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大家都習以為常,也不覺得這個環節有什麼特殊,所以都沒有在杭峰耳邊討論過。
去年才開始陸陸續續參加世界大賽,又多是在“X-games”這種單打獨鬥的賽場上拚搏,竟讓他忘記了還有升國旗這麼一個環節。
所以直到國旗被張部凝重又激動地捧出來前,杭峰竟然以為這場比賽的頒獎儀式就像過去國內的每一場比賽一樣,踏上領獎台領了獎杯就行。
可是要升國旗!
竟然要升國旗!
他就這麼把華國的國旗在他國的土地上,掛在了最高處?!
瞬間湧上的紛亂念頭衝擊著杭峰的大腦,強烈的戰栗感從腳後跟升起,一路瘋狂上竄,電的他頭皮發麻。
比看見自己拿到10分還要讓他激動!!
他就那麼一眼不錯地看著禮儀小姐將國旗托到旗杆前,大賽的工作人員將其抖開,耀眼紅色上是熟悉的圖案,杭峰的耳邊像是響起了“唰”的一聲響,猶如嘹亮的號子在耳邊吹響。
靈魂都要出竅了!
杭峰的拳頭無意識捏的很緊,心臟“砰砰”的亂跳,竟有點頭暈眼紅。
展開的國旗被平整地掛在旗杆上,在風中獵獵作響。
在其下方是其他國家的國旗,矮了半身,矮了一身。
它掛在最高,最是鮮豔無匹的漂亮!!
後來,頒獎典禮開始了。
杭峰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如夢如醉的狀態裡,視線時不時地落在那麵旗幟上,直到他站上最高的領獎台,接過獎牌和花束,依舊癡癡地看著那麵國旗。
熟悉的音樂響起。
杭峰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感性的人,他也沒有那麼多運動員艱苦受傷的記憶,運動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也是他的興趣,就像呼吸一樣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甚至就連確認自己是冠軍後,他也隻是除了高興外沒有更多的情緒。
直到這一刻。
國歌響起,國旗升起。
眼淚從杭峰的眼底湧了出來。
如此的措不及防,也如此的自然。
很感動,也很自豪。
這是一種情懷,對國家最為純質的愛。
他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為這一刻的自己而深深地驕傲著。
那邊,張部長已經哭的抽泣了,其他人也是眼含熱淚。
就連情緒向來淡薄,也追了杭峰很多場勝利的唐雋,也在流淚。
這麵升起的國旗包含了太多太多華國體育人的夢想和遺憾,而這一刻終於圓滿。
尤其是老杭同誌眼神裡有太多太多的情感,最後都化為眼角流淌的淚水和嘴角揚起的笑容。
事後。
這一場比賽被華國的央爸五套買了版權,隔三差五的就在電視裡播放,升起的國旗和杭峰在賽場上百折不撓尋求突破的表現,讓數不清的華國人記住了他。
對杭峰在“X-games全明星排行榜”的提升,也有著很大的助力。
不過此時此刻的杭峰剛剛結束了記者的賽後采訪,眼角的淚痕已經乾了,笑嗬嗬地看著張部將國旗收好來,細致地疊好,邊疊還邊說:“得好好收著,咱們總局有個國旗庫,拿到的世界大賽國旗都會放在裡麵,注明日期賽場和選手。上次奧運會在咱們華國舉辦的時候,國旗展示部分用的就是當年咱們國家在奧運會上得到的第一麵國旗。”
國旗被他疊的整整齊齊,邊角部分理了又理,最後抬頭對杭峰笑:“現在那國旗庫裡也有了咱們衝浪隊的國旗啦。”
杭峰其實是個很有國家榮譽的人,隻是直到今天,他都沒有去國家隊感受過集體生活,所以缺少在那個環境下,對“代表國家參加國際大賽獲得榮譽”這麼一個真切的認知。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明明有這個實力,但更願意單打獨鬥這件事,本身是有問題的。
如果他可以在成年組的大賽上再為華國、為華國衝浪隊拿下更多的獎牌,他為什麼不去做呢?
就連張部疊著國旗的動作都像是撫在他的心上,酸酸軟軟的,第一次知道他爸媽給了他多大的自由。
回往賓館的路上,除了他們幾個小的,就連簡都有接不完的電話。
有人是主動報喜,有人則是接了國內的電話。
原來杭峰拿下第一個10分的時候,媒體就已經發了快訊,國內媒體得到消息,反應快的已經編輯好新聞,就等著幾張照片就可以掛上今日的頭條。
有的是媒體記者打過來的,也有的是局裡的同事和領導,當然還有朋友,接電話的人笑嗬嗬的說個不停,這會兒倒是不心疼流量費了。
杭峰被同齡人圍在一起,唐雋在他身邊兒,走一路都在聊著。
大家都很興奮,聊的話題漫無天際的,想到什麼說什麼,就連唐雋都說:“這次沒白來,現場看升國旗太震撼了,內心的觸動特彆強烈。”
何洲撩事:“咋的,還後悔過?”
唐雋眉梢一揚,難得笑容裡少了冷漠:“一看這賽場,心裡就哇涼,和我想象差遠了。”
“可這裡能升國旗,X-games那邊倒是熱鬨,場場爆滿,可都是個人戰。這個榮譽感真不一樣。”
唐雋冷眼一掃,被懟的有點不悅:“一個人的感動和一群人的感動,多來幾次就習慣了。”
何洲明明知道唐雋說的不對,可他竟然無法反駁,最後吭哧了兩下,另外開啟了話題。
唐雋嘴裡雖然這麼說,可也知道代表國家出賽的賽場即便再簡陋,對自我價值的肯定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看了杭峰一眼,解釋了一句:“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杭峰壓根就沒想那麼多,還憨憨地“啊”了一聲。
唐雋:“……”
算了,越解釋越複雜。
但杭峰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對唐雋說:“我知道。”
這句話杭峰說的聲音輕,貼著唐雋的耳朵,像是在敲打他的耳膜。
溫柔的語調化為理解和包容,在唐雋的胸口又添了一把火。
還沒回到賓館,負責跟著杭峰的攝像師追了上來,說是要拍一些杭峰生活上的鏡頭。他還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導演的工作,對杭峰說:“你看現在賽也比完了,接下來該是去怒水那邊兒報到了吧?我們可以拍一些你收拾行李,再住進賓館的畫麵。要是不急著離開,有沒有興趣逛逛這座城市?也是不錯的鏡頭,要隻是回到賓館就休息下來,那就太平淡了。”
話沒說完呢,簡就已經停下腳步看他,攝像師說到後麵聲音漸小,對簡露出了一個訕訕的笑容。
簡說:“很累的啊,彆說讓你這麼高質量地比四場賽,就是讓你在海浪裡遊半個小時都受不了,你怎麼就覺得我們還需要配合你的導演夢?”
攝影師:“……”
簡揮揮手:“回去吧,我們要離開的時候會聯係你,到時候再麻煩你跑一趟了。”
攝影師隻能離開。
等他走遠,老杭同誌說:“怒水那邊的比賽日是哪天?”
“就這兩天吧,你也看見了,正是風浪大的時候。”簡說。
“那還行,原定是大後天回去,正好可以看比賽。”
“可是X-games比完還要拍廣告錄節目,杭峰沒辦法和你們一起走。”
“我看比賽就行了,杭峰也參加過好幾場X-games,我還沒在現場看過。”
“那你可要有些心理準備,這場比賽和其他的比賽都不一樣。”
老杭同誌看著杭峰笑,目光有點複雜:“我帶了速效救心丸。”
唐雋在旁邊聽的一臉困惑,不太明白為什麼簡說“怒水”的賽場和其他的比賽不一樣,也不明白杭峰他爸為什麼會表情略顯複雜地說自己帶了“速效救心丸”。
直到他下午和杭峰一起去簽到……
“世青賽”結束,杭峰還以為自己精力充沛天下無敵,吃過午飯還跑到唐雋房間裡玩,結果往沙發上一坐就哈欠連天,最後唐雋把他拉到床上,頭沾枕頭就睡了個天昏地暗,閉眼睜眼就到了三點半,簡打來電話叫他出發。
屋裡的窗簾拉的很嚴實,薄薄的光裡可以看見被吵醒的唐雋翻了個身,繼而愣愣地仰頭了幾秒,才慢悠悠地坐起來。
杭峰放下手機說:“我去簽到,你是繼續睡還是和我一起過去?”
唐雋才睡醒的聲音比平時略沉:“一起。”
杭峰隻覺得耳朵深處有點莫名的癢,竟有種讓唐雋多說幾句的衝動。但翻身坐起的唐雋已經“唰”的一聲拉開了窗簾,將那突兀的心思又迅速地壓了回去。
稍作整理,兩人很快出發,電話裡通知杭峰直接到停車場,簡和老杭同誌早就已經坐在了車裡。
拉開後門坐進去,老杭同誌問:“怎麼樣?緩過來點沒有?”
杭峰說:“沒問題。”
老杭同誌看向唐雋:“你呢?”
唐雋一臉莫名。
老杭同誌說:“上午估計是吹多了冷風,看見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樣子,現在倒是好點兒了,臉上有點血色。你阿姨知道你也過來,還特意提醒我照顧你,有什麼直接對杭峰說,解決不了的就過來找我。”
唐雋感動:“知道了杭叔叔。”
簡聽著這溫情對話,眉梢揚了一下,露出奇怪的笑容。
但他到底什麼都沒有說,一腳油門下去,將車開出了停車場。
“怒水紅牛”的官方賓館距離“世青賽”並不遠,濱海公路兩邊掛著的選手展牌一路延伸到半公裡外,氣氛逐漸變得更加濃重。
彩旗拉滿了街道的上方,公路邊立著的欄杆上也貼上了紅色醒目的大賽logo和標語。
【X-games怒水紅牛挑戰賽】
【挑戰自我,超越極限】
【夠膽夠拚夠紅牛】
【青春有時,奮鬥無限】
標語一直鋪到一處高級酒店的大門口,一路過來,杭峰逐漸振奮。
又要比賽了。
不,這次是挑戰!
一個自己從未有過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