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技巧類的運動比速度類的運動更難掌握,速度類可以全憑一個“莽”字往前衝,技巧類沒要常年持之以恒的訓練,將身體每個部件都千錘百煉的打造,永遠無法獲得那差之毫厘的精細控製。
這樣想來,杭峰從很小就進行轉項鍛煉,才是他如今可以站在世界賽場上的原因。
沒有一個冠軍是僥幸獲得的。
除了極端的天才,無一不是從小訓練,再配上天賦,才有今天。
觀眾席上突然響起歡呼聲。
一名來自意國的選手斜板滑竿,落地的時候還出人意料地選擇了“頓停技巧”。一腳踩著滑板的板尾,一腳反勾著高高翹起的板頭,足足一秒鐘的停頓亮相,再次掀起了賽場的熱潮。
杭峰發出“嗷~”的聲音,大力鼓掌。
非常好看且精彩的比賽,他簡直恨不得跳起來揮舞手臂,在每一個高潮時間叫出全場最響的尖叫。但要讓他訓練這個項目,就免了吧。
他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未來方向。
U型池和滑板速降都不能缺,這兩個項目他已經邁進了世界賽場,就一定會堅持下去。衝浪和野雪需要看接下來的情況來決定。“X-games”,再加上常規賽場,他不認為自己還有餘力去做其他更多。
就連讀書都變得有點困難了。
大概也正是因為自己缺少讀書的時間,所以杭峰“饞”讀書“饞”的不行。
隻要有空手裡都拿著一本教科書在看。
他們班在暑假已經在上高二的課程,杭峰很擔心自己下學期跟不上,看著書做練習冊,不懂的就攢在一起,隻要有空就打電話給老師。導致他們班的老師隔一兩天就要重複上一遍課。
也是沒辦法。
唐雋也要忙著比賽,現在還在學校裡封閉式管理呢,自從上次分開,兩人都徹底斷了聯係,就連周末唐雋就沒給杭峰打電話。
杭峰打電話過去,手機關機。
補習的“小老師”曠課,杭峰也隻能自力更生,不去找老師,難道還找同樣頭禿的同學嗎?
……
就這麼白天訓練,晚上補課的又過了幾天,杭峰再次出發參加了一場比賽。
比賽的全名叫【20XX年華國青少年全國衝浪賽暨世青賽選拔賽】。
比賽就在浪域前的那片海灘舉辦的。
整個比賽過程乏善可陳,杭峰再一次在U18的組彆裡拿下了冠軍。
參賽選手都習慣了,就連教練布置任務的原話都是:“這次誰誰誰你的目標是銀牌啊,你現在正是出成績的時候,去年都能拿獎牌,今年拿不到浪費的就是你這一年寶貴的時光。”
至於為什麼目標隻是“銀牌”,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爭不過杭峰。
杭峰這人不是職業隊的,但比成年組的全國冠軍的名氣還大。他爸是國家衝浪協會的會長,華國最好那片衝浪海域是他家開的,前輩們說到他都是又嫉妒又羨慕地叫一聲“太子”。
在有杭峰的這個組彆的賽場上,華國衝浪圈裡的無論教練還是運動員,都習慣地忽視了冠軍的位置,自覺認定銀牌才是他們能夠爭奪的東西。
要說沒有人討厭杭峰在這個項目上的“製霸行為”,肯定是假的。
至少同年齡組的選手大部分都不喜歡他。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杭峰這人雖然全國比賽基本一個不漏地參加,但他不參加任何的選拔。
國家隊選拔不參加,洲際杯選拔不參加,自然也不會參加青運會的選拔。
今年大家也是這麼想。
“聽說杭峰來參加比賽就是賺獎金。家裡那麼有錢,還來賺獎金真是夠了。”
“至少慶幸他不和咱們搶名額啊,這次青運會男女一共就四個名額,尤其那些已經18歲的選手,今年要是再選拔不上,就徹底過年紀了。”
“那倒也是,杭峰從不搶名額這一點倒是真不討厭,而且他最近不是跑去滑雪又速降嗎?都拿世界冠軍了,估計衝浪這邊慢慢就放下了吧。”
“哦!說起這個事,我還真就去看了杭峰的速降比賽,酷啊……”
世界冠軍的光環加身,杭峰在衝浪同年齡圈裡的“萬人嫌”屬性終於有了變化,大家再聊到他的時候,也不再是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語氣。甚至在判定他可能要換項目後,頗有種喜大普奔的趨勢。
可就在這緊張又愉快的期待中,全國賽比完的當天,體育局官方網站的衝浪板塊就公布了今年前往澳洲參加“20XX年世界青少年衝浪錦標賽”的選手名單。
其中赫然有杭峰的名字。
“嘭!”
這名緊張地等待了半天消息的省隊教練,砸了自己的手機。
他的隊員正好坐在身邊,臉上的笑容都僵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教練。
這位教練臉上的表情一時憤怒,又一時無奈,最後抹著臉說:“青運會的資格名單裡沒有你。”
隊員“唰”的站了起來,臉色巨變,就在不久前他才篤定的給家人朋友發去了自己要出國比賽的好消息,這才多久,就變了!?
“怎麼可能,我拿了銅牌,不都說我能拿到資格嗎?杭峰不去的話,我和銀牌就正好,難不成還跳過我走關係嗎?那選拔賽的意義是什麼?”
教練麵對隊員的憤怒質疑,歎了一口氣:“就是杭峰去了,你才沒有資格。”
這位隊員聽見杭峰的名字,眼睛倏然睜大,嘴巴開合了好幾次,卻發不出聲音。
彆說這位緊密關係到自身的師生,就是整個衝浪圈子都在公告發布之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我沒眼花吧?今年杭峰報名選拔了?”
“什麼情況啊,杭峰不是比賽就賺零花錢嗎?不會是被總局和他爸按頭出國了?”
“官方消息是最可信,但我不信!!”
也不怪大家對這則公告的質疑,杭峰現在還保持著“華國年齡最小參賽選手”記錄,他五歲就報名參加少年組的衝浪賽,以幼兒的身份碾壓男子少年丙組U9的賽場。
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年年都在傳他要加入國家隊,要代表國家打比賽的消息。
但消息一次次的出來,又一次次的變成傳聞,杭峰始終不疾不徐的拿著他能參加的當前組彆的任何一個全國冠軍。
喜滋滋的拿完比賽獎金就消失了。
這其實是一種很離奇的行為,但架不住有人真的這麼做,而且一做就是十多年。
硬生生地扭轉一代人的思維,認為杭峰隻拿冠軍,永遠不會和他們搶名額。
更何況杭峰在“X-games”上賽的風生水起,完全沒有走常規賽場的意圖,大家在猜測名額的時候,壓根就沒把杭峰算上。
這下公告一出來,所有人都呆了。
競爭的同年齡組破口大罵:“特麼神經病啊,突然又要參加選拔了?”
高年齡的省隊隊員疑惑:“他什麼意思啊?是他本人同意的嗎?”
高年齡的國家隊員曬然一笑:“這是要嘗試將衝浪也衝進世界賽場的意思吧?回頭他要是來國家隊,咱們的現任一哥還行嗎?”
教練們卻激動了:“好好好,看來杭會終於做通他兒子的思想工作。17歲參加世青賽不錯,如果行就今年一舉成功,不行還有一年的緩衝。看來杭峰在其他項目上走的風生水起的,杭會還是坐不住了啊。”
官方公告一發出來,這事兒就定下了。
杭峰開始為出國做準備,交各種資料,進行出國比賽前的培訓,這還是他少數難得跟著隊伍一起出國的經曆。
好在華國衝浪隊的總部就在N市,就在浪域的隔壁,杭峰這幾天強化訓練的時候,就一直住在浪域。
訓練一天到了晚上,國家隊請的外語老師就來了,把他們四個小選手聚在一起進行基礎的外語培訓,禮儀培訓,以及各種安全教育的培訓。
杭峰沒有讓自己特殊化。
他也知道之前自己一係列的作為影響不太好,隻比賽不參加選拔這種事確實也不能算犯錯,但你和彆人逆行就是顯眼,要不是他爸是協會會長,所有的省隊教練都對他有更多的期待,他的成績好不說,為人還低調愛搞消失,他早就被扣上囂張狂妄的帽子。
早幾年杭峰年紀小,又一直處在叛逆期,家裡越期待他做什麼他就越是不想做什麼,確實沒少給父母少麻煩。
如今算是從那迷茫區裡走出來,也有了自己的目標,不再乾那些特立獨行的事,哪怕再忙,犧牲掉自己刷題的時間,也要配合官方的活動。
簡說:“我們就像鏡子,但現在的我喜歡現在的你。”
杭峰隻是不想再給父母添麻煩而已。
他們已經為他們兄弟三人,負重前行了太多。
今天是最後一堂“安全規範外語課”,從京城專門飛過來的女老師不但在投影上投影了一些澳洲的路牌,還將這些路牌打印在紙上讓他們拿在手裡看。
同時說:“你們不能單獨離開賓館,這一點我們在第一課就說過,有事必須找領隊請假。但事實告訴我,無論我怎麼強調,總會有些隊員認為自己外語還不錯,或者我已經來過這個國家一兩次,我是熟悉的,就會背著領隊出門。
我的工作就是告訴你們這些規則,但我同樣也有責任讓你們知道,一旦因為某些特殊情況,你們流落在陌生的環境裡,這寫在紙上的路牌就很重要,到時候你連警察都找不到,計程車也攔不到,難道要坐在路邊哭嗎?”
杭峰旁邊傳來何洲的笑聲,笑著的同時還轉頭對他擠眉弄眼,於是杭峰也就跟著一起笑了。
何洲的眼睛很大,有非常大的雙眼皮,但鼻梁不算高,再加上菱形的嘴唇,讓他看著不但沒有攻擊性,還有點小可愛。
當然要說一個成天在海浪裡滾來滾去的男孩是可愛係的,這委實有點眼瞎。何洲這一身的黑皮走在路上,簡直就像個非洲人。
隻能說隻看五官長相,何洲算是麵相沒有攻擊性,性格也特彆好的類型。
杭峰和何洲認識好多年了。
他們兩個人的年齡相近,從小就經常在一個組比賽,少年還沒什麼心眼兒的時候,兩人還穿著濕漉漉的泳褲,在比賽賽場的邊緣一起掏過螃蟹洞。
大部分時間何洲都會拿個獎牌,偶爾拿不到獎牌的時候就會失落到大哭,他爸也是衝浪教練,訓起人來特彆厲害,導致杭峰對何教練到現在都有點怕怕。
前年何洲就進國家隊了,成績提高的很快,去年17歲正好是出成績的時候,就被選拔上參加過一次“世青賽”,今年是他第二次參加,就頗有一種“老油條”的感覺。
當然何洲這種“老油條”是不敢在杭峰麵前嘚瑟的,杭峰雖然沒有參加衝浪的世界大賽,但其他項目的比賽經驗足啊,連世界冠軍都拿了一個,誰敢在他麵前囂張。
因為平等的關係,兩人再次見麵,很迅速的就成為了朋友。
至少是有一定凝聚力的隊友吧。
這兩天,兩人一起上課,一起由老杭同誌親自帶著進行賽前的強化訓練,偶爾還會看見簡的身影出現,兩人“凝固”在懂事後的友誼,就這麼複蘇了。
下了晚課,也是賽前的最後一次培訓,沒等老師出門,何洲已經迫不及待地對杭峰擠眉弄眼,示意讓她老師的裙子。
杭峰的目光下移,沒看見老師的裙子有什麼問題,倒是看見老師的腳踩在地上,留下一個個白色腳印,一直到門口還很清晰可見。
不明所以的杭峰隻能又看何洲。
何洲不動也不解釋,等著另外兩個女隊員前腳一離開教室,他猴子似的從座位上跳起來,一邊往講台衝,一邊從褲兜裡掏出了卷尺。
杭峰好奇地跟過去,見何洲拉出卷尺在地上量了一下,得意地仰頭說:“王老師37的腳。”
杭峰就:“……”
再看講台後麵,一地的粉筆末被踩的亂七八糟,留下淩亂的腳印,這顯然是何洲乾的好事。
隻不過做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就為了得出一個鞋碼?是要送禮?難到何洲喜歡王老師?
王老師都三十多歲了,孩子都打醬油了啊!
杭峰特想說這麼一句。
不過很快杭峰就發現何洲並不是對王老師感興趣,他起身拿著卷尺“唰”的一聲在門框上拉開,說:“900。”
走出教師門,量上牆磚,“25乘60。”
走進電梯,量上門寬,“1300。”
杭峰:“……”
這是他沒接觸過的類型,說不上其他,應該是動手能力很強?
他們從會議室出來,走過一個微型小花園,對麵就是國家隊的宿舍樓。
今天下課的時間還早,樓下球場還有人在打籃球,現在算是進了賽季的集訓階段,國家隊基本都要收手機,所以隻能開發彆的運動項目打發時間。
他們一出現,國家隊的哥哥們就招呼:“何洲來打一局。”
又有點不是很自在地喊:“杭峰你來嗎?”
何洲搖頭,拉著杭峰到了拐角,這裡再往前走100米就到大門,杭峰從這裡就出去了。
何洲在這裡停下,支支吾吾地說:“明天早上五點就集合了哈,家裡人都打電話了嗎?東西都帶齊了嗎?就……嗯……內啥,你把手機借我玩一晚上唄。”
這能借?
現在的手機堪比身份證,杭峰必須不能把手機借出去啊。
何洲也知道會是這答案,倒也不堅持,隻是撓頭:“上次通知家裡的時候教練在旁邊,我沒敢給露露打電話,我其實就是想在出發前和露露多聊聊,哦,對了,露露是我女朋友。”
“……”杭峰驚訝地看著他,“你都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