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1 / 2)

農家子的科舉路 儀過 7467 字 7個月前

一年之內連考三場連中三案首的何公子進縣學的消息一個時辰之內就傳遍了整個木滄縣,且有隱隱向外擴張之勢。

那些知曉學政大人出席何案首的高中宴,卻覺得何案首定看不上縣學的人一個個驚訝無比:“何案首的老師可是那餘明函餘大人,他去縣學,這不是耽擱時間嘛?”

“就是,縣學的教諭才是舉人而已,餘大人可是連中三元太子太傅呢!縣學教的肯定不如餘老教得好!”

“也不知道那何案首究竟怎麼想的,難不成就因為縣學學政大人親自相邀,便拋棄了自家老師?”

“誒誒誒這話可不能亂說,何案首進入縣學,餘老肯定是同意的啊,隻是他為何同意呢,著實讓人想不通。”

他們想不通,何似飛則是明白的。

老師讓自己進入縣學,一是要他在文人圈中不斷交流、打磨心性,不能與整個朝廷的主流文人圈脫節;二是君子六藝的學習;三則是老師年紀大了,每日晨間接連不斷的教授他三個時辰,對一位古稀老人來說,著實負擔甚重。

且他如今把該學的已經大致了解。接下來得依靠自己,將‘紙上詩書’同‘現實’逐一對照著結合起來。

此過程不可死讀書讀死書,須得親自躬行——通過大量與經史相較甚遠的雜文書籍擴展眼界;通過與各年齡各階級各行業之人不斷交流,甚至切身體會他們的艱辛,對自己先前的固有認知進行推翻、思辨和重塑,讓自己的思維更加廣袤全麵。

最後,還得將自己多年來的感知和想法用朗朗上口的駢文表述出來。

將上述每一點都做到極致,才有可能在科舉取士中拔得頭籌。

這也是許多寒門學子明明沒拜過名師,卻經常可以在科舉考試中獲得優異排名的原因。

——除了為了改變命運發奮苦讀的決心外,他們天生能就知道農戶一年種地多少,賦稅幾何,如何養雞,怎麼喂牛……這方麵的經義對他們而言並非隻是單純的文章,而是日常生活的延伸,所以他們將其看得更加透徹,再落筆寫文章時,也愈發真情實感。

半日課程結束後,沈勤益好不容易逮住剛從同窗問候中脫離的何似飛,壓低聲音悄悄道:“我最近聽到了一個流言……”

何似飛淡聲道:“既是流言,勤益兄自己憋著便可。”

沈勤益不屈不撓:“關於你的。”

何似飛倒是有些驚訝,笑道:“以勤益兄對我的了解,還會分辨不出與我有關流言的真偽?”

他們好歹是多年的同窗至交,雖說沒有像跟知何兄一樣徹夜長談過,但大家一起蹴鞠、登高、在喜宴時幫對方接待來客,早已親如兄弟。

沈勤益幽幽道:“這回真分不清,你得同我如實回答。”

何似飛心裡猜測:難道是陸英將他所說的要去給知何兄提親一事告知沈勤益了?

這種事,沒什麼不敢坦蕩承認的。

他道:“你說。”

沈勤益做賊一樣往四周看了看,見大家都往夥房去,才道:“我聽學政大人說,你之所以來縣學,應當是將餘老能講述的東西都學了個七七八八,再單獨學下去難有進境,才選擇進入縣學。就那什麼……‘三人行必有我師’‘三個臭裨將賽過諸葛亮’,就這原因你才進入縣學的,對吧?”

他自己說完,都覺得自己表達的不夠清楚明白,又補充道:“似飛,你真將餘老所能傳授的科舉知識學了個八成?”

何似飛垂眸看向沈勤益,同他四目相對,隨後在他期待又緊張的目光中,微微頷首。

四書五經內容再如何拗口、其中典故再如何紛雜,終究也隻是幾本書而已。

即便不是他,換做其他人來,日日讀、日日背、日日默寫、日日分析其中典故並做分類梳理,估計也能學得差不離。

沈勤益見他肯定,當即腿都軟了,在原地抱頭蹲下去。

“你也太強了吧……你這腦子怎麼長得啊……”

與此同時,依然在陳夫子那兒念書的高成安和陳雲尚也聽說了何似飛進入縣學的消息。

傍晚,兩人正坐在一個不大不小的飯館裡,而周圍書生百姓們都在討論此事。

“要我說,我如果是那何公子,還去什麼縣學啊,直接去府學!而且還不是行山府府學,就去那羅織府府學!”

“就是就是,雖說何公子籍貫在木滄縣,但羅織府是咱們瑞林郡首府,那兒的府學也是去得。”

“瞧瞧你們這話說的,縣學有什麼不好?教書的都是教諭,都是舉人老爺,我倒是覺得何小公子一點也不心高氣傲,反而特彆踏實。”

“再說,何小公子進縣學,那可是學政大人親自邀請的,不去就太不給學政大人麵子了。”

高成安同陳雲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目光裡讀出了苦澀。

他們拚命想考中秀才,為的就是進入縣學,日後好考舉人;可在縣城百姓口中,他們所求之不得的縣學,對何似飛來說,居然算是‘低就’,還是學政大人親自出麵相邀。

這份苦澀比當初何似飛連中小三元的消息傳來時更甚。

畢竟,他們原本有一個同何似飛交好,甚至成為親密無間同窗好友的機會的。

陳雲尚暗恨:“都怪陳竹那個賤/人!”

要不是當初陳竹勾搭上何似飛後,拚死拚活不跟他去青樓,他們也不會同何似飛鬨掰!

不過他也隻敢暗罵,周家在縣城名聲不錯,那回春堂更是救治了不少傷患的大醫館,陳雲尚偶爾能在醫館內看到為女子和哥兒問診的陳竹,都是步履匆忙慌張跑開的。

高成安這兩年也開始相看親家,漸漸理解當時表弟為何會護著陳竹。此刻,他隻是歎了口氣,說:“雲尚兄,吃完後回去繼續念書吧,今年我們兩次落榜,明年八月,等我將書都念透,就不信過不了這院試!”

屆時,他就能在縣學重遇似飛表弟,說不定兩人成為同窗後,倒能冰釋前嫌了。

縣城關於何似飛進入縣學的各種爭論,都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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