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噘噘嘴,滿臉委屈地把自己出了長郡就遭到威遠侯堵路的過程繪聲繪色、原原本本地講述一遍。“他們堵住路不讓我過,又不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好氣,就拿帽官砸到他的桌子上,想叫他知道,我也是郡守,不怕他,哪想到,他帶來的幾千弓箭手拿箭對著我,箭搭在弦上,拉成滿弓,要把我紮成刺蝟……我……我想著我還有阿爹阿娘要養,好漢不吃眼前虧,就打馬……跑了!”
趙王叫道:“那是威遠侯搶你的帽子嗎?那不是你拿帽子砸他嗎?”
賴瑾叫道:“正常情況下,他不是該讓人把帽子還給我,然後坐下來談完條件放我過去嗎?哪有叫一圈弓箭手要射死我的?這個誰,你什麼王,你……你的帽子放人家桌子上,彆人派幾千個弓箭兵要把你射成刺蝟,你……你……你敢去要回帽子啊?你……你……你你你是不是跟趙郡守一夥的?”他說話直結巴,雙腿猛哆嗦,看起來像嚇的,但實際是騎馬趕路磨傷了,疼的。
皇帝問道:“為何威遠侯要堵你呢?”
賴瑾說:“我不知道啊,我上前問他,他……不理我啊,我還……”
後麵的話,他沒說,大家都明白。他還嚇跑了,嚇得直接跑回京城。
賴瑾把隨身帶的官印、將印拿出來,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說:“陛下,要不……您派彆人去吧,這個郡守和鎮邊大將軍,我乾不了,我在家當寶寶躺平就好了。我才十二歲,這又……又當官,又當將軍,太……太為難我了。”
寶月公主蕭灼華問道:“你領出去的兩萬北衛營大軍呢?”
賴瑾果斷地往旁邊挪了點,離這個緋聞對象遠遠的,不理她:你不要說話,莫挨老子!
朝堂上看熱鬨的眾人叫蕭灼華一言驚醒,是啊,兩萬大軍呢!
老皇帝看了眼蕭灼華,又問賴瑾:“你率軍去邊郡,你回來了,大軍呢?”
賴瑾說:“我……進不了趙郡,就隻好把兵退回到長郡,駐紮在長郡郡城外。不過你們放心,那些兵不用我養,我已經租出去了。”
租出去?成國公問:“什麼叫租出去?”
賴瑾說:“長郡郡守有錢啊,我把兵租給他,我收租子,雙倍價。”他把自己租兵的價格細細仔仔地報出去,包括夥食要每天有肉,還得有瓜果都說了。他說道:“阿爹,你放心吧,不會餓著他們的,回來的時候肯定都能長膘。”
滿朝文武大臣俱都驚得目瞪口呆,唯有成國公,撩起袖子撲上去就要打兒子。
賴瑾往成國公夫人的背後一躲,抱緊阿娘的腰,眼巴巴地看著成國公。
成國公的手揮到半空,迎上自家夫人的目光,慫了。他對沐真說道:“兩萬大軍啊……租出去……”他捂著胸膛,氣得直哆嗦。
賴瑾說:“我……我也不想的啊,誰……誰叫趙郡郡守堵我的路……路路路……我……我都在四姐那定了五萬套冬服,準備在四姐那過冬蹭糧食的……”
成國公顫栗著指著賴瑾叫道:“你還要蹭你四姐的糧食?她的封地才一個鄉!你想讓幾千戶人養兩萬大軍!”他痛心疾首地長歎:“蒼天啊,造孽啊!”指著賴瑾,話都說不出來了。
賴瑾說:“阿爹,你彆這樣子。我跟你說,長郡的山匪可富了,他們不是伏擊我嘛,我害怕讓石頭砸死,就派出三千人開路,雖說戰死了一百多個,但逮到了好多山匪,還收剿了好多糧食,大軍拉著糧食,都走不動道了。我想買馬買驢來拉車,沒人賣給我,就……就走得慢了點。”他忽地一醒,問:“阿爹,姓威的是不是想劫我的糧啊?”
成國公捂著胸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看賴瑾。
皇帝的表情也麻了,真想問一句:朕給你十倍價,你把兵租給我唄。
承安伯楚尚,他們家在大齊朝的時候,祖祖輩輩子就是當武將打仗的,兩萬多的精兵猛將交給他,長郡還不得姓了楚。
皇帝的心都在滴血。他目光沉沉地看著賴瑾,說道:“賴瑾,你可知,外任官員、武將,無詔擅自進京,該當何罪?”
賴瑾縮在成國公夫人背後,滿臉倔強:“死在京城還有爹娘收屍,死在趙郡,阿爹阿娘怕是連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皇帝扔下句:“退朝!”拖著病體,顫巍巍地起身走了,不知道是病的,還是氣的。
賴瑾又把官印和將印往前推了誰,讓這兩樣離自己遠點,對沐真說:“阿娘,我們回家吧。晚上我要吃紅燒肉,我這一路怕姓威的派人追殺我,都沒敢停的,一路跑,路上全吃乾糧了。”
沐真的表情也是麻的,半天憋出句:“活著回來就好。”
朝中諸眾從沐真的表情和語氣,已經猜到沒出口的下一句:阿娘對你彆無所求。
下一瞬,無數的目光落到趙王身上:這麼一個不成器的,你都不放過?
趙王的臉色鐵青,抖得比成國公還要厲害。不是我!他氣得狠狠一腳踹飛腳下的坐墊,走了。
勇國公人逢喜事精神爽,理理衣袍,臉帶笑容地離開。
諸位皇子皇女們見到大臣們陸續離開,紛紛離坐往後宮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