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 155 章(2 / 2)

他滿門上下,不可能因為他一個全搭進去。博英郡侯要是逮了他,隻會使得局勢更遭,讓他家兩個孩子把博英郡侯放死裡咬。

至於方稷,就衝賴瑤在自家府門前,當著親爹的麵,把親二哥的三個年幼尚不知事的孩子當場斬殺的勁兒,就不難看出,一旦方稷落入博英郡侯手裡,賴瑤就算再顧念情分,也不會不顧大局。沒了方稷,還有他兒子,方家又不是要絕後,方稷都敢把命豁出去,旁人大不了替他報仇就是了。

博英郡侯除非有必勝的把握,不然,必然要給自家留條活命餘地。可沐瑾二十萬精兵猛將,誰敢說一定能打贏他?

楚尚道:“事態緊急,我便先回了。”

沐瑾也知道這不是留人玩耍的時候,起身相送,道:“路上當心。”

方稷多留了一天。他把底下的買賣做了安排,又去向沐真辭行,這才帶著護衛匆匆趕回去。

沐瑾在他倆跟前一副胸有成竹能穩住的模樣,可一想到戰事,腦殼疼。但凡多給他兩三年時間,等邊郡的荒開出來,產數量穩定了,作坊開起來步入正軌,他都不愁了。

他送走方稷,便去蕭灼華的書房找到她,不死心地再次問:“有打仗的餘糧嗎?”

蕭灼華早有準備,將戶部送來的最近的折了遞給沐瑾道:“戶部剛派人去各個糧倉盤點過,邊郡開荒出來的地又重新測量統計過,全在這了。”

她又把許瑗送來的折子拿給沐瑾,道:“軍需供應沒問題。”

沐瑾翻開折子看完,道:“也就是說,今年,我們還得給邊郡、邊山防線、草原運糧?”

蕭灼華點頭,問沐瑾:“今年臨江郡以東的各郡都不能再運糧過來了?戰事一起,茶、鹽、馬匹、煤炭、農機貿易的買賣也沒法做了?”

養著這麼多軍隊和官員,花價巨大,僅靠收稅根本維持不了。貿易城的地,能賣的都賣了,剩下的得留著慢慢開發使用,不可能一直靠賣地皮增加收入。如今豪商們剛開始辦作坊,能不能有盈利,有沒有稅收上來,都還是未知。

如果沒有對外貿易,根本養不起這麼多的兵和官員。戰事一起,收入得大打折扣。

沐瑾聽出蕭灼華話裡的未儘之意,自然不好讓她去頭疼,說:“我想辦法。”他隻能安慰:“好在中軍大營的糧食調到臨江郡,讓他們自己運糧過去……勉強夠打臨江郡的,先把臨江郡占下來,再把各豪族抄一抄,將今年養兵的軍費湊出來。”

蕭灼華不管打仗的事,對此沒有意見。反正她沒錢,自己想辦法,要是實在是沒法子,找沐瑾。

沐瑾提到糧食就愁,說:“我算是明白為什麼起兵都要先占京城了。”占了京城,不僅地盤夠大,且糧食很穩,再打仗底氣就足了。

蕭灼華又翻出份文書遞給沐瑾。

沐瑾展開一看,又是丈母娘以大盛朝皇後的身份罵英國公反賊的,大概意思就是,英國公,你這老賊,殺了我夫、我子,搶了我家的江山,占著我家的地盤,拿著我家的糧和兵,來欺負我們寡母孤女。

沐瑾的視線落在孤女兩個字上,看了又看,又再抬起頭看向蕭灼華,道:“孤女?你?”

蕭灼華抬眼看向沐瑾道:“我父兄皆喪,不是麼。”她的聲音很平穩,神情看似平靜,眼中醞釀著風暴和怒意。父皇沒了,就像籠罩在頭頂的陰影散去,對大家來說都是解脫,可阿兄沒了,在抵禦外敵的路上叫柴緒他們給害了,這仇,她必須得報。

沐瑾讓蕭灼華的眼神驚得愣了下。在他的印象裡,蕭灼華一向是溫和好脾氣的,最多就是看她偶爾煩躁一下都很了不得了,難得看到她有這種情緒外露的時候。

他忽然在想,要是自己哪天沒了,她會不會也這樣子?隨即一想,覺得不吉利,又暗暗在心裡呸幾聲,心說:“我長命百歲。”

蕭灼華收回視線,繼續去翻折子,道:“等新律令實施幾個月,穩定下來,我去一趟邊郡。”魏郡、淮郡、陳郡,能開的地都開了,糧食產量再升也升不到哪裡去,現在就指望邊郡的地早點有糧食產出。哪怕邊郡隻要能做到自給自足,糧食危機都可解。

打英國公府,哪怕讓她自己去掄鋤頭種地供糧,她都願意。

沐瑾哪敢在這時候惹她,“哦”了聲,便準備開溜。

蕭灼華問沐瑾:“這場仗,你打算怎麼打?”

沐瑾剛要起身,又隻好坐穩,把跟楚尚和方稷定好的計劃告訴蕭灼華,道:“其實,博英郡侯梗在我們幾個中間,其危害比英國公府要更大些,先拿下他,哪怕用長郡、趙郡等地來換,都值的。呃,英國公那麼大的地盤,我們著急不來的。”

蕭灼華不是急性子,在宮裡這麼多年,早把耐心磨出來了,輕輕點頭,取出一塊竹篾給沐瑾。她說道:“自阿兄過世,我便往南邊派了眼線。”

沐瑾拿起這隻有一根手指粗,不到兩寸長的竹篾,上麵寫著五個字:赤水江造船。

蕭灼華說:“赤水江段靠著鐵礦山,褐紅色的赤鐵礦把江水映照成紅色,故此叫赤水。赤水江在英國公封地,往南彙入平江,入大海,往西北方向,直通橫斷江,能抵達臨江郡。”

沐瑾道:“還真有可能從臨江郡打我們啊。”他揚起手裡的竹篾,道:“多少船?什麼樣的人?能載多少兵?打算怎麼過橫斷江?”

蕭灼華說:“這等機密,柴絢都未必知道,探不到。”

沐瑾道:“也是。”他有點猶豫,不確定是先防守一波,等生產力跟上來,還是攻過去,發戰爭財。

前者穩,後者風險大收益見效快。防守還得造火油,現在不知道哪裡有石油,用的火油都是芝麻油,相當貴。一般都是拿來點油燈,尋常人家天黑就睡覺,起夜全靠摸黑,根本舍不得用油。

他問蕭灼華:“拋開報仇這點來算,你覺得我們是趁機渡過橫斷江打過去比較好,還是造火油燒他們的船和浮橋先防守幾波比較好。”

蕭灼華道:“同時打京城方向、博英郡侯、南麵,三線作戰會很吃力,除非你想再擴兵,攻入南邊掠奪,但軍需製造和糧食都跟不上。如果戰事失利,孤軍在外,危矣。我們沒船,要過橫斷江,需要造船,即使奪下他們的船,若是船隻毀壞,連會修船的工匠都沒有,輜重後勤補給很難供應。若是防守,麻油作坊可暫停供應民間,以供軍需。”

後勤說打不了,沐瑾就不掙紮冒這險了,說:“聽你的。”

蕭灼華聽到英國公府就心情很不好,對著如此好說話的沐瑾,心頭的情緒又緩和了許多,“嗯”了聲,便準備繼續忙公文,想了想,仍是勸了句沐瑾,道:“你性子急,切忌冒進。淮郡之戰,是對方沒有防備,打了個措手不及,才能有此勝利。如今擅戰、擅奇襲的名聲在外,他們備作防備。”

沐瑾發現蕭灼華竟然還會勸人了,開心地應道:“知道啦。”見她桌子上堆著一大堆折子,旁邊還有一大堆,不好打擾,告辭離開。

蕭灼華抬起頭,看著沐瑾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才收回視線。有他在,麵對英國公府如今大的勢頭,她竟然沒有絲毫擔心害怕,想的竟然是要不要現在打過去。她恍然驚覺,自己竟然已經很久沒有感到害怕和驚惶了。就好像,哪怕天塌下來,都有沐瑾扛著,傷不到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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