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1 / 2)

三天後, 柳城東苑小區。

許子真一手提著食材袋, 一手勾住好友的肩膀,“懷寧!我和你說!阿川的廚藝真的不是蓋的!我們今天可有口福了!”

“你說得好聽。”南川兩手也提著啤酒和食材, 沒好氣地反駁,“說好了是你要請客,結果現在變成我要下廚了?”

許子真在A國拿到了新銳潮牌設計師的金獎, 昨天才剛剛回國。這回多虧了喻懷寧仗義出資, 他才有了比賽資格。這一回來, 他就約了兩位好友。

原本三人說要去高級餐廳慶祝,可見麵時喻懷寧隨口一提‘好久沒吃家常菜’了,結果許子真熱情膨脹,立刻順著他臨時改了注意。

南川居住的小區離得最近,所以這會兒買了食材的三人就興致勃勃地來了。喻懷寧原本覺得麻煩,但幾次推拒都被許子真的熱情給擋了回來。他無可奈何, 隻能由著好友們。

南川居住的小區造價不低, 這是南父在病重唯一不肯折賣的財產。後者去世後, 這間套房就留給了南川。

三人一走到單元門口,前方一輛白色轎車就發出短促的鳴笛聲。

“誰啊?”許子真順勢看去,麵色驟然一愣。不僅如此, 他還忙不迭地用手肘提醒著正忙著摸索電梯卡的好友。

一個腳踩黑色細高跟的短發女人從車內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女式西裝,胸襟上彆著一個價格不菲的鑽石彆針。女人兩側耳垂帶著誇張的流蘇水鑽鏈,可配上她的烈焰紅唇,又顯出幾分獨特的韻味。

“小川。”女人摘下自己的墨鏡, 喊道。

南川臉上的笑容凝滯了幾秒,最終消散在唇側。他眼中的複雜明明滅滅,聲線卻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冷,“……你來做什麼?”

女人聽見這個語調,臉色似乎僵住了,可她隨即就踩著高跟鞋向三個年輕人走了過來,發問,“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不能請我上去坐坐嗎?”

喻懷寧打量著眼前韻味十足的女人,又看見南川近乎僵硬的臉色,心底劃過一絲了然。

女人察覺到他的目光,視線落了過去。

“安、安阿姨,好久不見。”許子真察覺出氣氛的僵持,主動出聲緩和,“我是許子真,你還認得我嗎?”

“當然,上個月我才和你媽媽碰過麵。”安曉離開口。

“安女士,您請回吧。我和我朋友還有事情要忙,沒時間招待你。”南川冷聲打斷了兩人的短暫交流。眼前的女人於他而言,不過是個多年未見的陌生人。

“川,安阿姨找你……可能、可能有什麼急事吧。”許子真朝喻懷寧瞥去一道隱晦的視線,“我和懷寧又不會和你見外,你們上去聊就是了……我們兩人在樓下待一會兒?”

“是啊。”喻懷寧看出這對‘母子’僵硬關係,配合著點了點頭。

“不必了,一起上去吧。”南川後退一步,他可不打算讓開心前來的好友突然在樓下蹲守。他看向安曉離,語氣冷淡得沒有一絲起伏,“無論是什麼事情,都請你說完就走。”

說罷,他就率先步入了單元樓內。

安曉離眸色閃了閃,沉默地跟了上去。

喻懷寧盯著兩人的背影,微不可查地蹙了眉。原書中,對安曉離這另外一位母親所提甚少。而他和南川接觸的過程中,也隻聽對方提起過父親……難不成,這其中還藏著什麼書裡忽略的隱秘?

“懷寧,我們先上去。”許子真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南川家裡、特彆是安阿姨的家世……有些複雜,遲點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好。”

……

套房內,一切物件被收拾得井井有條。全屋都是暖色係的設計,看上去令人倍感溫暖。明事理的許子真把東西往廚房一放,就將喻懷寧拉進了南川平日的臥室,將客廳留給那對‘尷尬’的母子。

南川聽見關門上,淡聲問話,“你來找我做什麼?”

“小川,你對我說話的語氣就不能好一些?我好歹是你媽媽!”安曉離細眉微蹙,語氣十分複雜。

“媽媽?”南川輕笑一聲,側身避開女人的對視,“安女士,你覺得你配得上這個詞嗎?當初無情丟下丈夫和兒子的人,不正是你嗎?”

屋子的隔音一般,喻懷寧聽見這聲質問,越發詫異了,“子真,南川和安女士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隻是知道一點兒。”徐子真思索了一下措辭,儘量挑不傷害好友的點來說,“安阿姨全名叫安曉離。隔壁烏城的安家,你聽說過嗎?”

烏城?安家?

喻懷寧蹙眉,正當他疑惑之際,係統就已經搜索到了相關消息。

【——叮!已為宿主查詢到相關谘詢!】

烏城市的安家是百年醫藥世家,祖上出過幾代禦醫,隸屬安家的醫館無數。後來安氏第八代家主借勢創建了醫藥品牌的上市公司,近些年,在醫藥界獨占鼇頭的安氏開始往其他相關領域擴展……

不僅是根基深厚的世家,而且發展的勢頭十分強勁。

喻懷寧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原本他還覺得奇怪——以喻家和孟珍娘家的財富,肯定會找最專業最高級的醫院接生。書中形容南家的家境頂多算得上殷實,可和喻家還是有壁的,當年怎麼會撞上一家醫院?

如今他得知了安家的權勢,心裡一道淺淡的疑惑被解開了。

“聽我媽說,安阿姨是安氏的長女,當年和南叔叔是在展會上認識的,兩個人情投意合就在一起了。”許子真說道,“可我記得,好像是小學二年級之後,南川就再也沒提過安阿姨。久而久之,我就明白了……”

南川的父母離異,前者一直跟著父親生活。而安曉離幾乎再也沒有出現在父子倆人的麵前。

外麵繼續傳來聲響。

“小川!當年的事情不懂!安氏需要媽媽,而且、而且我和你爸爸的三觀,實在是合不攏……”安曉離搖頭辯解,可話說到最後她卻低了聲。

“三觀不合?你們當然會三觀不合!即便爸爸再怎麼努力!你都永遠覺得他達不到你的要求!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南川握緊雙拳,“那個時候,我已經七八歲了,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懂嗎?”

“你習慣了安氏大小姐帶給你的殊榮,習慣了出門有司機、回家有傭人的奢侈,習慣了可以不顧一切隨意刷卡的快感!”

南川眼底閃露出嘲諷,不知道是對眼前這個精致嬌貴的女人,還是對自己那已經冰冷入土的父親,“你對他的愛意依仗於他的外貌,他的才華,可這一切都是有時間限製的。很快地,你的熱情就沒了,甚至後悔生了我,是不是?”

“可爸爸不一樣,他是全心全意愛你的!他放棄他的工作入贅了安家,為了你受儘了白眼……最後,他為了自己僅剩的那一點尊嚴,才會選擇離開安家!”

南川眼眶內彌漫上一層霧氣,“你知道他臨終前和我說什麼嗎?他這輩子最開心、最意外的一件事情,是你跟他離開安家。可最難堪、最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你拋棄我們回到安家!”

安曉離眸中的複雜一閃而過,心底的那絲抽痛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曾經的那個愛人。

“人各有誌,我和爸爸無從乾涉你的決定。”南川抹掉那點不著調的水霧。

要說起來,安曉離其實算不上貪圖富貴的女人。畢竟,她從一開始就活在權貴之中。

這些年,她接過了偌大的安氏產業,明明是一介女流,卻活得超過了很多男子,是真正意義上的女強人。

“可我不懂,爸爸臨終前想見你一麵。我趕到烏城,找到你公司樓下!我等到下班,又從第二天上班等到下班!可你始終不願意見理睬我!”南川往前站了一步,努力辨彆著安曉離眼中的情緒,“……為什麼?”

“我和爸爸的存在,是你恨不得躲開的一筆‘劣跡’嗎!”

屋內的喻懷寧和徐子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搖了搖頭。

說白了,好友的冷硬和不解,都是有理由。有哪個孩子會希望被母親丟無情下?又有哪個孩子不希望得到母親的重視?

南川心裡深藏的苦楚,恐怕遠比說出來的要多。

安曉離被他的連聲質問堵得啞口無言。

“安女士,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南川輕呼一口氣,麵無表情地說道,“因為你不敢麵對爸爸,因為你始終更愛你自己!”

“……小川。”

“直說吧,你來找我做什麼?”南川環視著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地方,這個一點兒都沒留下個對方痕跡的地方,冷聲下了逐客令,“南家廟小,實在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我、我……”安曉離眼底透出一抹少有的脆弱,可到頭來,出口的話依舊直接而強硬,“我希望你跟我回安家,這些年,我也累了。安氏底下的企業,我想全權放手交給你。”

南川聞言一怔,緊接著就諷刺般地笑了,“不必了。我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管安氏的企業?”

安曉離被諷刺的笑意給擊中,語氣中帶上幾分不悅,“小川,所以你就心甘情願在得財投資當一個小職員,也不願意回到安氏、繼承我手中的一切?”

“是!”南川攥緊雙拳,頭一次失控地吼了出來,“我算什麼東西?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然後呢?照著你的意思繼承安氏的一切,就要對你感恩戴德了嗎!”

“為什麼想著把我帶回去?不是因為你母愛突然泛濫,更不是因為你想我這個名義上的兒子了!”南川搖了搖頭,戳破無情地真相,“隻因為你累了,所以我就得眼巴巴地回去,替你承擔這一切,換你舒舒服服的休息?”

歸根結底,你安曉離始終更愛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