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日,三月三十,總算到了行山詩社請帖上寫的‘海棠詩會’的時間。
這幾日何似飛將自己此前整理的論述知識點又補充完善了一些。
畢竟,最近他真的經曆了太多事情。
一是老師讓自己快些出發去行山府時所講述的宮廷秘史,二就是何似飛切身感受的為官政績與民風的問題。這些雖不能直接與聖人經典中的某一論點完全對應,卻可以將諸多論點結合起來,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案。
何似飛在自己尚未察覺的時候,不再像以前一樣隻是對書本上的論點進行辯證,他現在開始基於四書五經中的思想,去思考如何處理實際問題了。
何似飛其實也沒想在客棧房間一呆就是四日,隻是最近感想頗多,文思泉湧,他怕不趕緊記下來,片刻後靈感便會消散。
而他正是用這種不斷紀錄、不斷思考的方式來延長對正兒八經的政治的敏感度。不再是紙上談兵。
記錄完自己的想法後,何似飛又打開一本空白的書冊,將自己行船時的所聞所感簡單記下幾句。剩下則詳細記錄了沿途地貌、路過的村鎮以及當季瓜果蔬菜的價格。
甚至就連那船家講述的‘上古傳說’,何似飛也一並寫下。
紀錄物價和地理情況是何似飛的習慣。
在這個沒有硬盤記錄存儲的時代,用筆寫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他倒是沒想過將這記錄冊流傳到後世。
記錄物價隻是因為何似飛覺得日後去了不同州城,若是有物價相差過大、且便易攜帶的貨物,他可以倒買倒賣,或者賣信息給旁人,能賺到錢即可。
至於地貌等,他則是想等自己年紀大了、老了、記憶力不好了,再看看這些,去細數自己最珍貴的回憶。
三月三十這天,何似飛吃完早飯後,把最後一點紀錄寫完,與前幾日一樣做了六十個俯臥撐,隨後沐浴一番,換了衣服,並將頭發絞乾。
他算了下時間,距離詩會開始還有一個多時辰。
他自打來到府城後一直都沒來得及逛過,不到處采風不是何似飛的習慣。現下,把自己的心得想法都梳理完畢,記錄冊也記錄全了,這個空檔何似飛打算出門走走。
“嘎吱——”
“嘎吱——”
兩聲門響同時響起。
何似飛下意識朝著另一個人創造出的聲響處看去,而與此同時,那自小就跟名師學過武藝的喬影反應更快,先一步看向何似飛。
何似飛的房是走廊最後一間,他此刻正偏了頭看過來,背著光,從院內高樹枝椏間投下的粼粼日光虛虛的攏著他的輪廓,喬影能看到這人流暢利落的側顏線條。
單單是這鼻梁的高度,就足以讓人意識到他整個人長相不會差。
待喬影眼睛適應了這昏暗的光線,他才發現,隔壁這少年的長相哪是一句‘不會差’能形容得了的。
那麵貌,超出他在京城見過的所有風流才俊。
四日前他在樓上隻看到了隔壁少年的背影,直覺的人清瘦個兒高,真沒想到,這年頭還有這麼漂亮的少年郎。
何似飛前幾日在窗戶處見過隔壁有人出手製服那匹馬,但當時隻能看到他的手,而且何似飛的主要注意力還在銀針上,這會兒有些不確定這個少年是否還是那日的高手。
畢竟他自個兒在房內呆了四日,萬一隔壁高手已經離開,換了任住客,他也不會知曉。
不過,小二好像說過,隔壁那高手也要參加海棠詩會。想來搬走的可能性不高。
心思轉悠了一圈,時間其實方才過去一瞬。
何似飛的門關好了,他有移開目光的打算,但隔壁這位少年依然在看他。
何似飛索性上前兩步,略微頷首。
喬影有億點點緊張,平視著隔壁這被他惦記了幾日的少年郎。捏在門扣上的手已經在不自覺加力道。
“兄台。”何似飛道。
喬影心道這少年就叫上‘哥哥’了,按他習慣,對這種自來熟的人本來不會給予回應,但本來就對少年印象很好,再加上又惦記了他好些日子,控製不住的想回。
他有些不確定:“賢……賢弟?”
何似飛莞爾,問到:“兄台可是四日前使銀針讓那馬匹停下之人?”
喬影的眼睛倏然瞪大。
這人知道!
這人居然知道!
先不管他怎麼知道的,但是他知道後,聽了那小二的話,居然對他還毫無表示!
所以說,這幾日來心心念念的人隻有自己麼!
見麵前這位少年第一時間的反應,何似飛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隻是不知道少年為何突然懊惱了起來。
何似飛雙手指端疊於胸前,微微頷首:“兄台俠肝義膽,武藝高強,在下……”想到他剛叫自己賢弟,何似飛臨時改了口,“小弟佩服。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