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營的營將收到沐瑾的傳令,當即下令全營即刻出發,攻奪廣臨關。
女兵們正在營中休息,聽到傳訊兵在外麵喊話,各個帳篷中的什長奔出帳篷,便見傳令兵插著令旗飛奔而來,下達作戰命令:“傳大將軍令,騎兵營打前鋒,即刻攻奪廣臨關,立即出發。”
什長瞧見傳令兵背的是代表緊急軍情的令旗,又見到其它營也有傳令兵在傳,立即回到帳篷裡,衝已經列好隊的騎兵們傳令:“立即穿上盔甲,裝備馬鞍,等待作戰。”她自己也穿好盔甲,拿下武器,帶著底下的伍長、兵卒去到旁邊的馬棚,取下放在馬棚一側的鞍且套上後,率軍去到平時操練的集合點。
各什的隊伍按照集合的位置找到各位的佰長、千總,隨著營將一聲令下,五千人的騎兵排成長龍飛奔出營。
奇峰山路窄,一些山路地段帶雙騎並行都困難,隻有去到能夠行駛馬車的官道後,才稍微能排開點陣形。
她們先是單騎排列飛奔出營,待上了官道,便化成由一個伍為隊列的陣型直奔廣臨關,待抵達廣臨關隨著關口的位置變寬,又變成陣十人陣營,並排朝著廣臨關奔去。
廣臨關遭到落石攻擊,城樓被毀,城垛壞了許多,關口內外掉落有大量的石頭,但城牆的主體並沒有受損,兩丈多高的圍牆橫在前麵,阻擋去路。
奔行到最前麵的騎兵來到城樓下一字排開,將手裡的盾牌、長刀背在身後,取出隨身攜帶的飛爪鉤扔到城牆上,再順著繩索往上爬。
山上的投石機瞧見騎兵奔向廣臨關,見到攻關了,原本正在歇息、搬石頭、休息的人全都探頭去看,見到長長的騎兵隊伍像螞蟻般順著山路宛延奔行朝著廣臨關過去,因為大將軍給的戰鬥命令是隨機作戰,命令沒變,他們也不用再去請示命令,全都奔到各自的投石機前,朝著敵方大營方向投奔石頭,以策應騎兵攻城。
雖然他們是在山上,遠在守城方的攻擊範圍之外,但幾番轟擊打得敵方直接棄守城關,這才使得騎兵營可以輕鬆靠近城牆翻上去,因此,等到記戰功的時候,必有他們一份。
中軍大營都做好幾年沒有戰事的準備,想著混戰功可能難了,卻沒想到英國公竟然主動出兵來打他們,難得的立戰功的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
投石營的千總、佰長激動得喊話喊得嗓子都快劈了:“把你們的石頭打光,壓製住廣臨縣的守軍,不要讓他們靠近城關,投石——”
“忙了好幾個月,戰果就在今天,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打光你們的石頭……”
分散在各個山頭上的六百台投石機齊動,呼嘯而來的落石帶著轟隆的撞擊聲落在廣臨縣的大營外,少數投得遠的都快砸到營門了。
廣臨縣的守軍站在帳篷外,望著天空,就見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往下掉的大石頭,前麵的空地不斷地有石頭落下,砸得地麵出現一個個大坑,大量的碎石、土渣子、木頭碎屑四散飛濺,宛若下起了石頭暴雨。因為對方的攻勢過於密集,以至於地麵都在顫抖,瞧之令人膽寒。
喬烈聽到聲音,再次出了帳篷,瞧見對方竟然朝著空地投石,頓時明白過來,這是在攻奪廣臨關了。
可這麼密集的落石,他要是派兵過去守關,絕對會死傷慘重,且瞧著兵卒們的樣子,顯然是嚇壞了。可山上的石頭是有限的,隻要等到對方的石頭打光,就是他們反攻之時。
喬烈當即下令全軍,等待對方的石頭耗儘,立即拿下對方。他又調出一支千人的隊伍,叫他們看準機會繞過戰場,去奇峰山偷襲投石機。
騎兵們正往城牆上翻,突然聽到轟隆隆的落石聲響,頓了下,便加快速度往上爬。
下方的戰馬聽到這聲音,頗有些不安地打起響鼻、蹄子動了動。戰馬跟普通的馱馬不同,它的膽子更大,更加好受,麵對敵人的刀子長矛砍過來還敢抬腿踢回去,見到敵人倒地知道用馬蹄朝著對方的要害踩過去,遇到這種前方有巨響、大地都在顫動的情況,雖然不安,但仍舊等待在原地配合主人行動。
後方的騎兵還在集結,轟隆隆的馬蹄聲奔行的聲勢不比投石的聲音小多少。
轉瞬的功夫,騎兵們便爬上了城牆,見到牆頭已經沒人了,立即奔向城門口,一群人合力推開門,放城關外的騎兵入城。待騎兵進城後,翻牆進城的女兵又沿牆頭爬回去,跟自己的戰馬會合,彙入進城的大軍中。
騎兵進城後,在城門口列陣排開,等待後麵的步兵趕到。
步兵的集結速度不比騎兵慢,但是他們是跑步前行,腿沒有馬快,得落後一些。
不到兩刻鐘時間,山頭上的落石就打光了。
投石營的人又趕緊去山下運石頭。
喬烈看到落石停了,再遠遠地看到前方城關方向有黑壓壓的兵卒,帶著護衛去到陣前。他從青山郡帶來的精銳親信飛快趕來,在他身後集合。廣庭、平川、青陽等地的兵卒速度稍慢些,但也拿著各自的武器飛奔著從大營裡出來,跟隨著各自的隊伍朝前方聚集。
他們從昨天下午遭襲到現在,叫落石砸了個心驚膽戰,許多人緊張得夜裡連覺都睡不好。剛睡著,遠處就又響起落石的聲音,一會兒來一片一會兒來一片,攪得人根本不敢睡。
到現在,一個個神經緊繃,又怕又氣又恨,真想衝過去把對方給全滅了,省得提心吊膽的太熬人了。
十幾萬大軍,駐紮的營地都能排出好幾米,前麵的兵卒子都已經在陣前站好了,後麵的兵卒還在帳篷裡聽著外麵的聲響,納悶地問同伴:“怎麼聽不到落石的聲音了?是不是停了?
“可能是歇氣吧。”
“一下子投那麼多,肯定是石頭打光了,還得再去搬吧。”
“這仗怎麼打喲。”
“對啊,那麼多石頭砸過來,連躲都沒法躲,能不能躲開全看運氣……”
他們討論著,外麵響起戰鼓聲,集合,進攻了……
頂著落石怎麼進攻?可戰鼓聲響,必須得去。一個個又拿起自己的武器,惴惴不安地飛奔出營,跟各自的佰長、千總會合,趕往陣前。
沐瑾的大軍雖然路途遙遠,但博英郡侯還在集合人的時候,他的大軍已經出發,且人數要少一半,集合起來也要快很多。
雙方差不多時間集合好,剛趕來的兵卒們還要歇氣。
人多,兩邊列陣完,距離近到都能看清對方的臉,隔著中間的空地都可以喊話了。
喬烈手指兩米長的大長刀騎在馬背上,刀尖指向沐瑾大軍的軍陣,大聲喊:“沐瑾小兒,可敢出來同我一戰。”
沐瑾根本沒來。
目前排在隊伍最前麵的是五千騎兵,後麵是一萬五千人的女兵營步兵,再往後才是中軍大營的人,隻有都尉戚榮帶著親衛撈了個軍陣前排的位置,他聽到喬烈喊陣,剛想上前跟對方一戰,便瞥見旁邊打頭陣的騎兵營將揮動手裡的長刀。
騎兵不用戰鼓,而是號角。
號角一響,騎兵朝著前麵的喬烈便攻了過去。
騎兵在衝陣的時候,最怕的是重甲盾兵。一人多高的盾牌上百斤重,又厚又結實,後麵由身穿重甲的重盾兵扛著。重甲盾兵的選拔標準,第一條,體重至少一百八十斤,第二條,舞得動重盾。
馬衝過去撞在重盾上,能撞成當場骨折、肉臟破碎。
騎兵衝陣,衝的是步兵。
喬烈他們沒有重甲盾兵,這讓騎兵們的精神又是一振。隨著號角聲響,她們沒有發出喊殺聲,而是在馬蹄奔行的聲音中,朝著對方的長矛兵軍營奔去。
騎兵的戰馬也是有戰甲的,細鐵片做成的,把頭、身子都保護起來,遇到長矛兵的矛頭也能形成一定的抵擋作用。
隨著騎兵往前,一萬五千名女兵也飛奔著攻向對麵的大營。
戚榮隻率領中軍,女兵營不歸他管,對於女兵率先發起攻擊更說不上什麼話,畢竟女兵接到的命令就是打先鋒,他是中軍,跟在前鋒後麵出征的。先鋒都衝上去了,戚榮也立即下令擂響戰鼓,進攻!
中軍大營的人聽到戰鼓聲響,隻覺體血的鮮血都在湧動,大喊著:“殺——”朝著前方飛奔過去。
山頭上的投石兵聽到山下傳來的喊殺聲,再看兩軍打起來,交彙到了一處,都停止了搬石頭,看著!
兩軍混戰,石頭投過去,會砸到自己人。萬一不敵,運上來的這些,足夠斷後了。
他們上不了戰場,隻能在旁邊幫忙打氣鼓勁,不時地再去運些石頭上來。雖然對己方有足夠的信心,也得確保萬一不敵有斷後支援。
喬烈沒能把沐瑾喊出來,而是跟一個穿著營將服飾的女將對上。
這女將的長刀比他的短了一截,左手拉韁,右手提刀,殺氣騰騰地直奔他過來,從對方的氣勢,他竟然看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人頭拿來。
喬烈早就聽聞過淮郡女兵,都說是裝備最精銳的,戰鬥力也極強。沐瑾麾下第一猛將就是個女的,一刀斬殺朝廷的中郎將。
故此,見到對方是個女的,也不敢輕敵大意,兩腿一夾馬腹,朝著女兵營將便衝殺過去。
雙方一照麵,手裡的刀刃便狠狠地撞擊在一起,發出金鳴交撞聲響。
一股強大的震擊力量順著刀柄傳到掌心,震得喬烈的手心都有些發麻,他叫道:“你是屠嬌娘?”不對,屠嬌娘是營將。
騎兵營將壓根兒沒回答他,將手裡的長刀朝著喬烈揮過去。
喬烈也是員悍將,當即揮刀反擊,仗著刀子比對方的長,勁直斬向騎兵營將的頭顱。他的刀子是用鐵鍛打成的,從刀刃到刀柄連成一體,份量極重,尋常長刀根本耐不住他劈砍的,一碰就斷。
然而,那騎兵營將竟然能跟他硬碰硬,有來有往,絲毫不落下風。
雙方交戰十幾個回合,喬烈突然瞥見女營將嘴角露出個嘲諷的笑容,那視線還是朝著刀刃去的,好像在說:破刀!
喬烈迅速掃了眼刀刃,上麵布滿豁口,竟然卷了刃。
他朝女營將的長刀看去,也有卷刃,但沒他的明顯,也沒有他的多。
就在這失神的瞬間,騎兵營將又一次打馬奔襲過來。
旁邊有長矛兵見到騎兵營將,揮著矛頭便朝她刺去,她連個眼神都沒給,手裡的長刀一揮,直接將長矛齊杆削斷,人已經從戰場上掠過,到了喬烈跟前,又一次揮刀斬下。
喬烈的護衛見得這騎兵營將勇猛,想要幫助世子將她攔下,然而,騎兵營將也是有親兵的,還都是騎兵。她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自己的營將,見到有旁人靠近,立即進行策應。
戚榮坐鎮中軍,指揮戰鬥,瞧見騎兵營將衝鋒陷阱,極其眼熱。這要是把喬烈的腦袋拿下,燙熱的戰功。可他瞧見雙方激戰的勢頭,也替自己捏了把汗。這要是上去,自己未必能打得過喬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