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沒空調沒風扇,大帳篷又不透風,悶在裡麵跟蒸包子似的。白天外麵太陽曬,賴瑾想把自己古銅色的皮膚養白回來,又有事情忙,隻能悶在帳篷裡汗流浹背。
晚飯後,天色暗了下來,帳篷裡即使點了油燈也暗暗的。
光線不好,看賬本、翻地圖傷眼晴,在這裡得了近視眼連配眼鏡的地兒都沒有,他為了保護好自己的視力,以及想涼快涼快,果斷地挪到了帳篷外。
阿福、阿壽把用牛皮自製的簡易躺椅搬出去,支上大蚊賬,擺上小桌子,再切點水果,舒坦。
賴瑾啃著瓜,又吩咐阿福去把幾個幕僚先生請過來。
阿爹給他派了五個幕僚,方士澤是豪族出身、資曆最老;孫潛是寒門出身,一心想要謀前程,最積極、好走動;餘修的父親是清郡下麵的安陽縣縣令;周溫的父親在尚郡擔任催收糧食的糧曹,相當於糧食科科長。崔吉也是出自大族,但隨著戰亂,家族已經沒了,逃難到京城,投奔到成國公府,也是乾了十幾年的老人了。
賴瑾現在手裡不缺兵,兵好招,即便手裡的人不夠,征招個頭足夠沒殘沒缺的,給他們把夥食開好點,營養跟上,再魔鬼式訓練幾個月就能派出來用了。
可文人少。大盛朝根本沒有科舉一說,也沒有什麼書鋪、書院。
有學堂,那都是大家族內部供子弟們學習的地方,最多就是讓同等相交的人家過來借讀,根本不對貧寒的平民百姓開放。
書籍被大家族壟斷,即使是寒門,那也是祖上顯赫過,有書籍傳下來,家裡還得有仆人種地乾活,才能有書、有時間識文斷字。
文人是稀缺人才,也是賴瑾手裡急缺的。
他缺人才,他們幾個缺前程,大家才能湊到一起。
可對著邊郡這麼一個人少、不產糧、地方豪族把持、還有邊寇的地方,僅靠兩萬大軍、手裡的一點錢糧安人心,是遠遠不夠的。
之前在皇帝的地盤,賴瑾怕挨收拾,盤著。如今已經走出皇帝能夠直接掌控的地界,不需要再苟,可以開始搞事業,讓他們幾個知道要乾什麼,把事情安排上,人忙起來,心也定下來。
不然,這麼長的路,他走走停停的,再加上幕僚這麼個職業就是要想得多,還不知道他們琢磨到哪裡去。
餘修、周溫、崔吉,三人在帳篷裡出完題,吃完飯,就閒下來了。若是平時,還能沿著軍營走動,查看下各處情況,到夜裡涼下來後,就可以回去睡覺歇息了。
如今門口有賴瑾身邊叫阿壽的侍衛親自帶著兩個伍的兵卒看守,這陣仗讓他們仨直接不敢動,心裡還直犯嘀咕。看犯人都沒這麼嚴的,再加上帳篷裡悶熱,心頭難夠煩躁。
這煩躁剛起來,賴瑾身邊的阿福過來傳話,說有請。
他們幾個到賴瑾的帳篷前,便瞧見一個大蚊帳掛在帳篷外,由幾根杆子撐起來。那蚊帳的大小式樣,一看就是從床上拆下來的。
這是要做什麼?三人俱都一愣,再借著蚊帳裡透出來的油燈光芒,瞧見裡麵的情形,麵麵相覷,慢慢地走進去。
他們剛撩開蚊帳就聽到賴瑾喊,“快快快進來,把蚊帳掖好,彆進蚊子。”
三人快步進去,把蚊帳口掖好,先向賴瑾行禮,又向坐在矮凳上啃瓜果的方士澤行了一個揖手禮,這才在賴瑾的示意下落座。
賴瑾招呼他們,“吃水果。餐後水果,消食。”
天氣悶熱,又渴,喝水越喝越渴。喝進去的水都變成汗流出來,新切的水汪汪的水果,確實誘人。
隻是他們搞不清楚賴瑾在乾嘛,有點無心就食。
好在能乾幕僚這職業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觀察,他們謝過賴瑾,拿起一瓣切好的瓜,邊吃邊等待賴瑾的下文。
賴瑾等他們吃得差不多,才說:“可算是出了京城地界,把我憋壞了。”
崔吉、周溫、餘修三人才剛剛調到賴瑾身邊,沒私交往來,又有主從之彆,相互間不是很熟悉,聞言隻能沉默以待。
方士澤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確實,沒了成國公夫婦管著壓著,也就是瑾公子沒翅膀 ,要不然這會兒八成都要上天了。這裡還在剿著匪呢,又想乾彆的了?
他拱手,“不知公子又何吩咐?”
賴瑾說:“邊郡那地方是個什麼情形,想必你們清楚。”
崔吉點頭,“公子可是顧慮邊縣,咳,邊郡種不出糧食,也不產桑麻沒法織布,擔心去了以後沒法養活大軍。”
賴瑾點頭,“正是。”他又問,“你們可有主意?”
周溫說:“想必公子已經聽國公講過那邊盛產駿馬肥羊,這倒不失為一條出路,就是隻怕少不得要跟草原部落起刀兵之爭了。”馬匹、牛羊、牧場從哪裡來?那都得占草原十八部的地盤。
餘修點頭,“若能從草原獲取馬匹、牛羊,再販賣到京城、各郡縣,以換取糧食布帛,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一匹普通的馬,都能賣上萬錢。若是戰馬,至少十萬錢起步。
一石糧食三百錢,一匹戰馬能換三百多石糧使,即使刨去長途運輸的耗費,那也能剩下三五十石,換成銅錢,淨賺一萬多文。即便是普通的馬匹,也能賺上一千多文,可謂是暴利。
草原十八部的馬,多的是上好的戰馬,若於加上牛羊,養活幾萬兵馬不成問題。
這些馬運來,有成國公府做依靠,沒誰敢攔截、壓價,必能賣出高價。
這也是他們肯跟著瑾公子走的底氣所在。
賴瑾有自己的打算,說:“劫掠,非長久之道。養殖可行,但飼料牛、馬、羊的周期太長,我們這麼多人不可能餓著肚皮等牛羊長大。不過,草原十八部得打,打完了再跟他們做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