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緩緩將攤位往海棠鏢局門口推,往常因為要寄信走過無數遍的路此刻對他而言卻有幾分陌生。
“黑蛋,黑蛋——”
“欸,黑蛋,你小心——前麵有個坑!小心車翻了!”
被身邊人拉了一把,推車猛地頓住,可小販還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緩了片刻才找回點清明,“大山哥。”
“你怎麼回事啊?前麵那麼大一個坑,你就直直推車過去,小心車軲轆卡在裡麵崩壞了。”被叫做大山哥的漢子一臉擔憂,“怎麼回事啊?家裡可是出什麼事兒了?欸最近也不是你爹娘給你寄信的時間啊。”
“大山哥彆擔心,家裡沒事,”小販連忙說,“真沒事,我就是……就是……”
大山哥是個急性子,見他半天憋不出來幾個字,催促:“就是什麼搞得你失魂落魄?你可彆是惦記上某個姑娘了,我給你說你家裡有媳婦兒孩子啊,你要是敢做其他事你老子娘鐵定饒不了你。”
小販聽到‘某個姑娘’四個字,整個人頭皮都要炸了,忙說:“大山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會是那種人?我就是、就是……唉,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就是那種本來隻當個傳聞來聽,但是我自個兒還是信這個傳聞的。可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傳聞居然成真了,還就出現在我麵前——就那種感覺,大山哥你能理解嗎?”
粗人一個的大山哥臉上的憤填膺逐漸成了迷茫,完全沒理解小販說的是啥。
不過總的聽起來好像是好事兒。
是好事兒那就不用擔心。
“我這邊還要給人扛東西,你路上看著點,彆摔了。”
“知道了,多謝大山哥。”
經過這麼一打岔,小販總算找回幾分理智,一路順利的到了海棠鏢局。
他是鏢局的常客,一進來小夥計就招呼他:“客官,又來寄信啦?”
“沒,這回、這回我是上門來賣東西的。”他大致的說了一下喬影方才的吩咐,小二自然是知道今兒個傍晚是誰回來,完全不敢托大,忙說,“我這就叫我們管事老爺來,客官坐在這裡稍候片刻。”
小販經嘗走街串巷,看到小二倏然變得恭敬的神色,立刻就知道自己方才所猜沒錯。
那兩位——當真是狀元郎和晏老爺!
小販在心裡感慨這兩位老爺情誼深厚——晏老爺居然不顧旅途辛勞,陪同狀元郎回來探親,而狀元郎也同他關係好到可以將家人介紹給對方,當真是情比金堅!
就在這時,管事老爺已經派人清點好了小販攤位上的物品,算定價值總和,將數張二十兩的銀票遞給小販,道:“先生所賣之物深得我家主子和姑爺喜歡,這是您的銀錢,還請當麵清點好。”
小販腦子忽然再次炸響——什、什、什、什麼!
主子他能理解,畢竟跟他所猜測的情況並無二至,海棠鏢局背後之人果然是晏老爺。
但、但、但姑爺?
姑爺是誰?
小販雖然滿腦子漿糊,卻還是記得將銀票放在最貼身、最安全的地方。一切妥當後,在海棠鏢局管事老爺的配送下,小販推著已經空了的攤位,一步一蹣跚的往住處走。
他想,難不成自己猜錯了,方才那兩人並非是晏老爺和狀元郎,而是晏老爺和他的姑爺?
雖說近期也該是狀元郎歸家探親的時間,可‘近期’這個時間覆蓋麵太廣了,不一定會如此巧合。
想到這裡,小販感覺自己的推頓可以說通了。
他腳步輕快起來。
可還沒等他走兩步,忽然再次頓住——晏老爺和他姑爺,難不成晏老爺居然是哥兒?!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小販就聽到前麵有人驚喜的大喊:“狀元郎歸家探親路過咱們行山府啦!”
“在哪兒在哪兒嘞!”
“當然不在這裡,就是方才吃飯時偶然碰到的,現在人在哪兒,我也不知道嘞。”
小販眼睜睜看著周圍原本已經黑暗下去的門內點了燭火,緊接著是不少探出頭來的人,都在討論狀元郎的事情。
寂靜的府城再次熱鬨喧嘩起來。
以往最喜歡聽這些事的小販則呆呆地站在原理,如果靠近他,能聽到他口中震撼的呢喃:“原來晏老爺的姑爺竟然是狀元郎!”
……這簡直比最刺激的話本子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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