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的結果出來的很快,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相當的健康。
“還是覺得哪裡不太舒服麼?”沈醇看著身旁心不在焉的人問道。
“嗯?沒有。”鹿初白抬頭說道。
他跟彆人有婚約,到底是背著沈醇定下的,還是在之前就已經定下了?
沒可能啊,他既然喜歡的是沈醇,沒理由跟彆的人訂婚才對,記憶中訂婚的家族好像的確比現在的家要大的多,處處都是富麗堂皇的。
難道是為了錢和權?
隻有愛人還不滿足,還想要至高無上的地位?
沈醇看著少年恍神的模樣,伸手拉開了車門,少年麵帶思索,卻還是下意識坐在了懸浮車的座椅上,按下了保護裝置。
沈醇眸色微斂同樣坐上了車,這種狀況不是健康問題,那就是記憶問題了。
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讓他陷入了這樣的深思。
“阿白。”沈醇扣住他的手時叫了一聲。
“唔。”
仍然隻有下意識的回應,沈醇笑了一下,攏住對方的臉頰傾身吻了過去。
鹿初白的眼睛瞪大,下意識推拒時卻被握住了手,在意識到誰在吻他時,心裡亂成了一片,不僅僅是因為心動,還有緊張。
一吻分開,他輕輕平複著呼吸道:“你怎麼突然……”
“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不理我。”沈醇輕輕擦過他唇角的濕痕,對上他的眼睛笑道,“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鹿初白心中一滯,視線下意識的偏移:“沒什麼。”
他跟彆人訂婚這種事不知道沈醇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那他當初逃跑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如果知道……這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知道他跟彆人有婚約還絲毫不計較的人,所以應該是不知道的。
可如果不告訴他,這種事情又能瞞多久?當初定下婚約的家族怎麼可能放過他?一旦暴露,後果很嚴重。
沈醇看著滿臉都寫著心虛的少年,低頭再次將人吻住。
“你彆……”鹿初白回神,被分開時臉頰通紅,“你……”
“你從剛才就很不對勁,在想什麼?”沈醇笑著問道。
心虛而不是生氣,說明想起的可能是對不起他的事,逃跑?當時那種情況,逃跑也在情理之中。
會覺得對不起他的事……婚約,或者抓錯人?後者估計隻會直接讓小向導懊惱和生氣,等到反應到心虛這一步還需要點兒時間。
前者。
“沒,沒想什麼?”鹿初白側著視線,卻被掰正了臉頰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那雙眸中雖然含著笑意,卻好像能夠看透他一樣。
“阿白,看著我的眼睛說話。”沈醇笑道,“想什麼這麼出神,比我還重要的事?”
鹿初白視線輕微偏移,又對上了他的眸,心裡一時慌亂的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沈醇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會不會看扁他?或者曾經濃重的愛意降到穀底,畢竟沒有人會喜歡一個三心二意,貪慕虛榮,因為金錢和利益踐踏他人真心和感情的人。
“我……”鹿初白鼻頭微酸。
沈醇怕他再跑掉,是因為還不知道那些事情,他這個人看起來溫柔,其實骨子裡是很驕傲的,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接受自己的伴侶是這樣糟糕的人。
比起對方的擔憂,其實他才是最擔憂的那一個。
為什麼曾經的他不懂得珍惜,為什麼他過去是那麼糟糕的一個人?
鹿初白對上了對方的視線,一瞬間覺得有些朦朧,眼睛輕眨,察覺眼眶中的濕潤時,也看到了男人錯愕的神情。
“阿白。”沈醇以指節擦過他眼角的濕痕道,“怎麼了,阿白不哭,我不是一定要你說,不想說的話……”
鹿初白吸了一下鼻頭,伸手抱住了他,臉埋在了他的懷中:“彆對我說這麼溫柔的話。”
“阿白,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沈醇伸手擁住了他道,看來想起的東西比他想象的還少,還腦補了不少東西,本來隻是想逗逗他,結果直接惹哭了。
“我以前是很糟糕的人吧。”鹿初白抽著鼻子道。
“不是,阿白一直是很出色的人。”沈醇輕聲安慰著,努力辨彆他到底想到哪裡了。
即使是他,想要摸清對方的思緒也要靠猜,猜測隻是大概,並不一定精準。
尤其恢複記憶的順序還相當出乎意料,一般人恢複記憶要麼是全部想起,要麼是先恢複重要的,他卻是先恢複不那麼重要的,又或者那個婚約其實對他很重要。
那麼容易被惹生氣的一隻兔子,怎麼可能甘願從小就被當作另外一個人的向導培養。
“我……”鹿初白從他的懷中緩緩退出,看著對方的眼睛道,“我以前可能做錯過一點兒事情。”
“我不知道的事情?”沈醇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聰明啊?”鹿初白伸手摸著他的臉道。
沈醇笑道:“那我努力變笨一點兒,好阿白,不哭了,你哭的我也想哭。”
鹿初白牙齒咬住了下唇,硬是抿著唇,臉頰輕輕扭曲,還是沒憋住笑,他的手拍了過去道:“你乾什麼,哪有人在彆人哭的時候陪著一起哭的?!”
一旦笑出來,悲傷的心情都被破壞了大半,完全哭不出來了。
“啊,笑了。”沈醇笑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鹿初白隨手擦掉了眼角的淚水,看著抱著他的人道:“我……我先說好,以前的我跟現在的我是不同的人。”
沈醇輕輕挑眉,笑道:“好,不同的人。”
521:【這是想說以前的錯事與現在無關吧?】
【就是給自己找點兒台階下。】沈醇說道。
要不然可能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也怕他會討厭他吧。
比起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悄無聲息的轉身離開,現在看起來是逃避,其實是在鼓起勇氣麵對曾經糟糕的自己。
“我以前好像跟彆人有婚約。”鹿初白抓緊了沈醇的手臂輕聲說道,視線本來是對上的,卻輕輕移開了,“我以前一定很糟糕,我不知道過去的自己是什麼樣的,跟另外一個人締結婚約這種事一定會讓你很失望,但我現在真的很愛你,給什麼都不會換的。”
或許排除了那些雜念,才知道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他所期冀的不過是跟沈醇一起生活,有一個家,一個相愛的人,二三好友,婚後相對而言的自由,但好像在第一步就被他以前的事情給搞砸了。
做過的事就是做過的事,不能因為失去記憶就不算數了。
他不過是在給自己找借口罷了。
鹿初白的手指輕輕收緊:“我……”
“這件事情我知道。”沈醇打斷了他的話道。
情趣歸情趣,真讓愛人內疚可不是什麼好事。
鹿初白話語中斷,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他:“你,你知道?你不介意麼?!”
“如果你是自願的我會介意。”沈醇笑道,“但你是被強迫的。”
一個養在大家族中向導其實很多時候是沒有話語權的,向導的權利看起來很大,但真的跟鹿家那樣的大家族對上,即使不屈從於婚約,得到了白塔的救助,未來鹿家可以使絆子的地方太多。
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唯一能夠去做的大約就是從鹿景行那邊下手,雙方都沒有意願的婚約,親子拒絕於懷裡的少年更有利一些。
會加入組織,或許也是在尋求另外一條出路,隻可惜失敗了。
鹿初白微微張開了口:“強迫?聯盟可以強迫向導定下婚約麼?”
“總會有一些人仗勢欺人的。”沈醇說道。
“那對你不會有影響麼?”鹿初白問道。
“不會,以我目前的地位而言,保護你綽綽有餘。”沈醇跟他抵著鼻尖道,“不過還是要快點結婚,定下徹底標記後,誰來要人都要不回去了。”
“嗯……”鹿初白摸上了他的臉,麵頰微紅道,“反正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隱患了,那就早點準備起來。”
假性發.情已經經曆了兩次,三次後就是真正的發.情期。
“好。”沈醇笑道。
鹿初白心下稍安,迎上了他的親吻,腦海中有些暈乎乎的,卻仍然在轉動著什麼:“那我跟你是在婚約前還是婚約後?”
“阿白,很重要麼?”沈醇笑道。
鹿初白覺得是婚約後,這家夥明知道他跟彆人有婚約還肆無忌憚:“你……”
“你就算跟他結婚了,我也會把你搶過來的。”沈醇輕輕勾著他的下巴,側頭道,“不過我相信你不會的,你隻會是我的人……”
聲音沒在了吻中,鹿初白心臟微顫,彆過臉問道:“那我跟他……”
“專心點兒。”沈醇說道。
鹿初白被深吻著,意識陷入了混亂,思緒什麼的還是之後再理吧,現在這種狀況他隻剩下了滿心的慶幸。
既然是強迫的婚約,也就是沒有遵從他的意願,不算數的東西。
沈醇抬頭,看著懷裡少年朦朧的眼睛笑道:“現在可以問了。”
鹿初白將頭埋在了他的肩頭:“現在什麼也想不起來。”
“那我提醒一下,你之前跟彆的男人有婚約。”沈醇攬著他的肩笑道,“對於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對我做出補償?”
鹿初白抬頭,滿臉迷茫:“什麼?”
“阿白,人不能沒有良心。”沈醇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道,“雖然我善解人意,可是也會吃醋的,對於你的未來伴侶做出補償不是很正常的事?”
鹿初白腦袋一暈,覺得他好像說的有道理:“確實。”
“阿白真好。”沈醇揉著他的頭頂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鹿初白下意識點頭:“嗯。”
好像有哪裡不對。
車子到家,沈醇下了車朝他伸出了手,鹿初白看著伸到麵前的手搭了上去道:“不對,我不是先有婚約才跟你在一起的麼?”
“對啊,所以我們聯手背叛了你的未婚夫。”沈醇笑道。
鹿初白愣在原地:“我不是被強迫的麼?”
“是被強迫的,但這跟你身上有婚約並不衝突。”沈醇笑道,“阿白,我應該算是你偷的情郎吧,真是隻勇敢的兔子。”
鹿初白臉頰一紅,那一瞬間真的有一種好像在背著彆人搞外遇的感覺,雖然明明不是,但其中的邏輯真的是理不清楚。
沈醇的手被他拉緊,疑惑轉頭的時候手指被遞到了那剛被吻過的唇邊,一口小白牙直接咬上了大拇指與虎口處,挺疼。
“阿白,你這是在告訴我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麼?”沈醇的手指一側,探入了他的唇中。
鹿初白鬆口,眼睛瞪的圓溜溜的:“你下次再胡說八道,我咬死你!”
“對不起,知道錯了。”沈醇笑著將他抱起道,“我家兔子真厲害。”
“誰是兔子?!”鹿初白在他懷裡掙紮。
“我。”沈醇笑道。
鹿初白一怔,口中的話頓時沒辦法出來了,他蹬著腿道:“你這樣我沒法玩了!”
“好好好,阿白才是兔子。”沈醇抱著他進門道,“寶貝,你好像在磨牙。”
“不是好像!”
……
夜幕降臨,繁星遍布了整個星空,美好的像是滿天的鑽石在閃爍,極低的天幕好像一抬手就能夠摘到其中的星辰。
鬱金香開遍了大地,在夜空下散發著幽香,環繞著古典的莊園,在懸浮車帶來的風中輕輕搖曳。
“總理好,夫人好,請裡麵請。”
“聞先生,您也來了,這是贈送給你的抑製劑,以防止各種突發情況。”
“好的,謝謝。”
來往的懸浮車很多,無數達官顯貴攜著伴侶被迎接入了其中。
其中不僅有哨兵,還有向導,每一個向導入場時都會再贈送一支抑製劑。
莊園的廳堂很是寬敞,古色古香的設計,來往的官員湊在一起說著話,單身的哨兵允許跟單身的向導們敘話,隻是很少有直接衝上去的。
“你是打算跟大家族的向導聯姻,還是去向白塔申請適配?”端著酒杯的哨兵說道。
“我還不打算結婚,向導們感覺太脆弱了,還得一直照顧他們的情緒,這聽起來很累。”被詢問的哨兵聳了聳肩道。
“你要是真有了向導就知道了。”那個哨兵笑道。
“彆這樣,好容易參加個宴會,我可不想再被催婚了,明明普通人也很好。”那個哨兵道。
處於上層的人並非隻有哨兵,哨兵所占據的是體力上的優勢,腦力開發或許普通人更廣闊一些,但這樣的優勢並不是絕對的,宴會廳中普通人還是占據了不少數量。
“我喜歡聞家的向導。”
“他好像不喜歡女性哨兵。”
進入其中的人一一去見了宴會的主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和賀禮,老一輩的人總是更容易跟老一輩的去說上一些話,而年輕的更喜歡跟年輕的待在一起。
“聽說沈博士有向導了,好像出自白塔。”
“適配率多少?”
“不知道。”一個向導輕托著腮道,“這次應該會見到吧。”
“陳上將裡麵請。”接待的人帶著路,“沈博士裡麵請,這是贈送兩位的抑製劑。”
外麵的聲音傳了進來,有不少年輕輩的人看了過去,硬朗麵冷的軍官身上好像還帶著殺氣,讓不少向導有些色變,也就是他身邊的向導笑著的模樣讓很多人輕輕鬆了口氣。
向導們還好,很多在伍的哨兵們一改之前的頹唐,腰背挺的十分筆直。
而在他們的身後,那個身量完全不輸於陳上將的男人進來時,吸引了很多向導的視線。
奢華又優雅的西裝款式,勾勒出了極好的身形,大長腿,寬肩,細腰,係得極規整的領帶上佩戴著低調又不失設計感的領帶夾,抬手的地方隱隱約約透著袖扣的光澤,那雙極溫柔的桃花目輕輕一笑,就足以讓很多人溺斃。
以往見到的他大多是穿著便裝或者白大褂,這樣的禮服將溫柔泯滅了些,反而讓他身上的侵略性多了許多。
但他以往的目光或許還會落在一些向導的身上,這一次卻幾乎全部給了他身邊的少年。
他們的手牽著,穿著完全是同款的禮服,隻是一個打著領帶,一個戴著領結。
少年身量不矮,樣貌同樣出色,矜貴的氣質即使站在沈醇的身邊也沒有輸,而是完美的像一對璧人,讓很多向導不甘又遺憾的收回了目光。
鹿初白一進來就感覺到了無數探查的目光,身邊的人果然像何羨所說的,即使不憑他的成就,也足以吸引無數的向導。
他的手輕頓,被身旁的男人握緊了,沈醇輕輕側頭道:“其他人一會兒再認識,先去見元帥和夫人。”
“好。”鹿初白仰頭道。
陳上將他們已經在問候,雙方敘著話,元帥的年齡明顯有些大了,頭發帶著些許的花白,身量比之年輕時縮很多。看起來有些嚴肅,挽著夫人的手說話時卻透著點兒慈祥的感覺,他看向了這邊,沈醇上前道:“元帥好。”
“好,你這終於定下來了。”元帥看向了沈醇旁邊道。
“嗯,定下來了,結婚的時候請您和夫人喝喜酒,請一定給我這個麵子。”沈醇笑道。
“這孩子長的真好。”元帥夫人笑道,“叫什麼名字?”
比起元帥的嚴肅,她看起來慈祥多了,歲月並沒有給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眉宇疏闊,很有氣質。
鑽石婚。
鹿初白帶著些許敬佩和孺慕道:“鹿初白。”
元帥夫人愣了一下笑道:“鹿初白,哪個鹿?”
“梅花鹿的鹿。”鹿初白回答道。
她與元帥對視了一眼,看向了沈醇道:“你這孩子膽子真大。”
“我隻要他,無關於他的身份。”沈醇笑道。
鹿初白心頭輕輕一動,旁邊的何羨滿臉的豔羨,然後看向了一旁的陳上將,輕輕用手肘戳他,然後手臂被捏住了。
“既然決定了,作為哨兵就該保護好自己的向導。”元帥開口道,“我希望到時候參加的不僅僅是你們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