當時可見過他?”鐘離白問道。
“嗯,不僅見過,還揍了他一頓。”沈醇笑道。
鐘離白微愣:“原因為何?”
“他似乎懷疑我與徐州之事有關。”沈醇說道,“看他不順眼。”
鐘離白覺得後麵那個才是真正的原因:“那是楚天穹,可師尊並未進過小圓融秘境啊。”
“你不是去過,你我師徒一心,你的就是我的。”沈醇笑道。
鐘離白沒忍住握緊了他的手,他也不想與師尊總是挨挨蹭蹭,可看著他,與他說話便想親近:“那就是楚天穹了,可為了此事得罪師尊,他不怕被報複麼?”
“在阿白心中,為師難道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麼?”沈醇問道。
鐘離白看向了他,視線微轉的時候被掐上了臉頰,對麵的男人湊了過來,又親密又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阿白還真這麼想?”
“自然不是,師尊大度,肚中可撐船。”鐘離白感受著他的氣息說道。
沈醇笑了一下退開了去:“我這人甚是小心眼,今日之事便先記下了。”
鐘離白輕輕點頭:“嗯。”
沈醇微微斂眸,將他抱進了懷裡道:“彆這麼乖,太乖了我會不好意思欺負你的。”
521覺得這句話臉皮已經厚穿本源世界了,完全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
“那我可猜對了?”鐘離白輕聲問道。
“不是他。”沈醇說道,“他那個人雖然疑心病重且心思敏.感,行事卻頗有小心,此事引我入局,他自己也會藏不住,一旦被發現山海圖與他有關,情形可會比我危急多了,且那是多年前的事,若是當時有心結,當時便報了。”
鐘離白聽著他的分析,思忖著其中的利害關係道:“那就是另有其人,為什麼?”
“正道五門,魔道如今隻剩四尊,且處於爭奪地盤的內亂之中,若正道此時清剿,魔道自然元氣大傷。”沈醇說道。
“魔修畏懼,故而引天皛劍宗一家獨大。”鐘離白深吸了一口氣道,“不滿之心非起於今日,再加之山海圖這樣的神器,足以引起正道混亂。”
“猜對了。”沈醇笑道。
“既是如此,可要將此事真相公布出去?”鐘離白說道。
“公布出去也無解,他人早已認定了山海圖在我身上。”沈醇說道。
“那要如何?”鐘離白問道。
“斷絕源頭。”沈醇唇角輕勾道,“魔道如今還剩四尊,赤冥魔尊有野心,卻容易被人當槍使,蒼戾魔尊生性殘暴,好以武力解決事情,熔蝕魔尊居於熔漿之地,生性更是火爆,唯有一人。”
鐘離白心臟微沉:“酆羅魔尊。”
“此人好算計,最擅長掌控人心。”沈醇握著他的手道,“我毀了他徐州之地的計劃,又斬了魔道一尊,若不除去,後患無窮,可若魔道自己出手,必然折損無數,正道自己消磨,反而能讓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師尊想要如何斷絕源頭?”鐘離白拉緊了他的手道。
“殺之。”沈醇看著他說道。
他曾在最後看到了魔淵,想來是第一世最後的畫麵,那時他死遁離開並未多想,但想來給小徒弟心中留下了陰影。
想要化解如今的陰影,隻能將小徒弟以為的夢境結局破滅掉,不一樣的結局,他心中才會安穩。
“會回來麼?”
“當然。”
夢境中的分彆如此清晰,鐘離白攥緊了他的手,心臟不斷下沉:“師尊,可不可以不去?”
那是預兆麼?預兆他們會就此分離?
可若不讓他去,這修真.界的風雨會將他徹底吞噬。
君子懷璧其罪,神器的吸引力很少有人能夠抵擋住,加之木秀於林,若是連天皛劍宗的人都動了異心,師尊就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已經知道了根源卻選擇逃避,這絕非師尊的性情,逃避也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可那件事情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
“阿白,你在發抖。”沈醇抱住了他道,“彆怕。”
他相信自己可以解決,但懷裡的人卻看到了另外的結局,強行帶他去必會心傷,可若不破了那道陰影,這樣的心結會一直留在他的心上。
逃避始終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
“你會離開我麼?”鐘離白抱緊了他問道。
“不會。”沈醇說道,“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他給出了這樣堅定的答案。
“我相信你。”鐘離白抬頭看著他道。
夢境中他未曾將他入眼,那句當然其實並非答應,當然會和當然不會,是他選擇了相信當然會那個答案。
那是師尊遲疑之下給出的溫柔,其實他答應的事還是做到了,因為現在就在他的身邊,他其實總是溫柔的,不經意的卻能讓人銘記終身。
曾經有猜測的餘地,現在這個答案卻沒有,他答應了,他就相信他能做到。
沈醇笑了,捧著他的臉頰親昵道:“嗯,相信我。”
……
魔道之地一片焦土血腥蔓延,到處都是死掉的屍體和在其中采集分屍的魔修。
他們不僅對正道無情,對待自己人也未曾放在眼裡。
金色的劍意停留在了血河之上,鐘離白看著其下屍橫遍野,茹毛飲血的一幕道:“此處非是酆羅魔尊所居之地。”
“此行並非隻為殺酆羅,而是要讓有覬覦之心者按捺下那份心思。”沈醇笑道,“若想要寶物,也得有命享才是。”
鐘離白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了:“是,師尊。”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可那風碰上的若是堅不可摧的高山呢。
唯有力量展於人前,才能讓人不敢覬覦。
沈醇仗劍在手,一劍劈下時,那連綿不絕的血河就此斷裂開來,遠處山峰更是直接被劈成了兩半!
劍意所碰之處,一道怒吼聲響起:“誰人敢闖我血河魔域!”
一道血紅的身影從峰頂宮殿中射出,登臨虛空時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
金色劍意包裹,赤冥魔尊停留半空道:“蹇宸真人是想代表天皛劍宗與魔道開戰麼?”
他之身後又有數道身影飛出,皆是化神魔修。
“非也,隻代表蹇宸一人。”沈醇笑道。
“你一人,當日冥眥會死於你手是因為疏忽大意和失於防備,如今你在本座地盤上,未免太過於托大了。”赤冥魔尊手中執旗說道。
“試試便知。”沈醇仗劍,劍意飛出時,四周厲喝聲響起。
“列陣!”
四麵八方,血氣環繞,赤冥魔尊手上令旗招展,滔滔血河於空中蔓延,直接將那劍意吞噬了進去。
令旗一分為八,八方結陣。
血河之中枯骨嶙峋,怨靈之聲直擊神魂。
鐘離白以劍意阻擋,屏氣斂息:“師尊不必在意我。”
他無法對陣化神修士,卻不能在此處拖師尊的後腿。
“稍等片刻。”沈醇在他周圍設下了劍域,看著那滔滔不絕蔓延而來的血河,眸色微斂,一劍劈出時劍意化萬。
當中一道宛如能斬破此方天空,赤冥魔尊迎上那道劍意,不由想起了冥眥是如何死的。
他的身影脫離時,數道慘叫之聲自半空中響起,圍攏過來的化神魔修皆是從空中墜落了下去。
令旗破滅,血河歸攏,赤冥魔尊手中令旗隱隱發燙,其上金色的流光閃爍,斷裂之聲響起時,丹田中一道金色劍意穿過,元嬰在瞬息間被剿碎。
他要死了。
腦海中傳來極為清晰的認知,縱橫魔道數千年,從未想過有一天死亡會離自己這麼近。
血色的身影墜下了半空,神魂也被那劍意鎖定,根本無法脫身。
令旗已斷,赤冥魔尊看著落在麵前的人,喉嚨中發出了帶著血泡的聲音:“本座從未……”
“山海圖。”沈醇垂首看著他道,“魔尊們應該都參與了,為了沈某人布下這麼大的局,用心良苦。”
“嘿嘿……哈哈……”赤冥魔尊聞此言,反而沒了悲意,“都得死……哈哈哈……”
他們布下了局,卻沒想到這人壓根不曾入局,而是直接找到了他們這些布局之人。
死他一人當然可惜,但都死了,黃泉路上也算是有個伴。
酆羅啊……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神魂剿碎,再不留一絲。
血河崩塌,魔尊又死其一。
鐘離白看著那道失了氣息的人影輕輕垂眸,他並不心疼赤冥魔尊,因為那血河中的每一道怨靈都是一條人命,他隻是不解。
“在想什麼?”
正思索間,那輕描淡寫毀掉血河魔域的人已然到了近前問道。
縱使血河翻湧,他的身上好像也未曾沾染一絲血腥氣。
鐘離白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麵孔道:“隻是在想,他已登臨絕頂,為何還要害人?”
“大概是沒有人愛吧。”沈醇笑道。
“我說正經的。”鐘離白說道。
“好,我同你說正經的。”沈醇帶他離開了此處道,“魔修初始未必人人是魔修,或許剛開始殺一隻雞都會害怕,慢慢的便敢殺人,欺淩弱小,踐踏底線,沉迷於此道,愈發不可解,最終大概是習慣了。”
“守住本心最難。”鐘離白說道。
“難也要守。”沈醇說道。
“師尊可會覺得此事艱難?”鐘離白問道。
沈醇笑道:“偶爾,不過我知道自己要什麼,便不會偏離本心。”
鐘離白略有沉吟,在看到前方的空地時道:“師尊可要打坐調息後再去另外一個地方?”
沈醇微頓,將手腕遞了過去笑道:“你自己探。”
手腕接心,為修士命脈,非性命相托之人不可探。
鐘離白與他雙.修過,自是知道他的氣海極為龐大,體內靈氣源源不絕,他與之相比就如同雨滴碰上了大海,甚至折騰不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便被吞噬的毫無聲息。
他隻是想著他剛剛經過那樣一場大戰,總會有所損耗。
結果靈氣探入,即便入了丹田,其中翻滾的靈氣又哪裡有一絲一毫的損耗。
“師尊當真還是化神修為麼?”鐘離白收回靈氣時沒忍住問道。
那可不是一位化神修士,而是數位,即便他真的到了化神期,又真的能夠比得上師尊的強悍麼?
“此界力量限製,確實是化神修為不錯。”沈醇說道,“現在可放心了?”
“嗯。”鐘離白輕輕應道。
……
血河魔域被毀,魔修潰逃,魔氣衝天而起,此等大事,正道修士一經探查,直接傳遍了各大宗門。
“赤冥魔尊被何人斬落?”天皛宗主問道。
“山脈之上殘留金色劍意,是蹇宸真人。”探查的長老說道,“血河皆毀,他甚少如此大動乾戈。”
“此事於正道而言是好事,但他隻身闖入莫非是為了傳的沸沸揚揚的山海圖之事?”另一長老問道。
“山海圖事關整個修真.界的命運,各大宗門因此異動,我天皛劍宗也是眾矢之的。”天皛宗主說道,“此事自蹇宸真人突破化神修為時便有端倪,想必就是想借此事引發。”
“可此事即便告知其他宗門,也隻是認為我宗包庇,想要獨享,魔修心思果然惡毒。”一位長老說道。
“如今要讓蹇宸真人回來,他一人單槍匹馬,能斬其一,待其他魔尊反應過來,恐怕於他不利。”另外一位長老道,
“宗主預備如何做?”
“魔修已占了先機,蹇宸真人此舉便是示範。”天皛宗主道,“正道不可一再落入魔修圈套,也不可一讓再讓,宗門長老劃分兩批,一部分留守宗門,以免魔修調虎離山,一部分前往魔修地界,護我宗蹇宸真人。”
“是,宗主。”商議的長老紛紛行禮道。
天皛劍宗大動,弟子也在劃分整合。
“蹇宸真人當真又破了血河魔域?”
“真人之力果然強悍。”
“劍修殺伐之力,豈是那些法修可比。”
“此話不可說。”
“那山海圖到底落入何處了?”
“蹇宸前輩當真不在宗門。”守在宗門外的弟子攔著麵前的青年道。
“那他去了何處?”青年滿身風霜,眼神平靜空洞的讓人害怕。
“應該是魔修地界,我隻能如此告知了。”那弟子說道。
“多謝。”楚天穹轉身離開。
“哎,你的修為進那地方可相當危險。”那弟子在他背後道。
楚天穹頭也不回的離開,直朝魔修地界而去,拳頭攥的極緊。
明淮不見了,自他從秘境出來便再也尋不到他的氣息,連彼此交換的信物上也失去了氣息,地蒼仙門魂燈更是已然熄滅。
那是隻有神魂俱亡才會有的反應。
死了。
怎麼會死呢?他明明安然無恙的從秘境裡出來了,有許多人見過。
但自進入蹇宸峰後便沒了蹤影,蹇宸真人沒有理由殺他,可他又是被誰所殺?
明淮……人在身邊時覺得理所當然,人不在了才發覺早就離不開了。
這天下人何人都可能負他,唯有明淮不會,唯有他不會。
天皛劍宗大動,其他宗門同樣收到了消息,山海圖之事暗流湧動,誅殺魔修之事卻不可不參與。
“天皛劍宗還真是護著蹇宸真人。”
“他們自然護著,豈不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若真是魔修在背後推動,我們也算是被其玩弄於鼓掌之間了。”
“既是誅邪,總要參戰,山海圖之事等到誅殺了邪魔之後再說。”
正道召集,聽聞之人皆是聚集在了隊伍之中,魔修之地魔氣遍布,以往踏入此地皆需小心,如今踏入,其中卻混亂難言,似乎人人惶恐。
地麵顫動不止,像是何處崩塌之象。
“熔蝕魔尊被戮,神魂俱亡。”
此消息聽起來輕描淡寫,卻讓與魔修對陣的化神修士們紛紛深吸了一口氣。
“這才不過一日,蹇宸真人當真厲害。”華露深吸了一口氣道。
“他竟能調息過來。”地蒼門主感歎道。
赤冥魔尊地界那道劍痕之深令人觸目驚心,其上隕落數位化神修士,皆是一擊斃命,赤冥魔尊更是難逃。
魔道五尊自然不弱,人人皆是縱橫多年的老魔頭,即使他們作為門主多年,對上時也隻在伯仲之間。
冥眥魔尊還可說是因為小瞧和失於防備,赤冥魔尊卻是死在自己的地盤上,那曾經能困住十幾位化神修士的血河八荒陣竟不過一合之敵。
那樣的大戰之後,他但凡受一點兒傷,靈氣耗空,都不會在一日之間再斬一位魔尊。
山海圖若在旁人手上還可搶奪,在此子手上,集合宗門之力,也未必能夠討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