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漂亮的反射神經！
出發的反應速度簡直絕了,甚至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搶跑！
然而並沒有。
在攝像頭下，他的反應速度絕對是專業級！
杭峰一出場就跑在了最前麵，他健步如飛,邁出常人無法企及的步幅,像是利箭最尖銳的部分,劈開空氣，斬裂熱浪，如騰飛。
風吹起了他的頭發，本就極短的頭發在風壓下，向後彎曲,露出他淩厲的眉眼與額頭。
這一刻他完全褪去瘦弱斯文的假象,衣服無法遮擋的部分，展露出一塊塊肌肉,硬硬實實，在陽光下油亮油亮，像是上好的蜜糖。
如果說,除了觀眾以外，誰對這場比賽最有感悟,毫無疑問是五道的,二年級體育生隊伍的第一棒選手。
他左邊是趙彥,右邊是杭峰，被這兩個人夾在中間，就如同被兩麵上看不到邊際，前後看不見儘頭的厚實牆壁鉗製，他可憐的被夾在中間，哪怕拚儘全力，左右兩邊的人依舊毫無壓力的將他碾壓成渣。
趙彥跑的很快。
杭峰……不出意料的也跑的很快。
他們身體裡像是裝著一輛跑車的引擎,可怕的爆發力從他身邊跑過的時候，依稀有火星崩濺，燙著他的皮膚，心裡卻一片瓦涼。
差距那麼大的嗎？
100米還沒有跑完，這兩個人就已經把所有人遙遙甩在身後，距離越拉越遠，直至拉開到無法企及的距離，簡直讓人絕望。
太快了！
跑的太快了！
而且……好像是杭峰在前麵吧？
是吧？
從他的角度看，再考慮到出發點的前後位置不同，跑在前麵，跑的更快的人一定是杭峰。
所以……杭峰比即將走上職業路線的趙彥更快嗎？
這是什麼怪物？
有這個實力的人會一直默默無聞到現在？
該不會是國家隊的吧？
對於體育生而言，國家隊隊員已經是他們夢想最高的殿堂，至於全國大賽冠軍什麼的，敢都不敢想。
畢竟絕大部分的國家隊員一生也沒拿到過一次全國冠軍啊。
那麼多人，那麼多競爭對手，自己還年輕卻有更多年輕力壯的後輩層出不窮，冠軍卻隻有一個。
國家隊員，已經是體育生想象的極限。
可國家隊員是絕不會讀普通學校，更不會讀這樣的省重點高中。
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這事！
這位二年級一棒的體育生，在確認自己被杭峰趙彥兩人遠遠拉開，絕對追不上後，果斷地送上了膝蓋。
強就是強，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杭峰在體能上比他厲害，他服了！
200米的距離轉眼到頭，雖然因為出發點有前後差距無法一眼看出向後，但毫無疑問杭峰在最前麵。
快的離譜，就是趙彥都隻能在他身後吃灰，
熱情的加油聲從看台上傳來，杭峰一把將接力棒塞進了隊友的手裡，隊友拔足狂奔，拚儘全力的隻想守住杭峰獲得的優勢。
哪怕隻有一點點。
杭峰緩緩停下，注視著隊友跑遠，一口氣這才悠長吐出，雷鳴般劇烈跳動的心臟在這個過程裡迅速回落到舒適的程度，這是隻有長期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才有的心肺功能。
就是趙彥狂奔了200米下來，也隻能杵著膝蓋大口地喘。在他身邊更是東倒西歪地累癱了一群人。
“辛苦了。”鄭曄瑜說著，目光落在遠方，杭峰創造的優勢正在一點點的消失，他們隊的三棒和二棒交接再出來，已然落後，“哎呀，白瞎了。”
杭峰倒是覺得很正常，比起100米的短跑依賴爆發力，200米就更看體能，他們班又不是體育生班級，被超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啊啊啊！急死我了，又被超了！”鄭曄瑜急地跳腳。
杭峰催促，也很急，“趕緊準備吧。”
鄭曄瑜還是一臉遺憾，但也做好了交接棒的準備，他站在賽道上，扭頭往後看，右手向後伸的老長。
等待……
杭峰讓開了可能擋道的地方。
他們隊第三棒是很明顯的弱項，連續被超了兩個，一年級的體育生隊伍也隨時會超上來。
200米還是太長了。
體能不行的人很難保持全程200米的高速狂奔，普通生和體育生的體能差距在這一刻一目了然。
三棒來到眼前，將接力棒遞到了鄭曄瑜手裡，鄭曄瑜從零瞬間加速，爆發力確實不差，杭峰就站在身邊不遠，能夠感覺到他“啟動”瞬間卷走的空氣所形成的狂風。
鄭曄瑜跑了出去。
這是最後一棒。
想要拿到冠軍是不可能了，但是第三名還是可以爭一爭。
“加油！！”
杭峰開口大喊，為鄭曄瑜呐喊助威。
第三名！
第三名也很好！
乾掉隔壁的一年級體育生隊伍，他們就是季軍！！
“快快快！鄭曄瑜！！快啊！！”
杭峰和隊友一起大喊，恨不得上去推鄭曄瑜一把，或者替他跑。
五班的人也在大叫鄭曄瑜的名字，很多人已經衝到了跑道的邊上，為同學加油！
聲浪一聲比一聲高，震耳欲聾。
鄭曄瑜像是一頭狂犬，沒命地狂奔，用出了吃奶的力氣。
他麵目猙獰扭曲，眼睛爆睜，漲紅的臉上鼓出兩道青筋。
他的對手，一年級的體育生也在瘋狂追趕，兩人保持著距離極為接近的差距，一前一後在赤色的跑道上追逐。
距離在一點點被拉近。
又穩住了。
然後又被拉近。
再一次被穩住。
鄭曄瑜張開了嘴，亮出牙齒，從喉嚨裡發出嘶吼聲。
額頭的青筋甚至分了叉。
跑啊！
哪怕跑死！
哪怕斷了腿！
跑啊！！
不能輸！
在我這裡不能輸！
第三名第三名第三名……
強烈的信念仿佛將鄭曄瑜鑄造成了一個鋼鐵巨人，他咆哮著，近乎於瘋狂。
然而在最後一刻，他的對手還是超過他，搶先一步衝過了終點線。
“好！！”
一年級體育班的歡呼聲驟然響起，與五班的失落對比鮮明。
鄭曄瑜在終點線的後麵停下，捂著頭迷茫地走了兩圈，最後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還是輸了。
杭峰和另外兩名隊友迎了上去，給了鄭曄瑜一個大大的擁抱。
“沒關係，雖敗猶榮。”隊友安慰著。
“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我們都被超了。”
鄭曄瑜卻看著杭峰，說：“對不起。”
“說什麼呢。”杭峰不以為意地笑著，對這個結果顯然有所預料，畢竟200米更依賴體能，普通班學生的體力怎麼可能趕得上平日裡一直練著的體育生。
見鄭曄瑜依舊低落，杭峰提醒道：“趕緊調整，還有100米的接力。”
鄭曄瑜點頭，深呼吸兩口氣，從失落的情緒裡努力走出。
一行四人誰也沒說話，頗有幾分失魂落魄，過“家”而不入，一副打算直接去100米接力簽到處的模樣。
五班的同學卻紛紛湧了下來，紛紛安慰。
“好厲害啊，就差一點就贏了。”
“對，給那群體育生的壓力大大的。”
“特彆棒，彆多想，還有比賽好好比。”
“加油。”
“加油！”
不能說不失望，但這個結果又像是在預料中，他們被團團圍住，像是擔心他們的“玻璃心”似的安慰了很久。
在這個過程裡，鄭曄瑜緩緩走了出來，臉上有了笑容，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和人互懟了起來。
杭峰就笑看著這一幕，感受內心從低落到平複，再到愉悅的過程。
他參與的運動都是單人項目，向來是一個人比賽。而且打記憶以來，也沒怎麼輸過。
今天輸掉比賽的感覺，確實不好受。
已經降低預期，卻連第三名都沒拿到，他明明知道現在這個成績已經很好了，可該有的情緒還是在一個勁兒的翻湧。
安慰鄭曄瑜是一回事兒，克服自己的情緒是另外一回事兒。
原來自己是那麼在乎輸贏，原來輸掉比賽真的很難受。
低落的情緒像是從黑暗的深淵裡湧出的濃霧，無窮無儘，又黑又嗆，他甚至想要找個角落待一會兒，獨自一個人平複、調整。
直到被同學強行從低落的情緒裡拉出來，看著身邊隊友臉上重新浮現的笑容，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也在笑。
這樣其實也不賴。
“好了好了，放心吧，哥們兒我是打不死的小強，100米贏給你們看！”
“好的，蟑螂兄加油。”
“滾一邊兒去！”
在一陣笑鬨聲中，重整的隊伍再度出發，所有人都走出了輸掉比賽的陰霾，充滿乾勁兒。
……
為了給比賽運動員更多休息的時間，校方在這個部分拉的很慢，中途還有一場壓軸表演，是九班《運動員進行曲》的集體舞。
音樂老是老了點，但立場很正，而且70多名學生一起上場的氣勢也很足，奧林匹克的旗幟在旗手的揮動下迎風招展，最後還有一個舉人的結束ending。
整個表演足有五分鐘，那之後才開始進行下一場比賽。
是女子組的4X100米接力，必然是沒有一年級新生的參與。三年級的高考生們雖然每天都埋首在書本裡，但體能上的優勢並沒有丟失，八組決賽隊伍，三年級就進了四個。
女子組的比賽開始的時候，杭峰他們才過去簽到。
體能的丟失需要慢慢地恢複，哪怕是杭峰，在剛剛也是拚儘全力比的賽。
現在汗水才完全落下。
他們在簽到處再度遇見了幾乎同樣的對手。
三個年級的體育生隊伍，替換的人並不多，擅長跑步的人和擅長跳高跳遠的肯定不會是同一個人，身體的肌肉決定了他們更合適的賽場。
這一次，他們看向杭峰他們時，臉上那股狂傲勁兒都能升天。
所以普通班就是普通班，校運會和體育生爭什麼啊，要是這都讓你們贏了，我們體育生的價值在哪裡？還是回去好好讀書吧哈哈哈哈！
一年級的體育生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用眼角看杭峰四人。二年級也對杭峰他們多有關注。隻有三年級一如既往的平靜，自信。
趙彥像是感受不到身邊的暗潮湧動，湊到杭峰麵前，再一次地提醒：“回去記得通過我啊，我剛剛加你了，一定記得。”
就好像這場比賽不重要，被杭峰超過也不重要，重要的隻有加上杭峰的微信。
趙彥太執著了，也太熱情，讓杭峰不得不多想一些，問他：“除了田徑項目，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愛好？”
趙彥眼睛一亮，差點一把握上杭峰的手，點頭說：“我初中的時候每年都去滑雪，是滑雪發燒友，我還在雪山裡過過兩次春節。老實說我覺得我自己滑雪還挺好的，而且非常喜歡這個運動，如果可以我更願意從事滑雪的職業運動。”
問出來！！
知道對方究竟為什麼對自己熱情後，杭峰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從事職業滑雪運動這事兒……杭峰哪敢隨便接茬，隻能微笑說：“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去玩玩？”
“好啊，這不就是加你微信的原因，本來就是想在微信裡和你聊這件事的。”說完，趙彥用手臂撞了撞杭峰，“我滑的不好的地方你要指正我，到時候我就是你學生。”
杭峰失笑：“高山滑雪我滑的少，我主要滑單板U型池。”
“對啊，我就是覺得U型池太帥了，我這不是沒有專業的人教嗎？所以隻能滑高山，高山上手簡單啊，U型池可不是自己瞎鼓動就鼓動出來的玩意兒，沒有專業的訓練，我哪敢上，缺胳膊斷腿都是好的。”
杭峰看著說著說著已經激動起來，臉上發出紅光的學長，隻能點頭：“行，到時候再說。”
“好，就這麼說定了，有空一起去。”
“行。”
“我也要去……”身後傳來幽幽的聲音，嚇了一跳的兩人回頭一看，鄭曄瑜不知道已經在這裡聽了多久。
他將目光從趙彥臉上移開，看向杭峰：“峰兒啊，你這是有了新歡不要舊愛，不要拋棄我嘛~”
杭峰：“……”
趙彥：“……”
意料外，趙彥這人很混，在愣了一下後一把摟住鄭曄瑜，再開口的時候兩人仿佛是多年老友：“誰要拋棄你了？你就不能想想好的？比如雙飛一下，嘖！人多熱鬨啊，隻要他受得了。”
鄭曄瑜眨巴著眼睛，段數稍微有點不夠，乾巴巴地說：“沒，沒問題，哥怎麼說就怎麼做。”
趙彥勾著鄭曄瑜吊兒郎當地看著杭峰：“沒問題吧，到時候帶雙飛？”
杭峰：“……”
嚴重懷疑自己是被汙了一下，但開口反駁的話，會不會顯得有些小題大做？
杭峰麵無表情地點頭：“行。”
那就雙飛呸……是一起去玩滑雪！
裁判老師這時喊著：“二三四棒去就位，跟我走！”
杭峰轉身要離開，趙彥叫他：“你第四棒？”
杭峰反問：“你是第一棒？”
“嗯，一直都是，我接棒不好。”
“可惜不能再比一次。”
趙彥鼻孔猛張，將他往前推：“比什麼？200米還沒比夠？你贏了你贏了。”
杭峰笑著被推遠了。
鄭曄瑜就是一個“順杆爬”的猴子脾氣，不過三言兩語就把趙彥當成自己人，玩笑說：“峰兒，你儘管去吧，第一棒交給我，贏了趙彥哥給你看！”
杭峰回頭，正好看見趙彥給了鄭曄瑜一下，兩人嘻嘻哈哈笑。這樣看著，好像他們才是一對的隊友似的。
要真是隊友挺好，有他和趙彥一組，市青少年高校運動會上，沒準能和職業隊的比一下，拿個冠軍什麼的……
咳！想的有點遠。
杭峰收斂思緒，和另外兩個隊友告彆，獨自走向第四棒的位置，等候。
他們的複賽成績在第六名，前麵還有兩名高三的隊伍。
100米接力是一個很難清楚分出強弱的比賽，除非強到一個程度，否則大家速度都在伯仲之間，差距不過一秒，尤其考驗交接棒的配合。
一個比較弱卻經常練交接棒的隊伍，遇見一個比較強卻交接棒水平一般的隊伍，完全可以忽視跑道上的差距，輸贏不定。
因而杭峰他們複賽第六名，並不代表他們就跑的比前麵兩個高三的隊伍慢，輸掉大概率是他們交接棒部分出了問題，亦或者是這兩個隊伍的交接棒完成的比他們好。
排名再前麵的三個隊伍就不用說了，都是體育生。
身體素質強，技巧也好，各方麵都很平均，失誤率也不大。
杭峰對這場比賽的名次沒有抱太大的期望，儘全力就好。
過分漫長的等待時間，杭峰也完成了賽前的一套熱身過程，終於等來了裁判的哨聲。
神經被擰緊的不僅僅是參賽的選手，還有一直在烈日下等待到現在的三中學生。
啊啊啊，終於要結束了，最後一場接力賽，可勁兒地躁動起來嗷嗷嗷！
還沒開始呢，陸陸續續的就聽見有人在看台上大喊加油，這些加油聲更是刺激的班級其他同學跟著一起喊。
五班大叫杭峰等人的名字，十二班也為自己的同學加油，你一聲我一聲一聲比一聲大，像是炸了鍋，擼著袖子要乾架似的。
“特麼給我壓下他們！”
“兄弟們！再大聲一點啊！”
“燥起來！”
“不能輸！”
“杭峰比你們跑的快！”
“這是團體賽！”
“杭峰一個乾你四個！”
“有本事讓他來啊！”
“體育生？略略略！”
杭峰很慶幸自己的位置距離觀眾席很遠，老尷尬了。
就在這樣的尷尬聲中，比賽開始了。
發令槍的鳴聲，驚起一片海鳥，撲扇著白色的翅膀衝上藍天，“撲棱撲棱”地撞進太陽。
杭峰睫毛顫了一下，注視著前方彈射而出的第一棒選手。
是鄭曄瑜。
起跑還不錯。
隨之，亂糟糟的賽場氣氛也倏然一變，就剩下單一的加油聲在此起彼伏。
“加油加油！”
“十班加油！趙彥加油！”
“十二班加油！章邯加油！！”
“五班加油！五班加油！五班加油！鄭曄瑜加油！鄭曄瑜加油！鄭曄瑜加油！”
其實這樣持續了一天的比賽，中午又沒有好好休息，所有人都都累了，就連杭峰都感覺到疲憊，可想而知其他人。
可是在熱血沸騰的加油聲中，那些疲倦的、低沉的氣氛，就仿佛連灼熱在這一刻都被驅逐般，如同被激發出了身體裡更多的能力。
爆發！
跑的很快！
杭峰很難用肉眼去評斷他們從出發到奔跑的每秒速度是多少，但能夠感覺到鄭曄瑜如他所說，拚了命的在狂奔。
鼓起的肌肉大塊大塊的，在陽光下發出油亮的光芒，有力地擺動著身體，透出一股強壯蓬勃的氣息。
並不比體育生慢。
100米短跑，如果沒有專業運動員的身體素質，普通人和體育生的差距並不明顯。
鄭曄瑜的賽道在內，與其他人傾斜出巨大的角度，從彎道奔跑而出，身體傾斜的仿佛擺脫了地心引力，手中的接力棒快速起伏出殘影。
彎道讓他們在出發點獲得的優勢在一點點縮小，大角度傾斜的比賽隊伍，在這個過程裡，選手與選手間的間隔在拉近。
鄭曄瑜真的跑的很好，他的旁邊就是一年級的體育生，趙彥在四道狂奔，在這樣強大對手帶來的壓力下，他並沒有被壓製，反而很好保持節奏，確定名次。
“加油！加油！”
看台上的加油聲不斷，杭峰捏了一把汗。
第一二棒的交接要開始了。
每一次的交接，簡直就像是一場刀與槍的搏殺，讓人心驚膽戰，生怕出現一點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