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時候,大軍跟往常一樣歇息半個時辰。
待休息好以後,又往前走了半個時辰,前麵的地勢驟然變得陡峭,兩邊是山,中間一條夾壁,正是好設伏的地形。
山上旌旗招展,站滿了兵,搭著弓箭,還擺有石頭滾木。大軍硬闖,絕對會傷亡慘重。
路中間,搭了個棚子,一個穿著常服衣服上繡有代表侯爵身份的大鵬鳥圖紋的男子坐在棚子中悠哉地擺弄著茶藝。
沒有炒茶的大盛朝,茶又苦又澀,貴族喝茶講究精細,從碾壓、煮茶、沏茶等,完整的一套折騰下來,一個時辰都是短的。
威遠侯的茶,喝得可悠哉了。
賴瑾下了馬車,叫阿福牽來坐騎。
他翻身上馬,帶著兩個什的騎兵,揚起漫天塵埃,格外囂張地過去。他叫道:“威遠侯,你給我讓開,好狗不擋路。你派這麼多人在這裡堵住,是想伏擊我嗎?”
威遠侯高威悠哉地喝著剛沏好的茶,滿臉享受,對賴瑾的話充耳未聞。
威遠侯高威旁邊還有一群作陪的人,仿佛沒有看見氣勢洶洶奔過來的賴瑾,那無視的態度充滿了挑釁。
賴瑾把腦袋上的郡守官帽摘下來,大力地往威遠侯跟前的桌子上一砸,砸得倒水四濺,杯子摔飛出去,圍在桌子旁的人濺了滿身茶水。
他們下意識地避讓開,再扭頭朝賴瑾看去,待認出茶桌上扔的是的官帽,表情精彩紛呈。
旁邊的弓箭手,直接搭弓上弦,對準的賴瑾,威脅意味十足。
賴瑾指著威遠侯高威叫道:“你有種!”他勒馬調頭,大喊:“傳令下去,全軍調頭回京!你們回你們的北衛營,我回我的國公府,散夥,不乾啦!我不去邊郡了,那破地兒,誰愛去誰去!”
他又回頭,衝威遠侯高威狠狠地豎起中指,罵了句:“我乾你祖宗三千六百代!”罵完,大力地揮著馬鞭,往馬屁股上一抽,飛奔而去。
威遠侯高威看看麵前那沾滿茶水的郡守官帽,再看著絕塵而去的賴瑾,和緊跟在他身後追去的騎兵,既氣王八犢子囂張,又叫他這副無賴嘴臉給氣樂了。他叫道:“他還能真不去不成?”
旁邊一位幕僚模樣的年輕男子說道:“陛下總不能殺了他,大不了罷他的官。他才十二歲,做不了郡守又有何妨。以成國公的實力,過幾年再給他換個地方繼續做郡守又不難。”
威遠侯高威扭頭看向那年輕男子,不可思議地問:“浚兒,你的意思是他撂挑子了?”
高浚說道:“義父,一個能在朝堂上扒掉柴絢裾裙的潑皮無賴,過不去,打道回京,情理之中。況且,他有沐真那麼一個娘,又趕在東陵齊國犯邊的時候,即使撂挑子,又有誰敢真動他。”
旁邊的幕僚說:“高參軍何不早說?”
高浚指向桌子上的郡守冠帽,說:“未曾親見所見,誰又能想到呢。”三品官的官帽,說扔就扔!二品鎮邊將軍,說撂挑子就撂。大軍走到一半,直接打道回京。這換成旁人都夠死上十次八次了!委實囂張!
威遠侯高威瞧見那頂郡守冠帽,再沒剛才的氣定神閒,陣陣氣悶。
原本是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逼賴瑾答應不再在路上剿匪招兵,麻利地滾到邊郡,哪想到,叫他反將一軍。
如果讓賴瑾一路剿匪過去,等到邊郡時,指不定能聚集起十萬大軍。要是叫他真如傳言那般打通道路,就更是棘手。即便打通不了商道,賴瑤的封就在梧桐郡,給他調糧過去,半個月就到了,足夠他養兵。十萬大軍囤積在邊郡,還能去草原搶馬,誰能睡得著?
可這小子如此囂張,如果讓他帶著軍隊回到京城,在這爭儲的當頭,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與能趙王爭位的,怕是又要多一個了。
威遠侯高威思量片刻,說:“且再看看。”
他安排探哨過去盯著賴瑾他們,看他們是否真的要回去。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探哨回報:“鎮邊大軍已經出了趙郡,進入長郡地界。”
高浚瞧見威遠侯滿臉沉吟,似騎虎難下,又似舉旗不定,說道:“義父,不若我們退後百裡,到潭縣。潭縣林密,好藏兵。他們若是見我們退了,再有幕僚勸阻,或許會繼續前行。我們在潭縣設伏,拿下賴瑾,再把他放了。我們在趙郡能擒他,其他郡自然也能擒他,管叫他再不敢如此囂張。”
威遠侯高威思量片刻,說:“不能以郡裡出兵的名義擒他,都換常服,假扮山匪,就說是他行事太張狂不給山匪留活路,犯了眾怒,惹得各路山匪聯合伏擊於他。”他將聲音壓到隻有近前幾人才能聽得見:“若是能將鎮邊大軍斬殺於此,倒也不必讓他們千裡迢迢地趕到邊郡。”
高浚說:“若想把鎮邊大軍也留下,最好改成長順縣。長順縣緊鄰桂郡,有兩夥取集千餘人的大匪寨。”出了事,好推脫。
威遠侯高威點頭:“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