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 175 章(1 / 2)

如今已是深秋時節,眼看就要入冬了,廣庭郡裡的大部分新兵還穿著夏季的單衣,哪怕外麵還套了層皮甲,麵對一天比一天冷的天氣也扛不住,最開始還能生火取暖,但整個郡的豪族、家兵、新招來的十來萬青壯全都聚在城中,囤積的柴草很快就燒沒了。

這麼多人擠在城中,宅子都擠爆了,兵卒們隻能在大街上睡覺。一些千總帶頭搶了小豪族的宅子,把小豪族擠到街上去住。

街上無家可歸的人多了,缺衣少食,偷盜搶劫層出不窮。

城裡豪族的私兵、新招來的兵卒私下裡議論紛紛,根本不想打仗。他們想想沐瑾大軍的待遇,再看看自己都快凍死餓死了,在天天在心裡盼著沐瑾的大軍早點攻進來,他們好早點投降。

喬烈對底下人心浮動的情況看在眼裡,但沒辦法。他沒有馬匹、煤炭的暴利,更沒有一座城接一座城,一個郡接一個郡的巨大戰獲,給不起這養兵待遇。

他很理解那些兵卒的心情,他也一樣。

英國公的南路大軍雙倍於沐瑾的兵力,卻讓沐瑾打了個反全殲。

沐瑾的兵全都死戰不退,一個都沒逃,一個都沒退。沐耀的軍隊打光了,現在都還守在橫斷江,一邊招新兵,一邊給戰亡的兵將們修英烈祠,要讓後世子孫千秋萬代記住他們的功業,記住他們為這片疆土拋灑下的熱血,獻出的生命。

讓喬烈選,他也願意跟著沐瑾拚命搏軍功。死了,有豐厚的撫恤和立碑著傳名留青史。活下來,戰功晉升前程似錦。

可現在他麵臨的情況下是,十六萬大軍讓沐瑾的五萬人團團圍住,再不突圍,等到冬天到來,凍都能凍死在這裡,城裡的囤糧也撐不到開春,並且,他們沒有任何支援。

形勢,讓喬烈決定突圍。

廣庭郡守第一個不願意突圍。這是他的地盤,他的家業、族人全在這裡。突圍能帶走什麼?就算能夠衝破沐瑾的封鎖,也隻剩下一路逃亡。沐瑾有騎兵,他拖家帶口,底下隻有幾百騎兵,其餘的全是步兵,不可能跑得過騎兵追擊。突圍,隻可能被殲滅在路上。

平川郡也不想突圍,想要反攻死守。一旦廣庭郡沒了,無險可守的平川郡跟著也得沒。他把身家性命押上,跟著喬烈來打這場仗,如今卻是大軍還在,喬烈要突圍走人,當場急眼。他目露凶光,叫道:“喬世子,當初說合聯兵的時候,說得好好的。我是信了你們能守住土地,才沒學臨江郡投沐瑾,而是跟著你打沐瑾。你現在棄城突圍,可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送。”他的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如果喬烈執意突圍棄地,他就拿喬烈的人頭去降沐瑾。

喬烈道:“現在不突圍,隻會被沐瑾生生圍死在這裡。女兵營已經朝著平川郡去了,我們現在突圍出去,還有可能吃下沐瑾的騎兵。局勢已然如此,我們唯有猛攻梧桐郡,打通跟京城的往來,才能求得一線生機。耗在這裡,士氣一日不如一日,十幾萬新兵連秋衣都沒有,撐不住。”

青陽郡郡尉說道:“諸位,我們現在這四郡之地,已然處在夾縫之中,危如累卵。沐瑾那麼急躁的性子,他為什麼不攻城?甚至連投石機都不上了,就隻圍著我們,跟我們耗。”

廣庭郡郡守道:“不就是等著我們突圍,好在城外截堵我們。從廣庭郡往平川郡去,隻有條路,兩條是山路,路難走,容易設伏,沐瑾隻需要派幾千人守著就能卡死我們。一條是官道,騎兵能甩開蹄子追擊我們。說不定現在,沐瑾的騎兵早就在往平川郡的路上,甚至已經在平川郡等著我們。”

最重要的是,平川郡一馬平川,湖泊多,河流多,水源豐富,旱澇保收,又沒險可守,一有戰事,誰都來搶,導致人口少,耕地少,湖邊、河岸邊到處都是荒草地,正是放牧養馬的好地方。騎兵進入平川郡,能像在草原上那樣撒歡。

喬烈道:“那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趁著沐瑾的軍隊分散在四麵城牆,他的中軍大帳大概隻有兩萬兵力,我們出城直取沐瑾大帳,決一死戰。拿下沐瑾,就能逆轉局麵,拿不下,我們……也回不來了。”

形勢到此地步,決一死戰的勝算還能稍大些,即使不能,若能毀掉沐瑾的投石機也好。

……

夜裡,沐瑾才睡下沒多久,讓老賈叫醒。

沐瑾的侍衛在橫斷江防線打得隻剩下倆,便將賴泉升為了左侍衛長,賴鬆升成了右侍衛長,每營各十六人,將侍衛數量增加了一半。這樣兩個侍衛營輪流值崗,無論什麼時候,沐瑾身邊至少有十六個侍衛。

他現在身邊的侍衛全都是剛從府裡侍衛訓練出來,連二十歲都不到,年輕,沒經驗,沒經曆。老賈不放心,親自過來帶這幫侍衛、照顧沐瑾。

老賈道:“軍情部的齊將軍在外麵。”齊仲的斥侯營轉為軍情部,沐瑾讓他在各地增設情報部門時,順便將他升為將軍。

這個點過來,必然是有緊急軍情。沐瑾道:“快叫他進來。”

齊仲進來,見到沐瑾穿著底衣坐在床上,抱拳行了一禮,道:“將軍,城裡送出密報,喬烈今晚要襲營。”他說完又拿出一封信遞給沐瑾,道:“廣庭郡守逮了我底下的一個探子,讓我轉交給你。”

沐瑾看信已經拆過封,顯然不會有在信裡投毒的風險,便取出裡麵的信,展開,結果竟然是一封投城信,拿喬烈的人頭換他族人一條生路。他問齊仲:“城裡內訌了?”

齊仲道:“還沒有,但情況不樂觀,廣庭、平川對喬烈都已經生出不滿,底下的兵卒們也是怨聲載道,新兵們都想降。”

沐瑾略作思量,道:“廣庭郡守家,把他們現在居住的宅子留下,武仆、家兵、包括廣庭郡的正規軍,通通抓去修路,那些新兵都遣散回鄉。不過,這是戰後的事了,現在還是應對夜襲吧。”他當即讓老賈派人去把中軍都尉戚榮和幾個營將都找來。

夜襲,光線不好,走路容易摔跤,打起仗來,容易敵我不分,而且喬烈以前夜襲吃過一次虧,沐瑾覺得這消息多半有詐。

戚榮順著沐瑾的思路想下去,道:“若是我們以為他們會在子夜襲擊,蹲守一夜,等到天亮時必定又困又累。他們在天亮時發起襲擊,既能看見路,打的還是一夜未眠的疲軍,更有勝算。這廣庭郡守可能是詐降?”

沐瑾道:“也有可能是喬烈防著他,給的假消息,不過,不管他是真降還是詐降,無所謂,我們做好準備,照我們的打就成了。消息傳過來,他們未必真會進攻,虛晃我們幾下,把我們折騰得人仰馬翻後再攻呢?把投石營的人叫起來,對著城門轟擊一波,之後加強巡邏和防守,特彆是過來的路,守嚴實了,一有消息,即刻來報。”

方易問道:“大將軍是還想耗他們幾天?”

沐瑾道:“城裡坐不住了,現在怕是存了跟我們拚死的心,打起來,傷亡太大。天這麼冷,我們的秋衣都快擋不住,夜裡巡邏的兵卒冷得噝噝哈哈的,你想對麵的新兵穿的還是單衣,十萬青壯新兵在城裡,真到凍死人的時候,說不定會主動衝擊城門投降。我五姐到哪了?”

方易道:“後天就能到,運用的軍需物資太多,魏郡、淮郡的運輸隊全部調來,隊伍太龐大,走得自是慢了些。”哪怕不用調五穀雜糧,好幾萬大軍的禦寒衣物、肉食、軍械甲衣,再加上數百頂用來更換破舊帳篷的新帳篷,哪怕是用馬車拉,都拉了好幾千車。

沐瑾確認了遍,問:“是每個士兵兩件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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