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那一天是個隱隱有雲層遮擋的豔陽天,流雲輕淌,純白的花海遠接天空,蝴蝶在其中飛舞,增添了幾分絢麗的色彩。
有人經過擾動了花叢,幾隻蝴蝶纏繞著飛向了遠方。
教堂的鐘聲在此時響了起來,以空曠悅耳的聲音迎接著來往的客人。
“請跟我來。”
“這是抑製劑,請您收好。”
“請先往這邊入座,需要什麼吩咐就好。”
純白色花束裝點的草坪很是漂亮和熱鬨,單獨的房間裡,鹿初白掀開窗簾看著下麵的場景,深吸了一口氣。
“緊張了?”何羨在一旁笑道。
他穿著黑色的小禮服,胸口處佩戴了一朵純白色的鬱金香,看起來俏皮又不失典雅。
鹿初白回頭,肩膀輕輕鬆下道:“有一點。”
他以為自己不會緊張的,但臨到跟前才發現根本難以掩飾那種緊張的心情。
“放鬆放鬆,一會兒上去司儀會問你誓詞,隻需要照著回答就好。”何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然後戴戒指,kiss就好。”
鹿初白輕應了一聲,坐上椅子上手撐在了唇邊,將其上的唇膏蹭去了一些。
“還是緊張了吧。”何羨拿過了唇膏道,“彆亂動。”
鹿初白放下手輕輕抿了下唇,婚禮時其實不用上什麼妝,隻是為了讓狀態看起來好,還是上了些護膚品,抹上了潤唇的東西。
“好了,放心吧,不是隻有你會緊張,沈博士肯定也緊張。”何羨笑道,“偷偷告訴你,我老公當時緊張的差點兒同手同腳。”
鹿初白悶吭了幾聲,愣是沒忍住笑意:“那確實很嚴重。”
堂堂聯盟上將,同手同腳怕不是要讓所有部下銘記一輩子。
沈醇對著鏡子整理著著裝,純白的禮服搭配著同色係的領結,其上鑲嵌著一枚銀色底的寶石,算是點睛之筆。
【宿主,結婚會緊張麼?】521瞄了白白那邊問道。
【怎麼會。】沈醇笑道,【算上道侶儀式,我結婚的次數起碼十幾次了。】
【哦……】521說道。
樂聲響起,外麵有人敲了敲門探頭進來道:“沈先生,時間差不多到了。”
沈醇應了一聲,開門走了出去。
樓分兩側,兩人的房間不同,他到了樓梯口時恰好看到了幾乎同時走過來的人。
少年矜貴,筆挺的小西裝勾勒出極漂亮的身形,扣住的地方掐出了柔韌的腰線,他的腳步頓住時,胸口處的鬱金香和鈴蘭輕輕顫動了一下,就像是少年本身一樣,美好又純潔。
“阿白。”沈醇輕輕笑道。
鹿初白視線與他對接,原本就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神瞬間緊張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他從未像這一刻清晰的知道,他即將將自己的一生都交付在這個人的手上,與他共度一生。
緊張,激動,期盼,忐忑……唯獨沒有後悔。
男人穿著白色極為的耀眼,隻是在那耀眼中又多了幾分溫柔和禁欲,就像是自我束縛住的猛獸一樣,用最溫柔的姿態任他能夠親近他的溫度和皮毛。
沈醇指了指樓下,轉下了樓梯,鹿初白同樣轉身,下樓時卻險些踩空,扶住時深吸了一口氣。
兩道樓梯交彙於一處,走到了極近的地方時,鹿初白看到了男人伸出的手,他將手放了上去,手掌的灼熱相貼,其上微微的濕潤卻似乎並非來自於他一個人。
鹿初白側頭看了下,被握緊了手時心神突然鬆了。
就像何羨說的那樣,會緊張的不是隻有他一個。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新人入場。”
紅毯鋪向了遠方,漂亮的花童灑落著花瓣,沈醇握緊他的手在眾人的恭賀聲中走了出去。
踏出此處時,乍一眼的光芒讓人有一瞬間看不清,卻又在瞬息間看清了。
沈醇牽引著,鹿初白緊緊跟隨,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種極幸福的感覺在胸口徘徊著。
“看台階。”沈醇提醒道。
鹿初白步伐抬起,腳下輕輕磕碰了一下腦海中有片刻的茫然,被那手緊緊攙扶著腰身上去,臉頰微紅道:“謝謝。”
完了,何羨說的變故也應驗了,他估計一生都不會忘記婚禮上差點兒摔倒的事。
“不客氣。”沈醇笑道。
賓客們投來了祝福的目光,鹿初白忍著那微微的眩暈感,站在了司儀的麵前。
“兩位新人今天要在大家的見證下舉行婚禮,約定他們的一生,沈先生,你是否願意鹿先生成為您的專屬向導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儘頭?”
很普通的誓詞,可其中的每一句都是要入耳的,並非說出來那麼簡單。
沈醇笑道:“我願意。”
不論締結幾次婚姻,這個人成為伴侶的那一刻都是期待和激動的。
他們就像是談了一次又一次的戀愛,或許未來會有平淡,但仍然願意跟這個人去經曆新的旅程,再談新的戀愛。
三個字入耳,鹿初白對上沈醇的視線時,知道他是認真的在許下諾言,眼前有些輕輕的眩暈,這或許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婚禮。
他竟然真的跟這個人結婚了。
“鹿先生,您是否願意沈先生成為您的專屬哨兵與他締結婚約?……”
司儀的聲音有些遠去,腦海中的片段汾湧而來,挾持,威脅,嘲諷……一切本該在他知道自己認錯人時畫下句號,但又在他最信任這個人的時候發生了逆轉。
什麼柔弱可欺,什麼沒有自保能力,不過是這個人做出的偽裝而已。
他被拷在了那間休息室,被他像逗兔子一樣逗弄著,如此清晰又惱恨的情緒充斥。
“……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儘頭?”
誓詞落下,鹿初白看向了對麵的男人,輕輕磨了磨後槽牙。
“鹿先生?”司儀沒有聽到回答,發出了疑問。
“初白!”一聲呼喚從遠處響了起來,“不能答應!”
鹿初白看了過去,所有賓客的目光也紛紛看了過去。
穿著便裝的青年被警衛攔截著,卻將他們紛紛撩倒在了地上。
“那好像是鹿家的哨兵?”總理說道。
“今天婚禮的向導不就姓鹿?”另外一人道。
“搶婚,這是搶婚怎麼辦?”何羨推著旁邊的陳上將道。
“放心,進不來。”陳上將說道。
“你懂什麼,一般這種搶婚都有可能跟著跑的。”何羨緊張道。
“彆動!”一堆的槍口指向,鹿景行的動作停了下來,看向了台上的一對新人。
他們皆是穿著白色的禮服,看起來十分的登對,但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囚禁和欺騙。
“請冷靜一些,我們是鹿先生的家人,但沒有收到婚禮的請柬。”徐洛寧上前道,“我們無意冒犯各位,隻是作為親屬,我想我們應該有入場參加的權利。”
氣氛有些緊張,警衛看向了台上的沈醇,沈醇的目光則落在了那被製住的兩個人身上:“請他們進來吧,畢竟是客人。”
“怎麼辦怎麼辦?”何羨推著陳上將的胳膊焦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沈醇都不急。”陳上將說道。
“你什麼意思?”何羨瞪向了他。
說他皇上不急太監急是吧?!
陳上將:“沒什麼。”
警衛放下了槍,鹿景行整理了一下衣領道:“對不起,我剛才衝動了。”
“你要是不喊,他可能就答應了。”徐洛寧看向了台上的兩個人,在靠近看清時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是那個人!
沈醇看著那勉強抑製著驚訝神情的青年,轉回了眸笑道:“發生了一點兒變故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請司儀再宣讀一遍誓詞。”
“初白,如果你想離開,我隨時可以帶你走。”鹿景行看著台上的少年道,“我保證,回去後你仍然是自由的。”
“鹿先生,您是否願意沈先生成為你的專屬哨兵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儘頭?”司儀問道。
諸人有些不明,卻皆是提起了心神,目光落在了鹿初白的身上。
沈醇看著輕輕抿唇的少年道:“親愛的,你好像在磨牙?”
“沒有,怎麼可能?”鹿初白磨著後槽牙皮笑肉不笑道。
“那你的回答呢?”沈醇問道。
鹿初白對上了他的視線,輕輕開口道:“我願意。”
即使這家夥不是什麼好東西,即使被抓住,被他灌輸了兩個人是愛人的想法,那些回憶都不是假的。
他答應過不離開他,但沒答應過不算賬!
沈醇深吸了一口氣笑了出來:“謝謝阿白。”
鹿初白看著他迷人的笑容,心臟不受控製的跳了起來。
何羨重重吐了口氣,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
鹿景行卻怔鬆了一下後蹙起了眉頭:“他為什麼會願意?”
“或許他有你所不知道的經曆。”徐洛寧說道,“他會願意,一定是因為喜歡那個人,先靜觀其變。”
那個人……雖然換了衣服,但他一眼就能認出對方的身份。
那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向導時遇到的人,好不容易考上的軍事學院,卻有可能因為自己的向導身份而不得不離開。
那裡隻允許普通人和哨兵進入,不允許向導,他知道那並非是歧視,因為向導的信息素會引起哨兵的混亂,一旦在戰場上失控,會導致無數人生命的流逝,作為帝國的軍人,不能在背後捅同伴一刀。
是抑製還是退學,又或者索性摘掉腺體?
但帝國範圍內腺體摘除是被禁止的,然後他就遇到了那個人,被贈予了一枚藥,傳說中可以讓向導變成普通人的藥。
“其實我本質上是想封鎖向導的信息素,直到成年發.情時服用特定的藥劑,隻對其哨兵發生作用。”那個人將藥片隨手拋給他時說道,“這個隻是失敗品,服下後會使腺體和生殖腔失去活性,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你是向導,或者你也可以等成品,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研製出來。”
一枚藥片就能有那樣的效果,對當時的他而言無異於救贖,隻是他也會對陌生人贈予的東西存疑,直到第二次信息素波動,幾乎引起校方注意時他服下了那枚藥。
至此再也沒有受到過信息素的困擾,他從來都隻是個普通人,隻有當過向導,才知道作為普通人有多麼的輕鬆自在。
“兩位可以交換戒指了。”司儀說道。
簡約又低調的銀白色戒指被推上了兩個人的手指,沈醇握著少年的手道:“阿白戴這個果然很好看。”
“我眼光好。”鹿初白抽出了自己的手道。
“接下來,兩位可以擁有一個真愛之吻了。”司儀笑道。
沈醇靠近,輕輕摟上了少年的腰身,鹿初白被他靠近,手指微縮抿住了唇。
“你不會咬我吧?”沈醇察覺他輕輕繃緊的身體笑道。
鹿初白覺得暫時還是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已經恢複後來的記憶了,他笑道:“怎麼會?”
至少現在不能咬,等到沒人的時候再清算。
“那就好。”沈醇笑了一下,直接深吻住了他。
鹿初白眼睛瞪大,聽見了雷鳴般的歡呼聲和掌聲。
吻輕輕分開,麵前的男人帶著笑意摸著他的臉頰道:“新婚快樂,我的向導。”
鹿初白再次被他親吻時輕輕閉上了眼睛。
婚禮後有敬酒的儀式,兩個人紛紛換了禮服進了宴會。
來往賓客皆是聯盟的上層,層層警衛包裹,鹿景行看著相攜的兩個人捏緊了酒杯。
“你不想看到他結婚麼?”徐洛寧問道。
“我剛收到了消息,初白失憶了。”鹿景行深吸了一口氣道,“他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當然讚成,但這種連父母都沒有通知的婚姻,他完全沒有以往的記憶,我覺得這是一場欺騙。”
“我們今天已經衝撞了聯盟的上層,還是等婚禮結束以後吧。”徐洛寧說道,“單獨見麵會比現在更容易一些。”
鹿初白跟隨沈醇敬著酒,目光偶爾落在那在角落處喝酒的兩人身上,心情有些許的複雜。
他是怎麼到這裡的,中間的記憶還有些許空白,但跟鹿景行的婚約他卻記得很清楚。
他的父親是很喜歡掌控的人,可不管是鹿景行還是他,都不喜歡被掌控。
而現在的他已經擺脫,既是擺脫,也是背叛,他無所謂,但他的這位哥哥想要擺脫卻很困難,親子有親子的好處,養子也有養子的好處。
隻是他沒有料到對方會找到這裡來,其實作為兄長而言,他要比他的那位父親稱職很多。
“阿白,香檳。”沈醇遞了一杯酒過來。
鹿初白下意識接過,與人碰杯時卻沒有品嘗到酒味,反而嘗到了甜絲絲的蜂蜜味。
也不知道他怎麼調的,色澤還挺像。
酒水敬了一圈,各自吃飯,婚禮也走到了末場,伴手禮送上,一一告彆,慢慢的隻剩下了一些親朋友人和無儘的花海。
沈醇摟著人轉身離開,鹿景行想要上前,卻被一人拉著一道偉岸的身影攔在了麵前,雖然不是帝國的圖樣,但上將的將星仍然讓鹿景行停下了腳步,看著那二人的離開。
何羨手背後比了個OK的手勢,鹿初白看著時拉了沈醇離開。
他好不容易脫離苦海了,再被帶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使是哥哥,也比不過老公。
“上將好。”鹿景行敬了一下軍禮,“可否請您讓個路?”
“不讓。”何羨笑道,“棒打鴛鴦會讓自己的婚姻變得不幸的。”
鹿景行麵色一僵:“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有重要的事要說。”
“不管什麼重要的事,是初白自己同意婚姻的。”何羨說道,“即使您是親屬,也請不要乾涉他的決定。”
鹿景行微微蹙眉,沒辦法去說鹿初白的記憶上存在問題,他現在願意,如果恢複了記憶,又還會願意麼?到時候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請。”陳上將伸出了手。
鹿景行隻能無奈放棄,在轉身時將消息發回了帝國鹿家。
這件事情如果不能善了,恐怕還是要動用鹿家的力量,到時候即使初白被標記了,也能夠強行洗去標記。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初白跟沈博士的適配率是100%哦。”何羨在他的背後說道。
鹿景行一滯,回頭道:“100%?”
“對,所以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你不要搗亂。”何羨認真說道。
“內子說話直白,請諒解。”陳上將說道。
何羨抿住了唇笑了一下:“請諒解。”
鹿景行沉吟了一下,轉身離開,徐洛寧帶著同樣的驚訝跟隨離開。
100%適配,那是上天注定的緣分,靈魂完全的契合,那樣的適配率完全可以突破家族的門檻甚至是國界,即使帝國反對,星際人民也不會同意的。
兩人身影消失,何羨仰頭看向了自家老公:“老公,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麼?”
“但也不能說的那麼直。”
“他可是來搶婚的,你站哪邊的?”
“你這邊。”
“哼,這還差不多。”
……
風輕輕吹動花枝,將花田中的馨香帶進了屋內,氤氳溫暖的光線下放著正開封醒著的紅酒,與花香交錯在一起,隻是聞著就有一種心醉的感覺。
沈醇從浴室出來,擦著頭發時看到了正站在窗邊的人,清冷的光籠罩在他的身上,那份柔軟消失不見,帶了些夜色的孤寂感。
似乎察覺了動靜,窗台處的人輕輕回眸,笑的時候那份柔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沈醇心神一動,走了過去輕輕親了一下他的唇道:“怎麼在這裡,不冷麼?”
“屋裡覺得有點兒悶,在等你。”鹿初白被他攔在欄杆處,看著那順著發絲滴落,從脖頸上蜿蜒到鎖骨的水,勾上了他的脖頸,“老公真帥。”
【唔,白白好大膽!】521驚歎道。
下一刻它就被丟進了小黑屋,什麼也看不到了。
沈醇扣住了青年的腰身,輕輕湊過去親吻時被他彆開了頭,他的唇蹭到了對方的臉頰上道:“怎麼了?”
“隻親多沒意思。”鹿初白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足以輕易的勾動他的心神。
他雖然是向導,但也是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哨兵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想怎麼樣?”沈醇笑道。
鹿初白輕輕推著他,然後牽著他的手往屋裡走:“我之前聽何羨說,新婚夜裡大家都是數份子錢,越數越開心,我們來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