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進行職業訓練很多年的運動員,已經完全長開,具備了在更高賽場征戰的能力。
他笑著,看起來熱情洋溢,但目光裡有點冷,還有些同情,對三個少年說,“勸你們彆這麼想。”
沒人說話。
因為他們都認識他。
年輕人從台階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過程裡目光逐漸變冷,在看的三個孩子快要炸毛的時候,他將目光移開,看向杭峰,嘴裡嘀嘀咕咕了幾句。
聲音太小了,他們隻聽見他說:“應該慶幸……”
再後麵就沒聽清了。
年輕人說完話,臉冷的像堅冰,似乎懊惱自己說出的話,他抿了抿嘴,“嘖”的一聲,從台階上一步邁下來,轉身走進人群。
走遠了,三個被攝住的少年像是這才找到了呼吸。
“他什麼意思啊?”
“是他啊,聽說他已經內定進入國家隊了吧?為什麼還要來參加這個比賽……”
“對啊,前年歐洲杯拿了第八名,不過聽說他國內比賽一直輸給杭峰。”
“以前的事,他們就不是一個組的……再說他參加比賽還得了第八名,杭峰連國都不敢出,還說不是窩裡橫……”
杭峰沒聽見,就算聽見他也不在乎,他家一屋子功勳,體育界的功臣,誰不是嘔心瀝血,誰不是拚儘全力。
他就不能有不一樣的目標?
至少這一刻,他不但有著在實力上淩駕這些人的感覺,在智商上也有碾壓這些人的驕傲。
他可是考上重點高中的高中生!
想起這個,杭峰突然站了起來,往大樓上望。
到這裡快兩個小時了,唐雋是不是又給他找了一大堆的練習冊,等他回去做呢?
比賽都多是獨來獨往,差點兒忘記自己這次還帶了一個人來。
未成年男子組上場的時候,杭峰抱著他的黑紅短浪板往海裡去,走到沙灘的一半,突然就停了下來轉頭看。
他知道這個地方隻要唐雋在看,就一定能看見他。
從窗戶前看見他,或者通過攝像頭。
繼而,他抬高手臂,將浪板高高立起,朝著裁判室的方向揮動。
臉上是笑。
梨渦像是倒灌了宇宙星河的光,無垠無邊的深邃。
“杭峰!!”
杭峰沒有得到唐雋的回應,但終於還是聽見了鄭曄瑜撕心裂肺的叫。
視線上移,看見了差點就要爬出護欄的同學。
果然之前沒看錯。
杭峰朝著鄭曄瑜的方向揮動浪板。
鄭曄瑜興奮到原地發射,手舞足蹈,“啊啊啊”地大叫。
杭峰轉身,在金色的沙灘上留下一排腳印,綿延直通向大海。
洶湧的海浪迎麵拍來,卷著白色的浪,有著萬馬奔騰的力量,對他咆哮怒吼,一米多高的浪,當頭壓下。
他翻身騎上浪板,腰腹的力量帶動手臂,短促的爆發力壓的浪板一頭往下沉。
就像一條靈巧的魚,連人帶板紮進海浪最溫柔的腹部,聲音霎時間遠去,這剩下“咕嚕嚕”的氣泡聲在耳邊回蕩,像是一首亙古至今的歌謠。
再出水麵,全身濕透,他悠哉地趴在浪板上,手臂用力,借助著這一個浪衝儘後的回力,向前疾馳數十米。
又被一個浪拍下,他避過浪峰,摸著海洋的脈絡,感受著它的溫柔,順著他,又以人力對抗,在反複中,一點點遊向大海深處。
杭峰是未成年男子組的“1號”選手,他一馬當先來到等待區,身後還有兩名選手進場,正在與海浪搏擊。
等待區位於“葫口”的腰部3/4,左側是自然形成的礁石,如同一個鋒利的牙齒,亦或者新月一般從海岸線延伸到這裡。
浪域灘能成為衝浪勝地,這處礁石彎至關重要。
而右側,則是半個人造的建築,巨石落地,深深釘進海床,筆直的線深入到海域五百米,像是一把鎖,將所有的風和浪都鎖定在這個區域。
直到另外兩個選手抵達,杭峰都沒有動,他在海裡起伏,就像等待心愛的姑娘般,等著那個心儀的浪,也是唯一一個。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安全員兼現場裁判,騎著摩托艇已經圍著杭峰跑了三圈,兩名選手在兩三米外焦慮的等待。
這個浪可以啊,這個浪也很好吧,這個浪要是我就上了,我靠,不愧是大佬,穩如老狗!
就在兩名選手等的不耐煩,在心裡一邊誇一邊罵的時候,杭峰終於趴在浮板上遊進了浪區。
今天的浪確實不太好,高度是有了,目測最高的浪頭能近三米,但風很亂,四麵八方的風卷著浪,像是毫無規則一樣,淩亂地出現。
但杭峰對這個海域太熟悉了,他年少的時候有幾年特彆喜歡衝浪。那時候他其實能力還不夠,被老杭同誌禁止深入大海50米以上,結果導致他逆反心裡,無數次的在老杭同誌的攔截中,挑戰“深海”。
怕被發現,又怕死,一邊瘋狂鍛煉自己的技術,一邊去摸大海的脈絡,時間長了,他就是站在岸上感受風,也能輕易知道今天的海浪情況。
今天的海風很亂,推的海浪看似雜亂無章,但時不時的會有正前方、左前方和右前方三個方向來的浪正好彙聚在一起。
它們碰撞在一起的時候,會在“葫腰”的位置就炸開浪花,好像抵消了衝擊的力量,海浪在那裡就消失了。
然而存在過的力量不會消失,或許散亂,或許就此潛伏,但在下一個浪抵達的時候,這些潛在的力量都會出現。
浪,來了!
就是現在!!
一直飄的海裡的杭峰,終於翻身上了衝浪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