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時,喬影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人輕輕吻了一下,隨著他前額發絲被鼻息拂過,恍惚間聽到一聲又淺又輕的承諾:“以後有我在。”
不會再讓人傷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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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木滄縣牧高鎮上河村村口的農家小院裡,原本生物鐘尤其精準,一到傍晚必定犯困就要休息的餘明函卻罕見的端坐於院中,與他一桌之隔,坐了一位同樣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如果喬影在這裡,定然會叫出‘師父’二字。
餘明函開始還卯著勁,一語不發,就等著謝九娘跟以往一樣,將事情娓娓道來。
但人終究是會變的,何況中間還過了數十年?
餘明函偷偷瞟著謝九娘的神色,發現九娘早已非複吳下阿蒙,隻能厚著臉皮追問:“小九啊,誰人說事情隻說一半?似飛為了娶那喬家公子,兵行險招,堵上自己前程——之後如何化解,還請細細說來。”
謝九娘沒好氣道:“我聽你那管家說,你以往這個時辰都睡下了,我一介外人,不好打擾你休息,明日再說吧。”
餘明函:“……”
謝九娘看著啞口無言目瞪口呆的餘明函,忍不住輕笑出聲來:“餘明函啊餘明函,你怎麼還是老樣子,隻要被朝中事情勾起心神,就是不眠不休,也要推斷出個所以然來。”
餘明函:“……”
正啞口無言的餘明函看到端水過來的餘管家,悄悄瞪了他一眼——怎麼連他何時休息這等事都告訴九娘!
謝九娘道:“主要是我不懂你們朝中那些彎彎繞繞,我隻能給你說個表象,你自個兒推論又要推論大半天,一把年紀的老頭子還睡不睡了?還不如過幾日等你那寶貝徒弟回來,由他將事情細細說給你聽。”
管家餘枕苗放下茶水就走,轉身時,心想,九娘還說主子幾十年性子都沒改,她又何嘗不是?
換個旁的女子,肯定不會說‘你問彆人’這種話,那都是不會也要頂上去說的!
倘若往前倒退個五/六十年,他家主子這麼感興趣的不斷追問,九娘再稍微委婉一點,兩人現在重孫估計都有了。
餘枕苗想到這裡,忍不住在心裡感慨“造化弄人”。
不過,時間不會倒流,人世間也沒有後悔藥,這倆人性子都直,在各自經曆風雨、看遍整個人間繁華後,還能像當初一樣無話不談,甚至鬥嘴瞪眼——當真也是一種彆樣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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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路線,何似飛從行山府回村,無論如何都要先經過木滄縣縣城,隻不過他們馬車路過縣城的時辰是午時,要是不做停留隻顧著趕路,翌日傍晚就能抵達上河村。
但若是要去縣學拜訪諸位夫子,那回家的日程就得被推遲。
離家越近,何似飛愈發歸心似箭。連夜寫好拜帖數封,在路過木滄縣時讓許昀信幫著一一送出,自己則和喬影趕路回家。
縣城村鎮裡認得自己的人太多,何似飛騎了一會兒馬,打了第一百多個招呼後,翻身下馬,打算跟喬影一起坐在馬車裡。
喬影這會兒背靠著車廂,正在默背二嫂嫂教給自己的注意事項,見何似飛進來,也沒招呼他。
但身邊坐這麼大一個人,跟自己一人默背的情況到底截然不同。
喬影發現自己被相公的存在攪得滿腦子漿糊,他忍了又忍,沒忍住,開口:“相公,你繼續騎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