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離靜悄悄的。
裴彥和楚夏兩個人坐在長凳子上。
旁邊站著司機和楚賀。
楚賀現在臉色很難看,他可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那怎麼可能發生的呢?就因為沒有接妹妹就被弄來到警察局,還被懷疑不是親生的?
這可真可笑。
現在就等著楚金寶過來把事情說清楚了,然後再告裴彥報假警。
一定要告他!
楚賀心裡已經暗暗地發了狠,這口氣一定要出來,要不然他麵子往哪裡擱?
約莫半個小時的時間,楚金寶就從外麵進來了,一身的酒氣,走路晃晃悠悠的,但是精神還算正常。
警察找他,他也不敢不來,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警察。
“警察同誌,警察同誌。”
楚金寶進來之後點頭哈腰的,像是沒有骨頭的狗一樣,跟平時在妻兒麵前囂張跋扈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
人啊,就是這麼賤!在外人麵前是個軟骨頭,在自己的親人麵前耀武揚威,沒用的窩囊廢都這樣。
自從他進來之後,楚夏明顯感覺到了恐懼,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儘管已經退無可退,她還是往椅子裡麵縮。
裴彥在旁邊就像一堵牆一樣,擋住了外麵來的危險。雖然他也是小小的一隻,但是在楚夏的世界裡他是很高大的,就像是一座山一樣。
楚金寶跟警察說過話之後,就想著過來訓斥楚夏。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不回家在外麵瞎逛遊啥?給警察同誌添麻煩。”
他話語裡半點的擔心都沒有,完全不像是一個爸爸一樣,你換了哪一個爸爸知道自己忘記接女兒放學回家,不是擔心她的安全,反倒隻想喝斥她,她才多大個人?
楚金寶就以為跟警察賠禮道歉,然後把孩子領回來就完事了。
不就這麼點事兒嗎?多大的事兒,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兒,不都是這麼乾的嗎?
隻要人沒有丟,其他的都不重要,真要是丟了,就賴著學校,讓學校賠錢,曾經有一個小孩兒走丟了,找到孩子的時候,孩子掉進下水道,隨被衝進了護城河,家長跟學校打官司,最後學校賠了六十萬,那個學校都關門了。
那是六十萬啊,他要是有六十萬吃什麼不想?誰還要什麼女兒?
一聽到楚夏沒有丟,在警察局,說實在的他有點失望。
雖然失望,他也不想惹事兒,他在電話裡說的那些醉話自己都忘了。
總之這個人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錢。
“行了,沒有事兒我們就走了。”
他說完之後就要過來抓楚夏的小手。
楚夏嚇得趕緊往後麵躲,就像是見了魔鬼一樣。
裴彥馬上發現了不對,似乎書本裡還有什麼是裴彥不知道的。
這時候他把007召喚出來,007也是一臉的茫然,它作為係統總不能什麼事情都管吧?
裴彥道;“我有事兒問你,你跟我說,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
肯定有啊,就憑這楚夏的反應,裴彥敏銳地感覺這老家夥肯定有事兒。
007原本不想說的,但是裴彥問到這裡了,他隻能把劇情的詳細情況又讓裴彥看了一遍。
裴彥禁用了兩秒鐘就看懂了,原來這老家夥知道楚夏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在她十一歲的時候就想侵犯她,幸虧被養母發現,沒有得逞。
這個小姑娘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要受到了多少的煎熬,承受多少絕望啊,最後還被騙摘走了腎臟,甚至被騙婚。
看完之後裴彥默默地閉屏了係統。
此時的裴彥已經用看死人的眸光在看待楚金寶了。
楚金寶隻覺得哪裡涼颼颼的,一直找不到來源,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水汪汪深不見底的眼睛,那雙眼睛那麼大,那麼幽深,一眼望不到底,但是與這雙眼睛相對應的臉,卻是那麼的稚嫩。
那麼稚嫩的一張臉,配上殺傷力那麼強的一雙眼睛,那點戾氣也就很快的消散了。
他轉眼一想,自己慌亂個、屁,對麵不就是個小孩兒嗎?他都這麼大人了,還害怕一個孩子,真是……
但是剛剛那個恐懼他是真的。
“是你把我女兒送警察局來的?我謝謝你哈,這裡沒你啥事了,我們得回家了。”
他臉頰僵硬,笑得五官扭曲,說完之後又過來抓楚夏的手。
楚夏現在才五歲,兩隻眼睛嚇得呆呆的,眼神渙散,隻能像小雞一樣被楚金寶抓過去。
“警察同誌孩子又沒事兒,我們就先回去,改天我過來跟你們道謝,我還得感謝這個照顧我們楚夏的小朋友呢。”
說得像真的一樣。
他是老油條了,雖然害怕警察,但是他也是警察局的常客,以前因為賭博被抓過,因為偷盜也被抓過,至於其他的小偷小摸,那是家常便飯。
但那都不夠拘留的條件,隻能罰點錢,教育幾天然後就給放走。
今天因為孩子的事被叫過來的,所以楚金寶有恃無恐,他可比楚賀心理強大多了,楚賀到底沒有他爸爸的‘閱曆’。
警察道;“我們懷疑這孩子跟你家沒有血緣關係,她可能不是你家的孩子。”
警察叔叔在這方麵還是很有洞察力的。
他們從人性和人情常理上推測,這裡麵絕對是有問題,因為沒有哪個家長能乾出這事兒。
但是楚金寶他就不是一般人,這種流氓地痞,是不講道理的。
“你說啥?你那意思說我拐賣兒童?你有啥證據?沒有證據你們能亂說?”
他說完就走。
警察提出讓他們做DNA,這家夥死活不同意,隻要警察逼他,他馬上就要死。
隻要不做親子鑒定,他就能混過去,現在不涉及重要案件,警察也不能強迫彆人做鑒定。
楚金寶那是老油條了。
不過他聽說警察懷疑他拐賣兒童的時候,他還是害怕的,畢竟他自己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但是這件事兒隻要他咬死了不承認,誰也沒有辦法,他就那麼一瞬間的心理活動全都落到了裴彥的眼裡。
裴彥自己也知道就憑這點懷疑,遠遠不能扳倒楚金寶,畢竟這個人是個滾刀肉,泥腿子,沒有真憑實據是弄不到他的,然而做親子鑒定這事兒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做到的。
警察也很無奈,家屬不配合,又沒有苦主,這種事情很難辦,就算有裴彥的懷疑,那也不行,裴彥不是直接當事人,如果裴彥是家長就好了,即便是家長也要有確鑿證據,證明自己的女兒確實丟了,這裡麵很多事情講不通。
裴彥現在還無法做到這一點,畢竟他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要是有人質疑他是怎麼知道的,他也沒法自圓其說。還有個重要的收獲就是裴彥從007哪裡知道了這個老東西做的惡事。
這老東西居然敢把臟手伸向楚夏。
既然不能馬上把妹妹認回來,就得先把這事解決了。
雖說劇情裡這個老王|八蛋在楚夏十一歲的時候才動手,但是誰能知道劇情有沒有變?從楚夏嘴裡得知這段時間,她的養母已經回娘家去了,這麼長的一段空閒,期間萬一他做點什麼那怎麼辦?
裴彥是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的。
如果今天楚金寶肯配合親子鑒定,到時候查出楚夏不是親生的,這場危機解除,裴彥不會下狠手,誰知道他不答應,那就不要怪他了。
現在嗎,不好說了。
楚金寶帶著楚夏從警察局裡出來的時候,楚夏整個人都嚇得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白天被楚金寶摔傷的手臂此時都感覺不到疼。
這個小姑娘低著頭,眼睛裡沒有焦距,像是一個任人擺弄的布娃娃,剛剛和裴彥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還是有光的,現在那一點光全都沒有了。
裴彥拽拽他的小手,楚夏抬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整個陷入黑暗中。
楚金寶滿臉得逞的笑容,就算他今天晚上什麼便宜都沒有賺到,但是楚夏是他女兒就算是裴彥再生氣也沒有辦法。
“小屁孩兒跟我鬥?楚夏是不是我女兒關你屁|事兒。”
裴彥在後麵,兩隻眼睛眯起來,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寒氣。
楚金寶隻當裴彥是個孩子,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楚賀偷偷道:“爸爸你不知道這小子有錢,你看他身上穿的衣裳,還有那輛車。”
身旁不遠處一輛蘭博基尼的車子一半隱入黑暗中。
豪車?
楚金寶雖然不懂車子,但是他也能看得出那是一輛豪車,能開得起這樣的車子肯定是有錢人。
當年他老婆把自己生病的女兒換給彆人,也是事後才告訴他的,孩子生出來的時候都看不出有毛病,但是楚金寶的家族裡有這樣的病史,所以他們才特意做了一個檢查,沒想到,孩子一出生,孩子就有病。
楚金寶的老婆杜芳哭了整整一天,之後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她回來的時候說自己把女兒換給了一戶好人家,那個產婦家裡有錢,肯定能給他們閨女看病。
楚金寶哪裡管得了這些,少了一個藥罐子,對他來說是好事兒,什麼親情什麼骨血那都不算啥,都不如他到賭桌上摸一把好牌來得痛快。
當天他們就帶著孩子出院了。
這事兒他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哪裡想得了這麼多,但是今天晚上他忽然就驚醒了,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親生閨女了,那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小丫頭養得這麼水靈,不能便宜了外人,隻是有點小了。
這幾天杜芳不在家,楚金寶抓耳撓腮的,要是到外麵去找的話,那得花不少錢,錢少了沒有人跟他。
想來想去,他的眸光又盯在身邊這個賠錢貨身上。
楚夏就像是被老鷹捉住的小雞一樣一聲都不敢坑。
以前楚金寶到外麵喝酒,喝完了回來就打人,雖然她小,但是她早就學會看眼色。
那麼小的孩子他自己沒有防禦的能力。
旁邊的楚賀倒是沒心沒肺,他把楚夏當成了親妹妹。
“爸爸你怎麼不告訴我呢?今天你沒接妹妹,你告訴我一聲啊,你不告訴我,你自己也沒去,萬一出事兒呢?”
他現在有點擔憂了。
楚金寶;“出個|屁|事兒,就一個賠錢貨出了事兒更好,還能有人賠錢給咱們呢。”
楚賀聽了這話,心裡越來越怪異,難怪那個裴彥說楚夏不是他們家親生的,他現在都有點懷疑。
“爸爸,那個姓裴的小子說,楚夏不是咱家的孩子……”
楚金寶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下:“你小子腦子裡裝了一坨屎,彆人說啥你聽啥,他說不是親生的,那就不是親生的嗎?你是不是傻!”
楚賀也不敢說什麼了。
他們租住的地方非常狹窄,一樓的兩間地下室,裡麵黑咕隆咚的堆滿了雜物,對這裡地形熟悉的人,在他這屋裡都能摔跤。
三個人進了屋裡,楚金寶也累了,癱在床上挺|屍。
他家就那麼大兩間房,還有一間堆雜物的,家裡就兩張床,楚賀現在跟楚夏兩個人睡一張床。
要不然楚賀也不會發現楚夏今天沒有回來,是因為實在是不能發現不了。
今天也是一樣,楚賀把楚夏從楚金寶手裡接過來,然後就把她安排到床上睡覺。
楚夏就像是從蛇嘴裡逃脫的獵物一樣,眼見著放鬆了不少,心裡小小的慶幸爸爸沒有打她。
楚夏剛剛躺下,楚金寶就開始叫她。
“楚夏到爸爸這裡來睡,楚夏過來。”
“夏夏過來,聽話。”
他讓初夏到他床上睡。
今天杜方不在,一張床空閒了一大塊,楚金寶就拍拍這床,讓她過來。
楚夏雖然年齡小但是本身的就對楚金寶恐懼,這恐懼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產生的,總之就是不敢靠近他。
尤其是楚金寶以前都是凶他的,現在突然這麼好說話,讓她脊背發麻。
她坐那兒,一動不敢動。
楚金寶一看初夏不聽他的話,頓時急眼了。
“臭丫頭讓你過來就過來,磨蹭什麼,這都幾點了還不睡覺?”
楚夏連哭都不敢哭,就像是被毒蛇纏繞窒息一樣。
“爸爸我錯了。”
她越是這樣說,楚金寶眸色越深。
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麼個小東西呢,長得真好,這五官粉嫩可愛,肉嘟嘟的,可愛得要命。
“快給我滾過來,爸爸已經不生氣了。”
這時候楚賀道;“爸爸你就讓楚夏在我這裡睡吧,她都睡習慣了。”
“你知道個|屁到老子這裡來。”
今天晚上楚金寶動不動就發邪火,楚賀也不敢說什麼,在這個家裡楚金寶就是家裡的王。沒有人能忤逆他。
楚夏覺得自己快要被大毒蛇一口吞掉的時候,楚金寶的手機響了。
電話另一端是他的牌友。
“出來喝酒啊!”
聽得出來,電話另一端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人,他們笑得很不正經。
楚金寶扯了扯衣領,他今天不想出去了。
那人道;“乾啥?你老婆不是不在家嗎?你回家那麼早乾嗎?周老板今天手氣好,今天包場子,你不過來吃點?不吃白不吃,你說是不是,這機會可不多呀?”
有酒有肉,誰不吃,誰是王八蛋。
那邊電話裡一陣邪肆的笑聲過後,便有人啞著嗓子道:“今晚還來了幾個漂亮姑娘你確實不來?”
有這好事兒,楚金寶要是不去,那就不是楚金寶了。
他二話不說拿起破摩托的鑰匙就出發了。
夜裡破摩托發出的聲音傳出多遠,隔著好幾百米就能聽見他離開的聲音。
他終於走了,楚夏長出一口氣。
楚賀也覺得今天爸爸有點反常,好好地沒啥事兒讓楚夏到他床上睡啥?他以前不是最討厭孩子嗎?
“楚夏,哥哥陪你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楚夏趕緊點頭。
楚賀對妹妹還是很好的,他本能地就覺得楚夏是親生的妹妹。
……
楚金寶火急火燎地趕到約定好的地點。
蹭吃蹭喝也好。
他一進門裡麵的那些人頓時叫住了他。
“你可真忙啊,怎麼都找不到你,你這兩天可滋潤了。”
“你一個人在家乾啥呢?叫你喝酒都不來,我們這裡三缺一。”
楚金寶當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馬上就答應了。
今天這些人特彆熱情,不停地給楚金寶倒酒,簡直是讓人充滿優越感。
“來來,吃吃吃,咱們今天不醉不休。”
楚金寶自己不花錢,他要是不吃,那就是王八蛋,有便宜不賺白不賺。
喝酒吃肉賭錢,是楚金寶的最愛,見了就啥都忘了。
“來來,喝喝,今天誰要是喝不夠他就是王八|蛋。”
深夜一個深灰色的身影在夜色裡晃晃悠悠的,嘴裡罵罵咧咧地吐著臭氣。
楚金寶醉醺醺的,騎著那輛破摩托從胡同裡出來。
就在這時強光突然一閃,直對著他的眼睛照過來,他猥瑣的身影在巨大探照燈下無所遁形。
啊……
……
楚夏一直都沒敢睡覺,她就害怕爸爸回來找她麻煩,所以她躲進了屋裡最裡麵的櫃子裡。
這個小小的空隙就是她最安全的地方,隻有楚金寶回來找不到她,她才能放心睡覺。
但是等啊等,楚金寶都沒有回來,楚夏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楚賀倒是睡得很安穩,他一點也沒有擔心楚金寶回不回來,反正以前經常這樣。
以前楚金寶到外麵喝酒經常夜不歸宿的,如果杜芳稍微勸阻一下,他就會拳打腳踢,這一次外婆生病了,媽杜芳想拿點錢出來,楚金寶一分不給,但是答應讓杜芳回娘家伺候幾天,這就已經是最大的恩典了。
這些事兒都見怪不怪了,所以儘管楚金寶一夜不歸,楚賀這裡就當無事發生。
誰沒事找事兒呀?勸說兩句就要挨揍,還不如什麼都不問呢。
楚賀醒了之後一看,天不早了到處找不到楚夏,他自己吃了點東西就出門了。
楚夏醒了之後從哪個衣櫥縫隙裡出來,不哭不鬨,都像是很習慣了一樣,家裡沒有人,反倒是放鬆了警惕,在鍋裡找了一點殘羹剩飯,然後把自己身上的小裙子換下來,穿上校服,背起小書包,探頭探腦的出了門。
她剛一出門就碰到了來收租的房東。
房東是個中年男人,模樣很寬厚的樣子,他也不想過來催租,但是楚金寶這一家已經欠了半年的房租了,看這樣子沒有交房租的意思,他隻能過來看看。
他認識楚夏。
楚夏模樣乖巧可愛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當時就想這樣的家庭怎麼可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孩子?
見到楚夏背著小書包一個人出門,房東把收租的事兒都給忘了。
“你叫楚夏是吧?你這是乾什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