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諾亞忽然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他穿了一身輕便的簡易西裝, 那雙深邃如碧潭的眼眸依舊令人沉醉。
他輕巧吹了一聲口哨,肆意不減,“好久不見,我的朋友們。”
“諾亞?你怎麼在這裡?”喻懷寧驚訝一瞬。
“時錚請我來玩。”諾亞往他的身邊一坐,剛準備伸手搭上青年的肩膀, 結果就被對麵時錚投來的一道沉色視線給鎮住了。他連忙做出一個‘投降’的手勢, 把一疊調查資料遞桌上,“喏,有關於秦允譯的內容都在文檔裡麵。”
“諾亞是酒館遍布全球,實際上是個小型的情報站。秦允譯之前在F國的經曆和資料, 我委托給他查了。”時錚看向青年,解釋。
“嘖嘖,我說時錚, 利用酒館搜集情報可是我的秘密, 你怎麼什麼都往外說?”諾亞雖然是埋怨的口味,可眼中沒有絲毫不悅。
時錚抿了一口紅酒, 沒有搭話。很顯然, 他對好友時不時的‘控訴’已經免疫了。
時錚對秦允譯這種小人物完全沒有了解興趣,要不是為了滿足青年的探知欲,他根本不會把諾亞喊過來。
喻懷寧察覺出男人的無趣, 暗自勾了勾唇。他主動給遠道而來的諾亞倒上一杯紅酒,發話請求,“諾亞, 你直接說吧,情況你應該都清楚?”
“當然清楚。”諾亞一臉受用地接過青年的紅酒,乾脆挑明重點,“F國那邊的商業調查局好像在調查秦允譯。”
“商業調查局?”時錚聽見這話,驀然得了點趣味。要知道,F國的商業調查局來頭不小,專門調查最高級彆的商業案件。
秦允譯是做了什麼?居然能被他們盯上?
“繼續說。”
“好。”諾亞點頭,露出談正事的正經臉色。他快速拿出一份資料,遞給了兩人過目。
“四個月前,F國幾家大型商業公司聯手報案,懷疑自己公司被黑客在不同時期入侵,盜取了商業機密,從而使得他們在競標中失誤連連,反而便宜了對家公司。”
“原本調查局是不打算插手這事的,畢竟競標輸贏是常態。可是,他們發現了一個蹊蹺……”
諾亞的華語很標準,抑揚頓挫,甚至還帶上了一絲說故事的味道。
“什麼蹊蹺?”站在一旁的鄭容忍不住詢問。
諾亞似乎十分滿意有人響應,看去回話,“競標的對方公司無一例外,都是經營不善、瀕臨破產,他們依靠競標獲勝後,獲得大量流動資金,短短三個月轉危為安。”
喻懷寧聽見這些似曾相識的形容詞彙,眼尾透出一抹犀利。他丟下濕巾,漫不經心地猜測,“讓我猜猜,這些瀕臨破產又轉危為安的公司都請了同一位代理人?就是秦允譯?”
諾亞打了一個響指,讚賞道,“沒錯,小少爺的猜測很準確。”
“F國業內都傳秦允譯是能扭轉乾坤、具有傳奇性的公司代理人。”喻懷寧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根本不將這些響當當的頭銜放在心上。
他一直覺得秦允譯是個空有其表的家夥,更不可能靠自己擁有這麼高的成就!而現在,這些‘成就’背後的真相就快被揭露了。
“因為聯名告狀的幾個公司在F國頗有威望,所以警方還是走程序調查起了這事,結果……”諾亞環視一圈,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歎,“他們抓到了三個由黑客組成的頂級團夥。”
時錚立刻猜測道了前因後果,“明麵上是秦允譯主理公司得當,實際上是黑客和他合作,盜取對方公司的競標資料?所以,他才能傳出那些‘起死回生’的名號?”
“應該是,F國警方大概也是這方麵的猜測。” 諾亞配合頷首,意味分明道,“秦允譯很聰明,會主動尋找合適的公司對象,而且最多隻待三個月。他獲取巨額報酬就會堅定離開,無論公司怎麼花巨額聘金續約,他都不願意接受。”
正是這個態度,更讓業內人士覺得他可遇不可求。
“據說那些黑客把資料刪得很乾淨,而且秦允譯從不會和他們線上交易酬金。還有,那些被告的公司都不承認盜取了商業機密,反過來替他這位拯救公司的恩人說話。所以警方那邊暫時沒有確切證據,目前隻是在監控。”
“恐怕他們也被秦允譯蒙在鼓裡,犯法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喻懷寧想起前者回國的時間點,斷然道,“恐怕秦允譯也是聽到了動靜,才選擇回到華國避避風頭。”
現在的他,又有了喻菁和她背後喻氏的保障,也沒必要再回F國了。
“說回來,小少爺調查秦允譯做什麼?”諾亞把最重要的事情說完,這才打聽起兩人調查的目的。他向來是相信時錚的,所以好友丟給他任務後,即便沒說目的,他也快速查詢起來。
喻懷寧抿了一口紅酒,直言,“沒什麼,隻是他快和我堂姐訂婚了,所以……”
“什麼?”
諾亞就忽然發出一聲疑問,打斷青年的話。他重新端出一副正色,“等等!那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說!”
“怎麼了?”喻懷寧眸色微凝,為他突如其來的鄭重。
“原本算不上什麼大事,可現在和你堂姐扯上了關係,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說一下。”諾亞打開自己的手機,將一份自以為無用的資料重新打開。
“秦允譯的私生活很混亂,是個雙性戀,不僅如此,他還是暗夜的至尊會員。”
“……”
喻懷寧怔了幾秒,等消化了這話後,他的臉上便頃刻溢出濃鬱的嫌惡。
時錚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消息確切嗎?”
“這能有什麼不確定的?”諾亞搖了搖頭,似乎習以為常,“有些人的性-生活就是很開放,我原先還以為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就沒和你們說。”
喻懷寧揉了揉眉心,發問,“暗夜是什麼?”
“這個嗎?就是……”諾亞瞥了一眼好友,猶豫該不該玷汙了青年的耳朵。
時錚接收到他的視線,語氣低沉地接話,“性-場所,至尊會員是最高等的。一旦有新進會館的‘雛’,會員們都有優先選擇的權利。”
喻懷寧啞然,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諾亞,能不能把這份資料傳給我?”
“當然可以,你要給你的那位姐姐嗎?”
“嗯。”
無論是什麼身份,他都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往火坑裡跳。
“彆衝動,恐怕你堂姐不會信。”時錚不讚同地插話,理智給青年分析,“資料上的文字是死的,而你堂姐相戀五年的秦允譯,在她眼裡才是真的。”
喻懷寧懊惱地抿了一口紅酒,不得不承認男人的話有道理。
“你們需要人證或者影像證據嗎?我可以試著去查查。”諾亞詢問。
時錚瞥了沉默中的青年一眼,不由頷首。
“你們先聊,我去趟洗手間。”喻懷寧說道。一想到自己和這樣的臭蟲有過肢體接觸,他就覺得就直作嘔!
“好。”
喻懷寧前一秒剛走,鄭容的電話後一秒就響了起來。後者走離了幾步,接通電話……沒多久,他就臉色凝重地走了回來,低喊,“時總。”
“有事直接說。”時錚察覺出他語氣裡的異常。他和諾亞是過命的交情,兩人間幾乎沒有秘密。
“是奧貝爾打來的電話,他說發現了兩個偷偷摸摸的可疑人物……”鄭容點點頭,立刻說道。自從上回在N國邊界出事後,時錚就讓他們一群人留在了華國,暗中保護青年。
果不其然,時錚在聽見這話後,眉心閃過一抹沉色,“可疑人物?”
“嗯,他們直接抓住了那兩人,對方大概是沒看過這種架勢,很快就招了。”鄭容快速瞥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低聲吐露,“他們說收了秦允譯的錢,所以來跟蹤喻小少爺的。”
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就傳了過來。
諾亞和鄭容朝著聲音來源看去,不約而同地顯出詫異的神色——時錚的麵色陰冷地可怕,一向算得上平靜的雙眸居然熬得通紅,顯然是在極力克製膨脹的憤怒和厭惡。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高腳杯柄碎裂成了兩半,銳利的玻璃尖劃破了他的手掌心,落處幾滴觸目驚心的腥紅血色。
他們才剛調查過秦允譯的背景,都不知道後者的‘派人跟蹤’意味著什麼?
秦允譯看上了青年!
時錚將高腳杯丟在桌子上,任憑酒液四溢。他拿起乾淨的濕巾,隨意擦拭著掌心的紅色,渾身上下的戾氣不減,“諾亞,去查得越細越好。無論他人在華國,還在F國,都該讓他嘗嘗監獄的味道。”
諾亞挑高一側的眉梢,愉悅應下。
他看得出來,原本好友對秦允譯的破爛攤子事不敢興趣。要不是因為青年,他恐怕都不會多看這樣的人一眼。可現在也是因為青年,好友對姓秦的臭蟲來了整治的念頭。
秦允譯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上這一尊煞神!
諾亞搖了搖頭,品了一口紅酒。可隨即,他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眼裡的愉悅漸漸被冷肅所取代,“……時錚,你認真了?”
時錚不停合握著受傷的掌心,刺痛感一遍又一遍地傳了過來,可他全然不懼,抬眼反問,“你覺得呢?”
“時錚,你……”諾亞不肯放過好友細微的情緒變化,最終,他懊惱地捂住額頭,感慨道,“我的上帝,我早該想到的!如果隻是一個無關輕重的床-伴,你怎麼會大費周章地替他調查那麼多!”
他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還是隱晦提醒道,“A國的威脅還在,你不該擁有軟肋。至少,不能讓有心人知道你有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