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溫問道,“將軍,我們什麼時候打獅子山上的山匪?這已經秋收了,要是再拖延下去,怕是入冬前趕不到邊郡。”
賴瑾說:“不著急,我們缺過冬的衣物,去到隻有這些漏風的帳篷。去到邊郡沒有房子住,沒冬衣,沒柴,沒炭,還有草原劫掠。”
這是事實。三人一時間也無話可說。
賴瑾說:“我們在去邊郡的路上就得把大軍的供給問題解決好,不然冬天難過。”他又指向外麵,“新收編一千多山匪,也得先收服,讓他們能心甘情願地跟著我們走,不然路上容易出亂子。”
周溫見賴瑾考慮周到,想必已有解決之策,抱拳,“願聽將軍差遣。”
賴瑾還真有活給他們乾。他從旁邊的箱子裡從自己畫好製作圖的絹帛遞給周溫,說:“這叫牛皮喇叭,可以把人的聲音放大,你造一批出來,我有用。”
周溫展開絹布仔細查看,對賴瑾的繪圖本事見一次驚歎一次。牛皮喇叭製作簡單,圖紙畫得也極清晰,尺寸標注得一清二楚簡單明了,一看就會。他問過賴瑾什麼時候要,便把這事應下了。
五個幕僚,如今隻剩下崔吉沒有差事。賴瑾將目光落到崔吉身上。
崔吉立即挺直了背,揖手,“但憑將軍吩咐。”
賴瑾說道:“我四姐賴瑤的封地在梧桐郡水澤鄉,你帶上三個什的騎兵做為護衛,快馬加鞭去找她。我需要冬衣、冬褲、被子、厚布鞋、被褥,各五萬件,請她安排人做好,我按照市價購買。”他把寫好的書信交給崔吉,又把一個裝有金子的小箱子從身後抱出來,一並給他,“這是定金,餘款等收貨的時候再給。”
崔吉應道:“喏。”
賴瑾說:“你收拾好,即刻出發。”
崔吉應下,匆匆離去。
周溫倒抽冷氣,“各五萬。”
賴瑾說:“先做這些,不夠的,往後再補。”他說完,又拿出一塊絹布,喊,“餘先生。”
餘修抱抱拳,上前接過絹布,展開看到上麵寫的內容,怔了好幾息時間,才抬眼望向賴瑾,問:“將軍這是何意?”
賴瑾說:“讓山匪們把這些話背下來,去獅子嶺喊話。”
餘修又看遍絹布上滿密密麻麻的字,再看看賴瑾,拱手:“佩服!”
周溫好奇,湊過去往絹布前一看,差點給嗆到。
……
禿頭嶺的山匪自入了這支鎮邊大軍,發現日子是真舒坦。
清晨起來,先去領鮮殺的豬羊,每天每個什能領到兩斤肉。做飯的時候,把肉剁碎了放進去,做出來的米飯油滋滋香噴噴的,格外飽肚子,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能吃到幾塊肉。這樣的夥食天天都有。
他們清早要做飯,操練都省了,隻在傍晚隨軍操練一個時辰,餘下的時候,隻要不亂走,想在帳篷裡睡大覺都沒有人管。伍長、什長還會教他們識字算數,以免他們算不清楚軍功獎勵。
山匪很詫異:“夥頭兵也有嗎?”
什長又把獲取軍功的方式告訴他們,軍功有兩種,一種是個人斬獲,還有一種大夥兒都有份,由職務從高到低往下分。例如,拿下糧倉,這就是一份功勞,這份功勞分下來每個人都有份,“分到你們,哪怕隻有十個八個銅子兒,那也是錢。你們要是算數沒學好,分功勞的時候,少分一份……”
那少的可是錢和晉升機會!山匪們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學。
他們剛學了兩天,軍中的文字教習餘先生把他們召集到一起,告訴他們,有個賺錢的活計,問他們乾不乾。
山匪們很警惕,怕讓他們去攻獅子嶺當先鋒送死。
獅子嶺易守難攻,他們打過多少次,沒有一次討到好,反倒是死傷慘重。
餘修取出賴瑾給的絹布,大聲念道,“獅王寨、金刀寨的山匪們聽好了,我們將軍如今急缺人手,征招輔軍,凡應征者,以往所犯之事,既往不咎,每月俸祿兩千錢,包食宿、包四季衣裳,待到邊郡之後,每人可分得十畝地,如不幸傷亡,有撫恤補貼。”
眾夥頭兵目瞪口呆地看著餘修。
餘修念完後,告訴他們,“你們以這條件,去獅子嶺招人,每招來一個,獎十文錢。”頓了下,他又補充道:“要青壯,不要老弱病殘。”
剛從山匪轉成夥頭兵的眾人猶處在震驚中:這待遇也太好了吧!
一個腦子活的山匪回過神來,問,“餘教習,我們也有這待遇嗎?”
餘修說:“你們也是這待遇。”
這麼好的待遇,還不追究以前乾的事,山匪們自然樂意。
賴瑾安排新上任的主簿方易去給他們做登記。
因為有既往不咎和傷亡撫恤的誘惑在,山匪們報的都是真實籍貫。
賴瑾沒有哄他們,給他們登記造冊後,便派人去他們的籍貫所在地,給他們消了案底。
落草為寇的這些人,有不少犯了官非逃亡在外。如今他們在軍中做事,要跟著鎮邊大軍去駐邊、開荒,將來可能還要隨軍打仗,也算是將功贖罪了,命大的,或許還能掙一份前程。
從草寇山匪變成輔軍,從不敢回家變成能夠惠及家人,身份的轉變,待遇的轉變,讓這些山匪們在心態上也發生了轉變。
他們把餘修教他們的話背熟,扛上周溫給的三尺多長的牛皮大喇叭,分成兩撥去到獅子嶺的金刀寨和獅王寨,將喇叭罩在嘴巴上,扯開嗓子,十個人,每人一個大喇叭,一起喊:“獅王寨、金刀寨的山匪們聽好了,我們將軍如今急缺人手,急招夥頭兵、運糧兵……”
一批人喊累了,又換人喊,輪流喊,從早喊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