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可能因為仕途抑鬱,早在三十年前便去世了。
餘明函為好友的離世難過了許久。但因其已經離世三十年,兩家交流逐漸就淡了。
隻是最近好友的兒子寫信給他,說家道中落,他兒子去年因為天氣太冷在外做工,給凍死了,膝下隻剩一個十三歲的孫子。最近他們這房子要拆了,他家沒錢改建,隻能領些許銀子。而領到的銀子在如今——四十年後的京城已買不到房子,單間都買不到。他擔心自己死了,沒人照顧孫子,孫子守不住這些錢,最後落成了流民。
現在寫信隻是想問不知餘老身邊還缺不缺小廝,求餘老收自家唯一的孫子為小廝,隻要賞孫子吃的、住的,讓他乾啥都行。
餘明函去年四月去過好友家裡,隻見他們一家三代,四口人還擠在好友買的那間房子裡,心生憐憫,便給了他們一些銀子。還說要是生活實在困難,可以給他寫信。
沒想到這麼快京中就有變動了。
餘明函覺得這家人的品行都挺正派——要是走歪門邪道的話,在京城根本就守不住這房子。
畢竟他們家人丁稀少,鬥勇鬥狠怎麼可能鬥得過那些世代蝸居在京城的人?
隻有一直正正經經安分守己的呆著,能隨便碾壓他們的看不上這種小嘍囉,其他欺負上門的可以直接去找負責治安的官爺,方可保全這三分地。
餘明函給何似飛說了,要是那小孩子品行端正,為人機靈,收下當下書童也不錯;但如果品行一般的話,就給他送回木滄縣來,到底是好友的曾孫,他養著便是。
何似飛答應了老師,拿了那家的地址,打算在京城落腳後,再去看看小廝。
因為這件事,何似飛便想到房子的事情。順便問了下老師京城的房子價格幾何。
餘明函直接道:“你那些詩文的潤筆費恐怕不少,但在京中買房子,還是想得太早了些。我最近對京中房價並無了解,但估摸著,像你現下所租院子那樣一進的,應該得三百兩以上。”
說著,他乜了何似飛一眼,道:“要成親的話,一進的院子怎行?更彆提你要娶喬家那小少爺,少說也得三進院子,二十來間房子。這就得上千兩了。”
何似飛原本想把他現在租住的小院買下來,這樣爺奶日後來了縣城,方便居住。
但一想到老師每回想去村子裡散心,都會直接帶著餘叔住在自家,一兩個月住下來,跟爺奶相處的已經極好。
他日後去了京城,將那房子留給爺奶,讓爺奶來縣城之後住,顯得多見外啊。
所以,何似飛最終還是沒買下那院子,隻是將銀子給了二老,希望他們可以雇人來乾活,剩下的就自己慢慢花。
於是何似飛老老實實的問下了大概租價。
這個餘枕苗知道:“少爺暫時一個人住,租個小院兒即可,約莫四十兩銀子一年。”
何似飛現在在木滄縣租的房子是十二兩一年,買下的價格何似飛沒問,不過老師這三進的宅院得賣接近三百兩,他租的那個小院估計至少也得八十兩。
最後,權衡之下,何似飛除了給爺奶留的銀子外,身上帶了自己從喬影那兒賺來的,還有近期潤筆費一共合計三百一十兩銀子前去京城。
想到京中那個房價,何似飛肯定不能現在買房,畢竟殿試之後他得請媒婆登門納彩,這銀子還不知道夠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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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除夕前抵達了京城。
喬影自從十天前就在府內幾乎等不住,天天都要去城門口晃一圈。
京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的長相,再遮了痣隻會像掩耳盜鈴,於是他索性坐在馬車裡不出去,隻是頻頻撩開簾子往外看。
喬初員心說您現在就是看出來一朵花兒,那似飛少爺也到不了啊。
鏢師都說得明明白白呢,得十天後。
十、天、後。
海棠鏢局的馬車在城門口停下,有守衛例行檢查。
何似飛遞上自己的身份文書和路引,很快通過檢查。
他是第一次來京城,即便沿途經過不少巍峨、繁華的城池,但沒有一個能像京城這樣……恢宏。即便在馬車上,看著這城樓,都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難怪天下文人都想來到京城,登上金鑾殿,恐怕,到時真會有俯視眾生的感覺。
馬車‘骨碌碌’向前移動,從城門外到內的隧道又長又壓抑,帶著一種逼人的壓迫感。
終於進入京城。
鏢師習慣性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到路邊馬車旁的喬初員後,立刻便將車往過趕去。
何似飛暫時沒撩開簾子,喬影現在不大可能出現在城門口。畢竟京中認識他的人定然多,且對哥兒要求也頗高,他出不來的。
才駛了沒多久的馬車忽然停下,何似飛拿著棋簍正慢慢收子,倏的見一個穿著柔藍色錦袍的身影從車門擋簾的間隙裡鑽進來,車內光線猝然明亮,旋即又漆黑一片。
何似飛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