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峰差點咬到舌頭:“哥!他的男的!我同學!你想什麼呢?”
“啊?”林銳佳的下巴掉在了泳池裡,“臥槽,長這樣兒是個男的?”
“他哪裡像女的了?”
“他哪裡不像女的了?比我見過的女孩兒還漂亮!我去!”林銳佳不可置信地搖頭,“所以真是男生?”
“對啊!”杭峰沒好氣地應著。
唐雋的一通電話和林銳佳的胡亂猜測,攪的杭峰一陣心煩意亂,乾脆起水換衣服。
也不知道自己在亂個什麼勁兒。
回到房間門,換好衣服的杭峰撥弄著頭上的水珠,想了想又給唐雋敲字:【出發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叫車?】
【讓師傅開慢點,不要急。】
【對了,你吃晚飯了沒有?要不要我點點兒燒烤,當宵夜也行。】
後來想了想,杭峰敲了一大段的字,把林銳佳的身份,和雙方的關係,以及為什麼留在這裡過夜都交代了一遍。
就……沒感覺到任何奇怪,潛意識裡就覺得應該這麼做,這些事兒唐雋就應該知道。
很快,唐雋的消息也一個個地回複了過來。
【唐雋:剛剛在走路,現在已經上車了,叫的計程車放心吧。】
【唐雋:宵夜倒是沒問題,不過你可以吃嗎?光我吃多不好意思。】
【唐雋:所以林銳佳算是你堂哥咯?之前光聽你提過他,沒想到你們還有這個關係,看來你們的家族體育基因都很發達,世界冠軍可是你現在都還沒達到的領域。】
很普通的交流,杭峰看著這些文字,感受到了一種平靜的情緒在傳遞,也安撫了他有點焦躁的內心。
【杭峰:想喝果汁嗎?我去抱幾個凍椰子回來。還是想吃西瓜,今天餐廳進了一車西瓜,從內地進來的沙地西瓜,一個二十斤,老甜了。】
【唐雋:都可以,什麼方便拿什麼。我現在很熱,過去遊泳方便嗎?淡水的。】
【杭峰:可以啊,樓下就有遊泳池。】
【唐雋:你給他安排的彆墅?】
【杭峰:簡明天會住過來,我也想著把你們叫過來一起玩,這房間門很搶手,要不是我理由充足,我爸不可能留給我。】
【唐雋:哦。】
杭峰又和唐雋聊了很久,直到不得不出去抱西瓜。
隻不過放下手機的時候有點困惑,莫名有種自己被套話的感覺。
去餐廳抱著一個冰鎮的大西瓜回來,杭峰和林銳佳走在一起,腳上穿著個夾板拖鞋,在夜幕的路燈下,走的啪嗒啪嗒。
林銳佳又出了一身汗,大叫著受不了,把西瓜抱在了自己懷裡降溫,說道:“應該快到了吧?我怎麼想都是個女孩兒的臉,不是說他陰柔,就是骨相都很柔,而且他那個眼睛……”
杭峰越聽越不對勁兒,將手機拿出來打開相冊,想說找幾張唐雋的全身照給林銳佳看。
但手指在屏幕上撥動的速度卻逐漸慢了下來,眉心也緩緩蹙緊了。
杭峰不喜歡用手機拍照,他有更專業的設備,所以隻會偶爾拍上幾張。
圖片夾裡的照片一共加起來都沒有20張,一眼就可以從頭看到尾,也看見了在過去將近一年的時間門裡,自己和唐雋幾個時期的合照。
最初看見唐雋的時候,其實就覺得他的長相和很多男生不一樣,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但那個時候有“學神光環”籠罩,再加上最初看見唐雋的時候,他整體還呈現出一種非常明顯的少年感。
但這一年唐雋的變化非常明顯。
將最初的照片和最近的照片對比,能夠看出唐雋的臉長開了不少,從少年正在往青年方向蛻變。他的眼尾被拉長,山根挺立,嘴唇豐潤飽滿,淺淺笑著的時候麵部的線條確實如林銳佳所說,格外的柔軟。
他笑著,站在他的身邊,沒了冷漠的臉,眉眼舒朗,白皙的皮膚像是發著光,杭峰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張照片裡的唐雋頭微微歪著,像是在往自己的肩膀上靠。
突然就很慌。
不知所謂的頭暈目眩。
幾乎想都沒有想,杭峰抬頭說道:“明天簡過來,你打算怎麼和他交流啊?需要我和他提前說一下訓練的事嗎?還是說你們其實之前已經有過溝通了?簡的脾氣我很清楚,有什麼事情明白著說,你直接跟他說請他幫你看看,他會很樂意。”
林銳佳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點頭:“老黃之前其實有和極限隊提過這件事,但具體怎麼說的我也不知道,等會兒我打電話問問吧。”
“現在打吧,又沒有什麼事。”
“也好。”
杭峰將西瓜又接了過來,冰鎮西瓜貼上滾燙的皮膚,那無來由的心慌也被驅散消失。
他沒有再去接上之前的念頭,因為那種感覺很不舒服,專注在林銳佳和他教練的電話內容上,漸漸的很多感覺就被遺忘了。
唐雋過來已經九點半了。
杭峰和林銳佳看著時間門去了浪域外等人。
這裡很熱鬨。
浪域外麵的馬路邊上都是大排檔,大部分是海鮮燒烤,還有粥館麵館,旅客在這裡吃著高價的海鮮讚不絕口,老板忙的笑口常開特彆熱情。
“要不我去烤點吃的帶回去?”林銳佳問。
杭峰搖頭。
杭峰是不建議林銳佳在這裡吃東西。
浪域絕對是N市的著名景點之一,景區附近的食物偏貴是常識,當地人吃海鮮都有專門的地方,下午的港口由歸來的漁船形成的一個小魚市,物廉價美的新鮮海鮮能吃到肚子撐。
“哎呀,無所謂了,貴點也沒關係,我就是想嘗嘗。”
杭峰隻能給林銳佳指了一家大排檔,老板在浪域門口開了十年,還算乾淨衛生,貴是貴點,但分量給的也足。
林銳佳在等著燒烤上桌,杭峰乾脆搬了張椅子在路邊一坐,時間門差不多,果然唐雋就到了。
計程車在浪域的大門口停下,唐雋從車上下來,身上竟然還穿著三中的校服,身後背著黑色的大書包,站在路邊左右看了一眼,杭峰起身喊著:“這裡,唐雋!”
唐雋轉過頭來,對著杭峰笑,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得有點長的頭發擋住了他的眉峰,冷銳的氣質變得溫潤,發梢有些微微的翻翹,路燈下的人確實整體呈現出一種青年的儒雅清韻,少年的稚氣不知道什麼時候褪的幾乎看不見。
兩人見麵也沒多說,手機上該聊的也都聊了,看見林銳佳拎著燒烤的打包盒過來,唐雋疏離地打了個招呼,就不再說話。
林銳佳偷偷觀察唐雋,竟直接說:“之前看你們視頻,還以為是杭峰的女朋友,這麼一看倒是個男孩兒樣了,你美顏開的有點狠啊。”
唐雋揚眉:“我沒開美顏。”
“肯定開了啊,正常人皮膚能有那麼白嗎?你看……”說完林銳佳就往唐雋麵前湊,唐雋下意識就偏頭躲開了讓他不適的距離,就聽林銳佳驚訝,“哎呦我去,靚哦!皮膚是好。”
當然,事後證明,唐雋的視頻是開了美顏。
默認的“智能AI美顏”,大概是把皮膚質量好,輪廓偏中性的唐雋判斷成了女孩兒,所以就把他臉上的棱角修圓潤了,不認識的人看見,才會將他當成女孩兒。
林銳佳道歉,把唐雋的冷漠當成了生氣,遞了兩次西瓜,又給了兩次話頭,一腦袋的熱情靠過去,凍的瑟瑟發抖地退回來,才確定唐雋就是這麼個不好相處的性格。
十點,西瓜沒吃完,燒烤也沒吃完,林銳佳困的眼皮子打架,打著哈欠說:“不行了,生物鐘在革命,我睡去了。”
杭峰也困,正想說也要睡了,唐雋卻開口:“你答應我遊個泳。”
杭峰又坐回去,忍下就要湧上來的哈欠,說:“行。”
院裡的遊泳池不大,與其說是遊泳池,不如說更像一個泡澡池。
不規則的圓形,大概也就4米X4米的規格,深不過一米四,完全放滿水的池子在月下發出粼粼銀光,搖曳間門與不遠處的大海似乎有著某種一致如呼吸般的節奏。
杭峰的泳褲今天連續幾次下水,全部洗了再晾,所以見唐雋真要遊這個泳不可,隻能舍命陪君子地穿著短褲就下了水。
唐雋也沒有換泳褲,男孩子在一起也確實沒什麼講究,校褲一脫,亮出裡麵的四角深藍內褲,直接就下了水。
唐雋在池裡勉強算是遊了兩個來回,就在池中心站住,定定地看著杭峰也不說話。
杭峰被看的心裡發毛,左右看了一眼,問:“怎麼了?”
唐雋說:“今天和林銳佳也在這裡遊的?”
“嗯。”
“以你們的運動量,這小池子夠你們遊嗎?”
“之前下海了,卷了一身的沙子,我就讓他回來泡,這池子是今天上午才換的水,就當洗個澡吧。”
“哦。”唐雋點頭,朝著杭峰走去,坐在了他的身邊。
池子一圈有專門修建的台階,就像溫泉池那樣,可以坐在池裡泡著。
杭峰現在就坐在一個類似於花瓣一樣的弧形池邊上,位置不大,也就是能容兩個人做。
看見唐雋過來,他往旁邊讓讓,理所當然地讓唐雋緊挨著自己坐在了身邊。
“這就夠了?”杭峰問。
“夠了。”唐雋環顧一圈,問,“這裡風景好嗎?你們都擠在這裡坐?”
杭峰沒多想:“還行,麵朝著大門的方向會比較有安全感。”
“哦。”唐雋垂眸咬著嘴唇,這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
杭峰很困,泡在水裡也不能緩解他運動了一天的疲倦,手撐在池沿上,支頭看向唐雋的眸光很深,就連聲音都比平時低沉太多:“怎麼會想著過來,我以為就算叫你,你也隻會明天過來。家裡的小貓們都安置好了嗎?”
“嗯。”唐雋垂眸應著,避開了杭峰的目光。
水波瀲灩,他看著水裡的倒影,水珠在睫毛上凝聚,投下深深的扇形陰影,蓋住那雙陣陣放空的眼,又不得不努力凝聚,以應對杭峰的閒聊。
杭峰說:“最近忙的都沒空出來玩,訓練也停了,等都忙完了,你體能還抓嗎?”
“到時候再說吧,暑假要是進了國家集訓隊,每天還有體能訓練。”
杭峰被逗笑:“有沒有可能都是你這樣體能特彆弱的學神,跑了三圈操場,全部累癱在地上,結果你最厲害。”
“看不起誰呢?!”唐雋抬頭瞪向杭峰。
“我誇你,你理解有問題?”
“你這叫誇?前提條件都說出來了,要不要我替你回憶,什麼叫住你這樣特彆弱的書呆子?”
“誒誒誒!冤枉我!我可沒說過書呆子!”
“你心裡就這麼想。”
“我沒有……”杭峰狡辯了一句,突然覺得很無聊,繼而下巴一揚,挑著眉說,“行吧,書呆子就是書呆子,所以怎麼吧,反正你也打不過我。”
唐雋臉上五顏六色,最後一捧水拍到杭峰的臉上:“厚顏無恥!”
“噗!呸!”杭峰吐出一口水。
被人拍了一臉水,他能當沒事?
反手就更大的一捧水打在了唐雋的臉上,同時興奮地叫:“你跟我玩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
唐雋肯定不能認輸啊。
杭峰潑他,他肯定要潑回去,水花淋的一頭一臉都濕了,鼻子裡都嗆了水,笑的卻停不下來。
最後兩人累倒在池邊上,大口地喘。
唐雋看著天空上的月亮,緩緩地說:“最近真是太累了,還很壓抑,這個授課的老師很喜歡傳遞一些壓力給我們,簡直更年期。白天黑夜地上課,有些明顯超綱的題型也在往腦子裡慣,都快炸了。”
杭峰驚訝:“你也有不想學的時候?”
“不是不想學,做沒見過的題型還是很有趣的,隻是很不喜歡省裡安排的這個老師。今天難得放假,想說找你玩玩,沒想到你跑到浪域,還和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在玩,我當時想都沒想就跑過來了。”唐雋淺淺地笑著,目光柔和地看著杭峰。
杭峰臉上的笑容淡了,莫名的有點緊張,他不知道為什麼緊張,但莫名就有種打斷對方,或者起水離開這裡的衝動。
“那個,我也有點意外……”杭峰乾巴巴地說著。
唐雋看出了杭峰臉上的變化,他隻是繼續笑著,說:“對了,我現在很放鬆,很開心,感覺能夠睡一個很舒服的覺。”
他說著,起身離水,對著杭峰招了招手:“走吧,十一點過了吧,我還沒怎麼這麼晚睡過。”
杭峰隻覺莫名地鬆了一口氣,笑容重新回到臉上,跟著起了水。
走在前麵的唐雋轉頭看他:“你剛剛感覺怪怪的,緊張?”
“沒有啊,聽你說話我緊張什麼。”杭峰瞪眼增加氣勢。
唐雋將杭峰從頭看到腳,最後說了一句:“果然還是和你在一起比較放鬆,傻的呼的。”
“誒誒誒,好好的說話,反對人身攻擊。”
“是你先說我書呆子。”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
兩人爭爭吵吵地上了樓,從林銳佳說唐雋是個女孩兒開始,兩人間門那奇怪的氣氛終於還是徹底煙消雲散。
杭峰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另一種感覺,那讓他毛骨悚然,他的第六感提醒他不要去想,不要深究,那是深淵,不能凝望。
彆墅有五個房間門,主臥室最大,是一套一的規格,剩下的房間門都是標間門。
理所當然的,唐雋就住進了杭峰的屋裡。
兩人說了一路,進屋躺上了床,反而安靜了下來。
你一個哈欠,我一個哈欠地打個不停,最終屋裡的最後一縷燈光消失,杭峰在黑暗裡說:“睡了啊。”
唐雋回答:“晚安。”
睡夢裡,杭峰夢見唐雋穿了條白裙子,披著一頭黑直的長發對他說:其實我一直都是女孩兒。
杭峰嚇地罵了一句: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