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1 / 2)

喻老爺子離世得很突然,甚至來不及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

等到喻衛國夫婦等人趕到醫院時,他的遺-體已經被送入了醫院的太平間。除了一直忠心耿耿的木管家,所有人仿佛都刻意淡忘了悲傷。

有句話說得沒錯,喻老爺子這一生控製欲太過,他自以為可以掌握人心,可到頭來,其實是把所有人越推越遠。

“喻羨呢!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不願意出現嗎?!”木管家把這位原先的‘大少爺’痛恨到了骨子裡。要不是他不分輕重地下手推拒,老爺子也不可能摔倒出事!

還有、還有……賀銘這個女人!

木管家盯著人群開外的賀銘,衝了上去,“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到底和老爺子說了什麼刺激了他!你也是罪魁禍首!”

——啪!

又一道響亮的巴掌扇到了木管家的臉上,引得所有人紛紛側目。

賀銘還嫌不夠似的,絲毫不畏懼其他人的目光,又是扇了一個巴掌,“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仗勢在喻宅做了幾十年的管家,就以為自己是上等人了嗎?!木陽,彆以為幾十年過去了,你就可以洗刷當年的錯事!”

木管家剛準備反擊,可眼色觸及到她身後的時錚,驀然有些發怵。男人眼中的戾氣,就像是沾了毒的劍,輕易就能將人腐蝕、吞噬性命。

木管家捂住自己被打得發紅發腫的臉頰,心氣不平。

喻衛國走上前來,有些尷尬地喊道,“伯母,木叔這輩子跟在我爸身邊,也算是鞠躬儘瘁。老爺子剛走了,他難免有些……”

“閉嘴!你懂什麼?”賀銘打斷道。她環視著在場一圈人,無一例外都是她的晚輩。

她不悅地哼笑一聲,冷睨著木管家,拆穿他的真麵目,“當年,仁生把你當成兄弟,資助家境貧寒的你上學。可你呢?偏偏不學好,染上了賭-博的惡習!老婆帶著孩子離開了你!仁生幾次出錢替你還賭債,可你變本加厲,甚至把他當成了提款機!”

“仁生覺得你無可救藥,隻好狠心放任你自生自滅,結果你出了喻家就散播謠言,敗壞他的形象!”

“這些賬,我可都替死去的仁生記著!”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要真如賀銘說得這樣,那木管家就是活脫脫的白眼狼啊!本來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當年的喻仁生願意‘救’他如此,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木管家聽見這些事情,臉色有些泛白,“你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做什麼?”

“怎麼?這就怕了?”賀銘不依不饒,繼續將他那些破爛事倒出,“聽說你被人打斷了手,一度活得落魄!原本還以為你會銷聲匿跡……”

“結果你搖身一變,成了喻仁德的貼身助理!”賀銘嗤笑,毫不留情地批判道,“你們還真是一丘之貉!”

“你懂什麼!老爺子對我來說,是救命之恩!”木管家高聲反駁。當年他欠下賭債,差一點就在黑-賭-館裡被讓人砍死!是喻仁德突然出現救下了他!這份恩情他不得不報!

“笑話!所以,仁生對你的知遇之恩,你就可以恩將仇報嗎?”賀銘靠近一步,理直氣壯地逼問道,“這些年,你幫著喻仁德背地裡做了多少缺德事,你自己心裡清楚!你以為你手上沾著的鮮血還少嗎?”

“宋慶陽、張運德,這兩個名字,你也同樣耳熟吧!”

木管家還不知道喻老爺子生前和賀銘的交談,他乍一聽這兩個名字,當即嚇軟了腿,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

這兩人都是他年輕時期的賭-友,後來他跟在喻仁德的身邊做事,就漸漸遠離了他們。後來,喻仁德對喻仁生父子湧現出了殺機,需要小嘍囉們來處理。是木管家親自帶著巨款,找這兩人辦事。事後,也是他親自處理了宋、張兩人。

“鮮血?”喻菁捕捉住關鍵詞,蹙了蹙細眉。南川對於木管家的印象一般,他聽見這句提醒,不由和喻菁對視一眼——姐弟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爸,把木管家辭退了吧。他這個年紀,也該安安心心養老了。”喻菁的說辭還算比較委婉。

木管家聞言,從恍惚中猛然回神。他跌跌撞撞地撲在喻衛國的腳邊,一張老臉豁出去了慘哭,“先生!我在喻宅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們要辭退我,我能去哪裡啊?”

他這些年借著喻老爺子的權勢,狐假虎威慣了。即便是個‘管家’,依然受到了不少尊敬目光。就連喻衛國等人都把他當成長輩,向來禮讓他三分。

久而久之,他就迷戀上了這種‘人上人’的感覺。

現在隨著老爺子的去世,他終於從這個虛假的豪門美夢裡清醒過來——他隻是個傭人,甚至還隻是個年邁無用的傭人!老婆和孩子早已經和他斷了聯係,他要是被趕出喻宅,這餘生可怎麼辦啊!

木管家越想越後怕,眼淚和鼻涕縱橫肆意,不知是在為了喻老爺子的離去,還是為自己慘淡的後半生。他沒讓人感到半分可憐,隻覺得惡心。

“等你爺爺的葬禮舉辦後再說吧。”喻衛國不著痕跡地後撤,壓製住自己的不喜。

賀銘盯著木管家從始至終的醜陋嘴臉,轉身踩著高跟鞋走了。

喻懷寧看完了這出鬨劇,才發覺身側男人的戾氣愈濃。他蹙了蹙眉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急切,“你怎麼了?”

“在醫院裡待久了,不舒服。”時錚揉按著眉心,眼中是一片嚴寒冷霜。以往是怕喻老爺子對他太過戒備,才做出一副斯文平淡的樣子。這會兒,他回國的目的已經達成,自然不用在人前偽裝。

“那我們先走吧。”喻懷寧快速提議。說完,他又朝木管家投去一道視線,眼底嫌惡難消。同樣做了害人的事情,隻單單把他趕出喻宅,似乎不夠報應吧?

時錚看穿了他的心思,低聲耳語道,“不急,惡人自有惡報。”

“嗯。”喻懷寧聽懂他的未儘之意,勾唇頷首。

……

七天後。

喻老爺子去世得突然,可作為喻氏的重要家主,他的葬禮已然舉辦得很隆重。前來吊唁的賓客幾乎涵蓋了整個柳城權勢圈,可見喻氏的世家根基之深。

喻懷寧作為有親血緣的小孫子,這種場合自然要做足了禮儀。這會兒,他正站在靈堂前,和喻菁一起目送著來往賓客。

“路老先生,您來了?”喻菁認出來人,立刻走上前去。

路老先生正坐在輪椅上,由路星賜推著前來。他看著靈堂中央的黑白遺像,眼色斑駁了一瞬,喃喃自語,“……你說你折騰了大半輩子,到底圖什麼呢?”

“也好,等到了地下,好好向你大哥賠罪去。”

喻菁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可喻懷寧瞬間就明白了。他彎下腰,低聲發問,“路老先生,你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

路老先生和青年對視,講話很隱晦,“為了權勢,不惜舍了孿生至親,他大錯特錯了。”

當年的他和喻氏兄弟一直玩得很好。喻仁生出事後,路老爺子隱約有些猜想,也是因為這事,他和喻仁德、和喻氏才漸漸疏遠了關係。

喻懷寧頷首,沒有多加追問。逝者已逝,往事多說無益。

“路少,你推老先生去休息室坐一會兒吧?大廳內冷氣開得很低,小心著涼。”喻懷寧起身,對著許久不見的路星賜點頭示意。後者聽見他重歸於陌生的稱呼,眼底的黯淡一閃而過。

可路家人的一向有涵養,更看重禮數,現在的場合實在不適合拉著青年說私事。

路星賜收起那點紛亂思緒,衝青年點頭微笑,“好。”

--

老爺子的出殯被安排在了半小時後,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律師就帶來了喻老爺子生前就立好的遺囑。

文件裡的內容不久前才剛改過,原以為還要塵封一段時間,沒想到世事無常,這麼快就公之於眾了——

喻老爺子將自己手底下的全部財產和股份,統統都交接給了‘陌生人’南川。而他的長子喻衛國、長媳孟珍、大孫女喻菁和小孫子喻懷寧,居然連一分錢的遺產都沒有得到!簡直聞所未聞!

喻氏夫婦聽見這話,悶聲不吭。南川既然是他們的孩子,能拿到老爺子的遺產也不算什麼。孟珍怕女兒覺得不公平,趕忙拉住她的手低聲安撫,“小菁,媽媽和孟家也有些根底,到時候一定不會讓你委屈的。”

“媽,我不計較這些。”喻菁向來知足,更何況她能自己養活自己。

“那就好。”

喻菁看著神色淡然的喻懷寧,又想起連日未見的喻羨,眉梢輕蹙,“……可爺爺真是偏心到沒邊了!嫡親血緣對他來說,真就這麼重要?”

喻懷寧聽見她這聲嘀咕,感慨道,“對於老爺子來說,這點最重要。”

就是因為血緣親疏,才讓當年的他一意孤行地走上不歸路。人越怕失去什麼,就越看重什麼。如今想來,這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南川先生,請你核實後簽字。”律師走近,將一堆文件遞給了南川。

葬禮雖然結束,可還有不少賓客沒有離開。不少人注意到了這一幕,不由麵麵相覷——之前訂婚宴上傳出來的消息是真的?南川才是和喻氏有著血緣關係的大少爺?那喻羨呢?還真是個冒牌貨?

“怪不得今天都沒見到喻羨,不會是被趕出家門了吧?”

“誰知道呢?這真少爺都回來了,他那假少爺還不得乖乖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