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還有他每日雕刻兩個時辰後,低頭咬開手腕上的綁帶,目光帶著點點滿足的慵懶,渾身上下無處不散發著身有鋒芒卻藏而不露的少年感,太、太招人喜歡了。
此前在行山府的悅來客棧,喬影雖然也同似飛賢弟日日呆在一起,但那時兩人是在辯論書上的內容,大部分心思都在書本上——可這回完全不一樣,喬影一顆心都在對方身上。
連續三日雕刻下來,喬影隻要一想到‘何似飛’這三個字,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目光,緊接著就有如身臨其境一般,耳廓開始泛紅。
喬影在似飛賢弟麵前無比克製,害羞了就偏過目光不看他,隻有輕微抖動的眼睫暴露著他的心思;
可一旦跟似飛賢弟分開,他走在回府的路上都會控製不住的耳朵通紅,有時就連臉頰也十分燒燙,回去後要讓丫鬟仆從送上冷水浸過的帕子,再把自己裹在被子裡滾幾圈方能消退。
喬初員不知全貌,但就單單這段路走來,都覺得十分心驚膽戰。
他幾次想給京中寫信,卻又不能越過二少爺,可讓他去將自家主子的事情稟告給二少爺……自古以來又沒有‘一仆侍二主’的說法。
喬初員糾結了好幾日,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小少爺的感情事他是完全不敢插手的。到時老爺夫人問起來,他、他跪下領罰就是!
八月初九,也就是木雕雕刻的第四日一早,喬影再一次抵達似飛賢弟的屋子,卻不見前幾日的銼刀、氈布、木屑等東西,桌麵上隻剩下一個樸素簡單的木盒。
喬影心頭一動,立刻便知似飛賢弟這是雕刻結束了。心頭居然沒有放鬆,反而頓生失落。
何似飛將木盒捧至他麵前,笑了笑:“知何兄打開看看?”
喬影微微頷首。
甫一打開盒子,他的視線立刻被裡麵的木雕吸引住——海棠樹下,一個身著長袍的少年垂手而立,眉眼微彎,唇角噙著淺笑,腰間帶了壓步的玉佩,矜貴之氣撲麵而來。
最令喬影感慨的是每一處走刀的雕工,這個小人兒從頭發絲到身上每一處配飾,無不精巧細致,就連那海棠花瓣的紋路,都雕刻的逼真精美。
這塊木雕除了海棠樹和人物,幾乎全然鏤空,卻絲毫不顯得空,仔細看去就好像麵前真有這麼一樹海棠,一個矜貴又漂亮的少年。
所有華貴的讚美之詞都不足以描述這塊木雕,喬影心中喜歡的緊,下意識拿起來尋找屬於何似飛的‘標識’。
他找了一圈,都不曾找到,抬眸疑惑的看向似飛賢弟。
何似飛這會兒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食指抵唇輕咳一聲,假裝沒明白知何兄的意思,隻是道:“喜歡就好。”
要是放在旁人身上,喬影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但他卻不願這麼詢問似飛賢弟,隻是將這木雕小心的上瞧下瞧,最後發現自己著實站的時間有些久後,才頗為不好意思的將木雕方回盒內,隨後把這盒子小心收著。
之後幾日,何似飛再次恢複以往的時間安排,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四書五經、算科和律法的學習上。
與此同時,前些日子何似飛請鏢局之人送給老師的信箋也得到了回音。
——剛考完院試那日,他有些不確定自己最後一道策問題的答案,便將其默下來,請鏢局之人快馬加鞭送往木滄縣。
算算時間,那會兒老師也已經回到了縣城。
這不,何似飛在院試放榜前三日,便收到了老師的回信,隻有十分簡潔的一個字——
「優」
何似飛放下心來。
上輩子他聽老先生說過地球古代的科舉,本以為‘科舉取士’的本質不過是多讀、多背,偶爾再賣弄文采,掉一掉書袋,便可考個不錯的位次,當個不大不小的官員。
前麵的縣試和府試確實如此,但到了這場院試,已經完全上升了一個台階——對時政的審查、對百姓民生的看法、對物價的評估……
這已經完全不是背書能回答的問題。
同學識相當之人的辯論可以鍛煉自己的思辨能力,每日辯論結束後的總結和梳理可以培養縝密的邏輯思維,再配上大量有識之士的文章和刷算科題,才能有機會在科舉考試中拔得頭籌。
何似飛在考府試之前,就這麼一直鍛煉自己。
他本來覺得院試也十拿九穩,卻在真正考過院試之後,何似飛才發現自己的閱曆還遠遠不過。要不是他隨大流的買了《喬博臣太守全集》,又恰好很注重細節的去詢問了如今的物價,恐怕最後那道策問題,他就會回答的不甚至全麵。
明白了自己的疏漏後,何似飛便下意識去擴展自己的眼界。
他每日比以往要早到羅織書肆一個時辰,並且不再拘泥隻看科舉有關的書,而是大量,遑論地理雜談、民間奇聞逸事、農桑輯要等書籍,就連話本他偶爾也能翻看一些。
喬影隻覺得似飛賢弟學習進境速度很快。
分明在行山府時,兩人還能辯論個不相上下,甚至在院試前,他都可以憑借自己出身京城望族,見多識廣的閱曆同他思辨,但最近……喬影總感覺自己再跟似飛賢弟辯論,就有些吃力了。
即便他思維發散很快,再加上年少時讀了不少京中大家的著作,但何似飛總能立刻接上,並提出新的想法。
喬影對此又吃驚又開心,他想到了自己曾買過的那些木雕,每一個都比上一年買到的要精致許多。
今年收到的那一樹海棠,更是驚豔到了極致,喬影每晚睡前都要看上好久才閉眼。
他真的太佩服努力又聰明的……似飛賢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