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何似飛的聲音自上傳來:“這個怎麼拆,一直戴著它,不累嗎?”
說著,他用上了兩隻手,動作輕緩,神情專注,總算找到那發冠珠簾結合處。
喬影自己也伸手上去,這玩意都不是他自己戴上的,是雪點和霜汐為他彆上的,因此,他也不知道其中關卡。
何似飛左手抓住喬影亂動的指尖,道:“彆動。”
話音剛落,喬影就感覺頭上一輕,珠簾連帶著發冠都被拆了下來。
他心想,方才雪點和霜汐給自己戴這玩意時,他隻覺得根根發絲都被拉緊,腦袋上仿佛頂了千斤重,沉甸甸的。
但此刻拆除這些時,因著何小公子動作很輕,他居然什麼都沒感覺到,發冠和珠簾就被拆下來了。
原本盤起的發絲儘數散落在肩頭,喬影抬眸看向何似飛。
他們倆相熟的日子不短,甚至互相托付終身的日子也不短,但從沒有這麼……曖昧的共處一室。
何似飛從喬影的眼眸中讀出明明白白的緊張、忐忑。
他微微有些不解。
——知何兄,在慌亂什麼?
在何似飛思考一個問題的時候,總是很快能得到答案。
——知何兄慌亂緊張,是因為初嫁、是因為嫁的人是他,是因為喜歡他。
何似飛左手依然沒收回來,按著喬影的指尖,右手隨意的將發冠和珠簾放在床邊,繼續低頭,親吻在喬影的耳垂處。
那裡最紅。
最燙。
喬影身體瞬間緊繃、甚至微微顫栗,卻不是防備,而是身體本身控製不住導致。
何似飛的唇在喬影下頜輪廓處輾轉,直至吻上他的唇角。
這會兒,何似飛才意識到自己當年深信不疑認定知何兄是男子、還拉著人秉燭夜遊的事情有多離譜。
害得喬太守不放心的在岸邊守了一夜……
男子和哥兒的外在輪廓、生理特征雖然可能差不離,但麵頰有須無須是一個非場簡單又有效的辨認方法。除此以外,還有喉結。哥兒無喉結。
當年初相識時,十四歲的何似飛唇周已經偶爾會冒出頗硬的胡茬,沒道理十六歲的‘知何兄’還麵白無須。一如他此刻親吻時柔軟的觸感。
兩人的感情完全是水到渠成,此刻的親吻,沒有試探、不含小心,完全是情至深處,發乎內心的下意識舉動。
等喬影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躺在灑滿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的床榻上,而何似飛原本隻是輕按住的他的手,已經十指相扣。敏感的指縫緊緊相貼,讓喬影的心和身體忍不住顫栗。
一吻結束,兩人鼻尖相對,喬影緩緩睜開眼眸,看著自己麵前的何似飛。
眸中帶著疑惑,似乎在好奇他為何不繼續。
何似飛狹長的燕尾處呷了明顯的笑意,他微微起身,將喬影抱起,招呼雪點和霜汐來收拾床榻。
喬影的臉‘唰’得一下全紅了。
他想下去,但也隻是稍微掙紮了一下,見何小公子沒有放手的意思,便任由他抱著。同時,依然頂著一張紅臉,看雪點和霜汐忙活。
直到這倆丫頭再次出去,何似飛才將喬影放在床榻上。
他解開綁起的床簾,彎腰為喬影和自己除去鞋襪,坐上床榻。
這回,他們倆同處在一個更小、更曖昧的環境中。
喬影坐著,腰杆兒無意識的硬得不行。兩人同處這麼小的床榻內,暫時又沒有過分舉止,怎能教他不緊張。
他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希望能顯地稍微平緩一些,至少、至少就在何小公子麵前,就不會顯得那麼丟人了。
何似飛的聲音傳入喬影耳中:“阿影。”
就這麼簡簡單單兩個字,喬影的呼吸便一下又急切了起來。
何似飛低垂著眼簾,道:“我年紀不大,在朝中又毫無根基,你嫁給我,是低嫁。”
喬影連忙搖頭。
何似飛繼續道:“我不敢承諾日後我能讓你多風光,讓你在京城能肆無忌憚受人敬仰,但我能保證,往後何似飛每走一步、每做一個決定,都深思熟慮,不會再沒八成把握的情況下僅憑想法辦事。我日後做得每一件事,都先考慮到我們的家,一步步穩紮穩打,在朝廷立足。如此一來,日後在京中,無人再敢當麵拿捏欺負你。這樣,你便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喬影忽地抬起眼簾:“做我想做的事?”
何似飛沒有回答,隻是目光定定的對視回去。
喬影一下就理解了何似飛的意思。本朝哥兒地位低下,他其實一直有做這方麵的努力,但人微言輕,收效甚微。
他張了張口,可不待他說什麼,何似飛的手已經落在他胸口的衣襟處,喬影當下趕緊把所有話都憋回去,著急之餘,甚至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何似飛:“嗯,日後,你便能做你想做的事。現在……嘖,該我們做事。”
喬影回看向何似飛,重重點了點頭。
床帳外的龍鳳紅燭劈裡啪啦炸響一聲,屋內光線亮了一瞬,又再次暗下去。
帳內的談話聲早已戛然而止。
春宵一刻,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