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農家子的科舉路 儀過 7559 字 7個月前

何似飛倒覺得這樣不錯,他和陳竹剛搬出來的第一日並沒有多麼兵荒馬亂,反而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便是個好開端。

吃完飯,何似飛站起來在屋內活動片刻,最後坐在桌案旁,拿出自己畫好的樣式,開始雕刻工程。

陳竹的外間也有窗戶和書案,隻是不如內間的大,他就坐在這裡為何似飛做鞋子。

剛納下一針,陳竹昨晚已經快要流乾眼淚的眼睛再次泛起濕意。

人生大起大落對他來說不過如此。昨晚還在想著如果陳少爺真要帶他去青樓,讓那麼多人玩弄他,他真的沒臉再活在這世上了。

可似飛少爺短短幾句話,便買下他、救了他,還帶他搬出來……陳竹隻感覺自己心尖疼到不斷顫動。

——那疼不是因為委屈,是出於感激。

他們這邊日子有條不紊的過,陳雲尚和高成安那兒則有些手忙腳亂。

他倆一大早才從畫舫出來,滿身酒氣和著脂粉味,蒸騰出一股香到糜爛腐敗的味道。大老遠一聞便知道這倆人昨晚廝混去了。

——這樣確實風流,但卻是下流的‘流’。與讀書人正兒八經的風流倜儻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毫不相關。

“陳竹,打水,我要擦身。”陳雲尚進入院子後便一通吩咐。

高成安則不好意思像剛到縣城來那日一樣吩咐何似飛,隻是說,“雲尚兄你先回去,我自己給我打水。”

陳雲尚見高成安這麼說,不自覺便想起何似飛的所作所為,眼眶被氣得發紅——何似飛那少年跟陳竹非親非故,他憑什麼會維護陳竹?一定是陳竹瞧著何似飛有獨自在縣城立足的謀生手段,這才招惹他!

“哥兒就是下賤。”陳雲尚啐了一口。

可直到高成安拎起一個水桶,準備出門接水,才發現院內除了他和陳雲尚的說話聲外,寂靜的可怕,好像兩個廂房內沒有住人一樣。

高成安心生疑慮,拎著空水桶走到何似飛屋前,敲了敲門:“似飛,似飛,起了嗎?”

屋內一片寂靜,高成安好像還聽到了自己敲門的回聲。

但就是沒有絲毫反應。

高成安心裡有了一個很不好的猜測,他有些慌張,想要直接推門,卻還記得‘君子端方正直’,再次敲門。

這次好像用力大了一點,隻見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光線照入屋內,空空蕩蕩,彆說是人了,連生活的痕跡都沒有。

高成安徹底愣住,他放下水桶,大步走入屋內。

隻見床頭放著一張巴掌大的紙,仔細一看,上麵隻簡單寫了一行字:[成安表哥,我帶陳竹暫住客棧。書童一職,暫不能代勞,抱歉。]

字跡潦草到一看就是臨走前著急摸黑寫出來的,其筆鋒、架構也能看出來著實是剛練字蒙童寫的,但還是讓高成安感到無比心驚。

——這距離似飛說自己要學寫字、念書才多久,就能把這些字寫出來,這個記憶力著實算很出眾了。

然而這其實是何似飛昨晚用嘴叼著筆像鬼畫符一般寫完的。

他都沒有用左手寫,畢竟左手因為他經常從事雕刻的緣故,比一般人靈活許多——即便是左手的字,看起來也絕不像是新手寫的。

高成安想到昨晚那場鬨劇,心下漸沉,一麵是他的表弟,一麵又是他一直仰仗著的雲尚兄,這倆因為陳竹鬨矛盾,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勸。

其實,高成安心裡是覺得何似飛是對的。

陳竹雖說是通房,但那也是良家出身,更彆說陳竹也算是陳雲尚的表親。就這麼帶去青樓給朋友們玩弄,高成安自己心裡也是拒絕的——畢竟他跟陳竹同住一個院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上回聽雲尚兄說他和陳竹的往事,他就已經覺得有些尷尬了。

但雲尚兄那些朋友們偏偏又是另一套說辭,他們甚至覺得朋友間將自己的妾室互相送給對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高成安站在中間,除了沉默,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捏著這張紙,高成安喃喃:“哎,似飛帶陳竹走了也好,現在似飛身上有錢,隻要住正兒八經的客棧,不被人騙,應該暫時不會出事。”

他將何似飛帶著陳竹出去住的事情簡短的說了一下,不等陳雲尚回應,便拎著倆水桶出去打水了。

既然陳竹不在,陳雲尚這邊肯定沒人伺候,他總不能把陳雲尚晾在一邊。

以前大家都在小院的時候,何似飛一般不讓陳竹打水,他說這種重活兒就該自己做,高成安將此看在眼裡,並不覺得打水有多累。

但他忘了,即便何似飛隻有十二歲,即便他有些瘦弱,何似飛在家裡還是做很多農活的,他的力氣和耐力都不是尋常書生能比的。

高成安雖然比何似飛大三歲,力氣是夠了,但那也僅僅局限於拎一下,讓他將兩桶水從水井處拎回小院且不灑,那真是……做不到。

等高成安將水桶帶回去,兩桶水隻剩下兩個半桶,他和陳雲尚各自湊活著擦洗一遍,又在腕上點了點墨汁,最後換上乾淨的衣服,已經快到夫子規定上學的點。

可這會兒兩人的書箱還都沒收拾。他們倆隻能囫圇一裝,將其背在背上,立刻朝著學堂跑去。

這一早上進行的兵荒馬亂,還差點遲到——他倆跟著陳夫子一同進了學堂。

陳夫子從來不會看在陳雲尚是他本家親戚的份上就給對方留麵子,相反,他對陳雲尚會要求的更加嚴格,甚至午時還將陳雲尚留下抄書。

陳雲尚餓著肚子,耐著酷熱,在太陽下抄書,偏偏罰他的人是陳夫子,陳雲尚一個字都不敢說,等到半下午回到小院,整個人已經快要累癱。

何似飛這邊,雕刻了一個上午,下午繼續去城東書肆背書。

還是老位置,何似飛站著看書,他偶爾一偏頭,隻見那留給書生們謄抄的屋子內空空蕩蕩,最近縣學考核,好多人都去看熱鬨了。不知為何,何似飛突然想到前日看到的那位鶴發老者,對方見他買了餘明函老先生的詩集,好像頗有感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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