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 179 章(1 / 2)

農家子的科舉路 儀過 7185 字 7個月前

天色已暗,路邊的精致離的近了還能看清些,稍微遠一點便是一團黑黢黢的影子。

近處有矮樹、垂柳、路邊供行者休息的石墩等,遠處則是鏡麵一樣稍微反些白光的池塘和田壟。原是極其稀鬆平常的農村景致,對於此刻的何似飛來說卻怎麼都看不夠。

他不由得讓馬兒放慢了速度,一點點將曾經看過無數次的場景再次收攏進眼底。

池塘裡蛙聲陣陣,與樹上的蟬鳴交相呼應。何似飛卻不覺得聒噪,有一種親切、寧靜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親切到讓何似飛有種回到七/八年前,他八/九歲的時候,日日在這兒來回跑十幾趟,看爺奶耕田,給他們送水送飯。

果然,自己對這種再平常不過的自然景致完全沒有抵抗力。

——畢竟他曾在物資稀缺、資源匱乏的末世掙紮生存了十九年。

何似飛心想,也無怪他在見識到這個世界的廣闊之前,想要在山野鄉村慢悠悠的活一輩子了。

即便是現如今,他也隱隱有功成名就後歸隱田園的想法。不過,現在的歸隱想法中,並非當年的一個人一座屋一塊田的歸隱,而是想帶著喜歡的人隱姓埋名,遊曆四方,最後,在他們走不動、騎不動馬的時候,再找個兩人都喜歡的地方定居。

車軲轆的嘎吱聲依然不小,馬車內的喬影卻罕見的沒了此前焦慮的情緒,蟬鳴蛙叫奇異的安撫了他的情緒,就連喬影自個兒都覺得神奇。

就在喬影想要探出頭看看外麵時,馬車再次停下,這次,是石山穀的聲音:“主夫,少爺想請您下車同他一道騎馬嘞。”

話音剛落,何似飛就騎著馬折回來,聲音清朗疏越:“阿影,帶上糕點,邊騎邊吃。”

怎麼還記得糕點的事情。

喬影忍俊不禁,心頭同時有甜意漸漸彌散。

這回他再沒拒絕,拎著矮幾上的糕點匣,乾脆利落的跳下馬車。

——最近他們倆晚上沒再胡鬨折騰,他這動作都利索了不少。

要是被折騰慘了……就得被抱下馬車了。

想到之前的場景,喬影動作一頓,同時又很快反應過來——他一會兒就要見祖父祖母和師父,這會兒千萬不能胡思亂想。

喬影騎術不賴,並不會出現上馬恐慌的情況。

何似飛本就學過多年騎馬,加上近期經過歸途接近四十日的練習,騎術可以說是十分精湛。即便在山間小路上,也騎得十分輕鬆。前麵帶個人更不成問題。

喬影放心的將自己交給何似飛,專心吃著糕點、看南方村落的景致。

他們倆走得稍微快了些,同後麵車架稍微拉開一點距離。

坐在馬車裡的三個丫鬟分彆探出頭來,見兩位主子身影漸漸要跟那黑暗融為一體,一道討論著:“現在都這麼晚了,我還是第一回這麼晚的時候走村路。”

“我也是,不過我感覺不像是話本子裡描寫的那樣可怖,反倒是十分漂亮。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也就隻有這種好山好水,才能養出咱們姑爺這樣的少年郎。”

瑩鵲是後來被謝九娘安排過來伺候兩人的,不像雪點和霜汐一樣自小就跟在喬影身邊,她稍微見多識廣些,道:“雪點姑娘,其實話本還是可信的,像狀元郎家鄉這邊的好山好水自然好看,但其他地方的夜晚大都是陰冷又寂靜的。我老家坐在北地的一處小村落裡,窮鄉僻壤,跟縣城府城都離得老遠,因此,大家一般世代都在土裡刨食。我們那兒留行種芝麻和苞穀,不知道兩位姑娘見過沒,那些作物都長得高高的,在杆兒上結果子。白日裡看還好,晚上路過苞米地,那可真是感覺哪兒哪兒都是人,但哪兒哪兒又都沒人。不找幾個人壯膽,都不敢走這條道嘞。”

“啊!”雪點平日裡能說能鬨,但對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神鬼還是又敬又怕的,聞言她搓了搓自己手臂,將自己抱成一團,緊緊的挨著霜汐和瑩鵲,道:“哎呀,好可怕,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霜汐也沒怎麼見識過瑩鵲所描述的情況,道:“阿鵲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現在感覺這些田壟水窪也不對勁了——你們有沒有覺得蛙聲小了?”

雪點嚇得差點驚呼出來。

瑩鵲則膽子大一點,撩開簾子往外看去,很快,她語調欣喜的說:“我看到村落了!快了,咱們就快到了!”

雪點和霜汐正要探出頭來看,就見馬車停了下來,石山穀過來給三位姑娘說:“姐姐們,少爺說時辰已晚,這會兒進村恐怕會叨擾到鄉親鄰裡,咱們就將車停在這兒,大家下車步行,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到了。”

雪點還有些戰戰兢兢,但想到他們這麼多人,又將畏懼都掩藏起來,壯著膽子下車。

何似飛則跟喬影早早下了馬,朝著家中方向走去。

喬初員早年跟著喬影來過行山府,後來又自個兒來買過木雕,對這一帶還算熟悉,加上何似飛和喬影腳程不快,他們一行人遠遠跟著兩人,順順利利的來到上河村村口的宅子前。

院門沒落鎖,何似飛原本想叩門,不料一推就開,木門清幽的嘎吱聲喚起喬影心頭緊張情緒,何似飛握住他的手,跟他一道進入院中。

不過是大半年沒回來,何似飛心頭竟然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但他這種感覺可不是物非人非的淒涼,而是一種親切的懷念之情。

月光鋪灑在院落裡,將院內幾間屋舍照得一目了然。

何似飛早早寄了信回家,說自己到家會很晚,請爺奶師父不要等他,早些歇息,翌日一早,他再帶著喬影請安奉茶。

餘枕苗聽見門響,立刻披衣出來。

他雖是管家仆從,同時也是餘明函半個徒弟,加上他已經接近半百年歲,實在不好一直強打起精神守在門口,便在床上靠著牆小憩。聽到聲音也能裡刻出來。

他手捧著油燈台,在瞧清楚來人是何似飛的時候,稍加蒼老的臉上當即帶了笑,道:“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真好,家中長輩晚飯時都還在念叨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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