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還說呢,火就燒到身上了。
不過這理由委實有點牽強,馬上就有另外一個人反駁:“怎麼的?滑板速降比賽什麼時候變成友好謙讓的賽製了?占道不是很正常嗎?你自己沒搶到道怪誰?”
“那我被推了一下誰說?”
“誰推你了,就是撞一起了而已。”
“你承認了?那就是違規!”
“我是在讓道,稍微偏了一點,你就從後麵竄出來……”
說來說去,就是一筆扯不清的爛賬,空口白牙的說什麼都行。
好在這場鬨劇並沒有持續很久,離開再回來的主裁判宣布,“沒有人違規,比賽重新開始。”
已經吵出真火的人能服氣,彆說最後判定對方違規罰賽禁賽,都恨不得把滑板當成門板子輪到對方臉上。
雙方不服後果,就隻能看監控視頻了。
彆說這種小比賽,就是奧運賽場上選手都有上訴權,隻不過這種第一次舉辦的滑板速降比賽,規矩就跟散亂隨性一點。
最後就變成參賽的四名選手和裁判進去看視頻,工作人員和其他參賽選手想進去也沒人攔著,隻是不準觀眾進入而已。
唐雋很幸運,他脖子上戴著一個工作證,跟著杭峰就一起進了帳篷。
這臨時搭建的指揮中心和終點線上的帳篷像是“雙生子”,墨綠色的厚質布料,與其說是帳篷,不如說是一個“大型天幕”,四麵敞開都可以進入,擺著桌椅板凳,桌子上放著電腦屏幕和各種文件。
也是第一次進入的杭峰才看見,裁判用以監控選手比賽的是三台筆記本電腦,每個電腦都有四個屏幕,有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架設在哪裡,有的卻不知道拍攝的是哪個路段。
主裁判讓工作人員調出了比賽的視頻,放到屏幕最大,然後把包括杭峰在內的四名選手叫到前麵,開始複盤比賽。
唐雋仗著緊挨著杭峰,自己個頭兒又小,撈到了一個很好的觀賞位。
畫麵裡,一開始是看不見人的,隻有一條長長的銀色馬路,以及矗立在馬路儘頭的紅色“龍門”。
這個位置……很多人看見的同時都在心裡回憶了一下,隨後驟然一驚,那裡什麼時候裝了攝像機?這賽道不是一共就六個攝像機,早就被他們確認了位置了嗎?
繼而,所有人心裡大緊,忍不住回憶自己在這個鏡頭前麵有沒有做過什麼動作?之前有沒有違規……應該沒有吧?裁判不都說要重新比賽?其實來看這個乾嗎?重新出發不就行了嗎?
就這麼因為一個意料外的機位,所有迸發的顱內火山都被澆了一盆冷水,滋滋地冒起了白煙。
滅了個乾淨。
就在這時,視頻裡出現了人影,是才出發的時候,所有人還在蹬板的時候。
大家蹬板的速度和力度都很大,畢竟已經到了半決賽,能夠在全國比賽進入前八名的選手,實力也都不差。
杭峰蹬板蹬的最狠,但也沒能輕易甩開他們,僅僅是比大家快了一線而已。
就在這時,主裁判按下了四倍慢放。
屏幕裡選手們的動作慢了下來,慢慢,慢慢,慢慢的蹬啊。
有人停了下來,雙腳已經踩在了板上,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一秒後又放了下來。
四個人又慢慢,慢慢,慢慢的蹬啊。
這個過程,又有人的腳踩在了板上,應該是打算進入滑行部分,可依舊也在一秒後又放了下來。
四個人有慢慢,慢慢,慢慢的蹬啊。
除了杭峰以外的三名選手:“……”
短暫地沉默了之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杭峰。
杭峰一臉專注地看視頻。
就好像,丟失的記憶,這一刻突然就全部被還了回來。
這三名選手想起了自己為什麼蹬啊蹬啊蹬啊……因為特麼的杭峰一直在往前麵蹬啊好不好!!
明明已經到了平時該上板的地方,可杭峰卻還在蹬板!這是比賽啊!難道看著對方不停加速,自己就甘願落後嗎?當然不行!
所以他們就跟在杭峰後麵蹬啊蹬啊,就這麼不小心蹬的太遠,離開了自己的“舒適區”。
坡度驟然加大,速度變快,一隻腳卻還在地上沒能收回來。
於是一係列的意外就發生了。
除了杭峰在外的所有人,在收腳上板的時候,都有些失去平衡。
有的在板上左搖右晃,手臂打在了其他人身上。
有的滑板偏斜了位置,跑到杭峰身後非得說是杭峰擋了他的道。
有的人乾脆滑板就直接往其他人的板子上撞。
結果,就是四個人的比賽,三個人摔倒,剩下唯一沒倒的杭峰因為板尾被撞了一下,也受到了影響,最後被哨子喊了回來。
主裁判放下筆記本電腦,看向身後幾人。
除了杭峰確實無辜,剩下三個人尷尬的都想望著天空吹口哨。
就這視頻,彆說他們沒違規,換了個嚴格的裁判,直接就能把三個人一起罰下。
自己技術不過關,還影響了彆人比賽,不罰你們罰誰?
“可以了吧?”這主裁判倒是個好脾氣的,畢竟是個才成立的新項目,還很有人味兒。
“嗯,懂了,麻煩劉判了。”
“辛苦劉判。”
“繼續比賽,哈哈,繼續比賽。”
剛剛還不依不饒的一群人,利馬變得和氣好說話,臉上也都掛上了幾分討好的笑。
唐雋跟杭峰走一起,輕輕碰了碰他。
杭峰回過頭,四目對望,了然地點了一下頭。
那個位置有攝像機太好了。
如果說杭峰最容易被針對的地方,就是那個大家剛剛出發不久,速度和距離還沒有拉開的路段,也就是剛剛視頻裡拍攝的清清楚楚的地方。
相信現在選手們都知道那裡被按了攝像機後,就會安分下來了吧。
兩個“被害妄想症”對過眼神,安全感大漲,就連趙哥和東哥此時也是心下大定。
就杭峰那速度一旦滑起來,彆人連毛都不碰到一個,就怕出發的時候被針對,還沒有證據,這不是要吃啞巴虧嗎?
至於在“被針對”的時候會不會受傷,就完全不在考慮,不到30邁的速度,不可能發生危及安全的事故。
“杭峰加油!”晉東大叫。
他也要準備比賽了,不過他們那組競爭激烈,沒準晉東連決賽都進不去。但他現在完全沒顧上自己,把杭峰的成績看的比自己還重。
退一萬步說,杭峰是他們N市的選手,拿了冠軍他臉上也有光啊。沒準帶著杭峰的成績回去,常山的那截路下個月就能安排上了呢?
趙哥也跟著叫:“杭峰加油!”
這位對杭峰的感覺就更單純了。
優秀的運動員當然要拿最好的成績,回頭去參加“X-games”代表國家獲得獎牌,這也是他們極限運動工作人員的榮耀啊!
隻有唐雋沒叫,但他撐著生病的身體站在這裡,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杭峰被接連的鼓勵聲激勵,對極限運動協會越發的有歸屬感。
有人在看著他,有人在對他期待,就連王會長也給他“被保護”的感覺,他喜歡這種氣氛。
比賽很快就開始,杭峰依舊像隻兔子一樣,“蹬蹬蹬”的就跑到了前麵,剩下三個明白自己實力不夠,不能被帶節奏的對手,一騎絕塵。
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眼中。
最後成績上來,毫無疑問的小組第一。
不過大概是少了些危機感的原因,時間也就比他第一場預選賽快上一點點。
4分54秒的成績依舊是這個賽場的王者。
比完賽的杭峰沒急著上去,他在終點線後又等了十來分鐘,直到B組選手過線比完。
很遺憾,晉東雖然直到最後都緊緊咬在蒲老師的身後,但依舊隻在小組裡拿到第三名,無緣決賽。
晉東比完有點喪氣,直到看見杭峰專門等著他,心情頓時又好了。
他上前親熱地搭上杭峰的肩膀,身上還逸散著才運動完的熱氣:“等我呢?”
“嗯。”比起東哥的灑脫,杭峰反而有點難過,觀察東哥的臉色,“X-games的資格有幾個?”
晉東揉揉杭峰的腦袋:“和其他比賽一樣,出國的話也就一個名額,我們自己當東道主,就有三個名額。”
“那……”
“沒事。”晉東笑著說,“我這個年紀,就是玩個興趣,都上班的人了,體力反應各方麵都不如年輕人,早就看開了。隻要你好好比,去了X-games拿個好成績,東哥比自己拿到資格還高興。”
杭峰看出來東哥應該是有點小失落,沒有人輸了比賽會開心,這種遺憾需要自己“消化”。
“嗯,我決賽會努力拿到名額。”杭峰隻能這麼說。
“去吧,準備比賽。”將杭峰推出去的手又收回來,“衣服趕緊拉上,注意保暖,我就不上去了,我在這裡等待你第一個出現。”
“嗯。”
杭峰轉身離開,東哥看著杭峰的背影心思複雜,笑容淡淡的。
因為自己的情緒,也因為自己這幾天起起伏伏的念頭,總歸還是太膚淺了,其實自己都滑的稀巴爛,還有資格指導彆人嗎?
也好,出來打個比賽,學會了更多,總不是沒有一點收獲……
杭峰再往山上去的時候,意外和B組的三名運動員坐在了一個纜車裡。
坐在杭峰對麵,麵相有點老,實際年齡也有32歲,看起來比較矮壯,還刻意蓄著胡子的男人就是蒲老師。
他穿著白色的速降衣,衣服上用黑色和藍色的條紋做裝飾,衣服稍微有點不合身,被繃的很緊。
從剛剛起就一直好奇地看著杭峰。
坐在蒲老師身邊的人很年輕,瘦瘦高高的,眼睛是大雙眼皮,但鼻梁有點塌,整體長的還行,眼神看著不像是有很強攻擊力的類型,反而那種黑白分明的眼眸,讓人覺得有點莫名的溫順。
至少麵相上看,這位一直被東哥提及的,本來可以拿到這次冠軍的東省阿強,並不像是會聯合隊友針對他發生“攻擊行為”的類型。
而杭峰身邊坐的就是B組滑在最後,已經被淘汰的那名選手,從杭峰一出現就眼巴巴地看著他,此刻也歪著腦袋看他。
纜車門一關,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他們4個人。
讓人窒息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