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遲一年參加院試”,這句話聽起來簡單,但如果真這麼做了,其他科考——鄉試、會試和殿試,就得連推三年了。
這麼算下來,就算何似飛能順利考上去,那考中進士的日子得比今年參加恩科晚上足足四年。
且不說為了陳竹當周蘭一正妻而答應周老爺的事情,不說若能早些考中進士,便可以早些入新帝的眼,日後仕途也能攀爬地快些,單單說他答應了知何兄要在兩年內去京城尋他,那也是不能放棄今年恩科的。
蹴鞠結束後,不出意外何似飛身上又被遠處圍觀的姑娘、哥兒們砸了一身荷包繡帕,沈勤益看得直冒酸水,不住偷偷瞥那群姑娘哥兒們:“我家那位可沒給你扔吧?沒吧?”
這個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似飛唇角還掛著贏了蹴鞠比賽而開心的笑容,難得耐心跟沈勤益瞎扯:“醋壇子翻了?”
今兒個這場蹴鞠比賽雙方實力基本上沒有差距。大家來回拉扯,你贏一分我贏一分,全程都十分緊張刺激。
能贏得這樣的比賽,何似飛自然開心。
似乎是看到何似飛在笑,姑娘那邊又發出一陣呼喊。
沈勤益湊近他:“咱打個商量,能不能彆在姑娘麵前笑了啊,上回我家那位讓丫鬟給我遞信,我滿以為她思慕於我,想我了,哪想到是她的好姐妹在打聽你家到底給你訂親了沒——打聽你的婚事,都打聽到我這裡了。似飛啊似飛,我勸你早早從良嫁了吧,整日這麼招蜂引蝶,兄弟們得多羨慕啊!”
何似飛:“羨慕就幫我一起撿。”
沈勤益彎腰撿香囊,撿了一會兒他開心了:“確實沒有我家那位的,嘿嘿。”
陸英笑他:“出息。”
何似飛撿這些繡帕的原因倒不是為了收——他們將地上香囊繡帕全都撿起,何似飛抬手請了一位丫鬟過來,讓她將這些帶回姑娘們坐的那邊。
小丫鬟湊近了看著他就害羞,自然莫有不從。
沈勤益小聲嘀咕:“這就叫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啊。”
何似飛的心思全在恩科上,運動過後,回去拉伸、沐浴,待頭發晾乾時,便鋪開一張紙,開始寫策問。
現在已至六月,距離八月初三的院試隻餘兩月,他已經不再想著擴寬、延伸策問答案的廣度與深度,而是就書寫的規整程度和讀起來是否朗朗上口的程度做‘專項訓練’。
院試不同於縣試和府試時策問隻要求寫到點子上即可,院試還對策問的書寫格式有多方要求,雖不至於像後世的八股文一般嚴苛,卻也差不太多。對於字數多少、音節協調、平仄對比等都有各項明文要求。
何似飛自打一開始學著寫策問,便被老師按照科舉的要求來,但總體來說,還是不如真正的鄉試、會試那樣嚴格,隻是要求讀起來平仄有對比,朗朗上口罷了。
現下何似飛自己卻是朝著完美的駢文方向訓練。
——為了能早日、順利去往京城參加會試。
當晚,何似飛躺在床榻上,閉了眼睛,聽著外麵更夫的打鑼聲,正要陷入睡眠,忽然想起蹴鞠前趙麥掌櫃前來找他商議的事情——
“何公子,京中那位貴客又來了,不過他自從第一年六月在這兒買了十二生肖木雕後,昨年六月就專程派人來了,這不,今年又來了。不過貴客今年提了要求……他想要一樹海棠,價格您隨便開。我想著試探一下價格,他最後也漏了口風,就算是您說上千兩銀子,都成!隻要您能雕好。”
何似飛最近不想再費大勁雕刻大件兒的木雕。
畢竟他現在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院試,時間快不夠用了。可一想到自己現在花的都是陸英他們仨還給自己的十九兩銀子,再不雕刻賺錢,他去郡城的路費都不夠了。
不過,去郡城的話,五十兩銀子肯定足夠,他隻要雕刻三個小件兒,基本上就夠了。
所以何似飛並未一口答應趙掌櫃,隻是說自己會如實告訴背後那位大師,看他的考量。
趙麥掌櫃顯然看出了何似飛的拒意,擔心何似飛不將此事說給那位大師,隻好再三拜托,希望他能多勸勸木雕大師,畢竟這是一樁大生意。
何似飛原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現在排在他心頭第一位的隻有恩科。
任何可能乾擾恩科的事情,暫時都得靠後。
沒想到臨睡前想起了那要求的‘一樹海棠’,他可沒忘記自己在府城賣了一塊海棠木雕。
難不成這也被京城那人給買到了?
何似飛眉尖皺了皺,顯然不想被麻煩纏上。
他自己雕刻的木件兒自己明白,從第一批十二生肖鏤空木雕開始,他就一直在更換走刀手法。畢竟起初他雕刻時,自己年紀小,骨頭還未完全長好,手腕受不得大力,都是借著巧勁兒雕刻的。
後來他開始把雕刻當作磨礪浮躁性子的手段,練得多了,走刀便愈發熟練,頗有幾分上輩子的風範。
任何事情都是熟能生巧。
就雕刻而言,縱然何似飛有上輩子的記憶,但依然是後來雕刻的比早期的要好很多。
因此,賣給那京中貴客的‘十二生肖’和‘東陽木雕’,擺在一起,就算說是兩個人雕刻的,估計都有大把人相信。
這兩份木雕唯一的相同處,恐怕就是那隱蔽之處刀線勾勒出的翅膀圖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