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肯定是垃圾桶裡的。
破爛。
白癡。
【我想那隻抱抱熊了……母親不準我用……可是它真的……】
【嗤,女孩子可真麻煩。什麼樣的,我用樹枝畫一個給你?】
【唔……這樣的……圓一點……】
【這麼圓?】
【再圓一點……圓圓的,毛茸茸的,像小餅乾……】
【你能不能彆老用這種我壓根沒聽過的東西比喻?你真討厭,又麻煩又討厭。】
【我、我想要抱抱熊……】
【煩死了!再哭就把你丟在這!】
話雖如此,樹葉掃掉之前泥土被勾勒的痕跡,又摸索著重新勾勒新的痕跡。
一筆,擦掉,一筆,再擦掉,再一筆,又一筆。
接著是一道弧線,又一道弧線,抹平,再一道弧線。
沒有柔軟昂貴的筆。
隻有一根被握在手心的樹枝。
描繪出某隻被關在森林裡的生物,從未見過的東西。
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後,在不耐心的話語與耐心的手指下,圓滾滾的熊耳朵,終於出現了。
可也隻有熊耳朵而已。
【身體呢?臉呢?剩下的怎麼畫?】
【我、我不記得了……就是很好抱,可以玩抱抱,很大的抱抱……】
【哈?不記得?你怎麼那麼蠢啊?!這個描述怎麼接著往下畫?!】
【……你好吵!你才蠢呢!討厭死了!不畫就走開!】
【走就走,你什麼破記性!】
【你什麼破、破態度!】
【對待討厭鬼的破態度——】
【閉嘴!閉嘴!討厭!討厭!】
“吵……好吵啊。”
是哪兩隻幼稚較勁的幼兒園小學雞。
安娜貝爾歎了口氣,睜開眼睛。
她的腦子又沉又重,思緒亂哄哄的,大抵又是在不良睡眠質量下做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夢裡的場景對話須臾就衝刷乾淨,模糊留在清醒意識裡的,也隻有一對圓滾滾的熊耳朵。
是Q版的熊耳朵,又圓又可愛,畫得極好,隻不過畫布是泥地。
……安娜貝爾也隻能記清這種可可愛愛的小細節了。
她抬眼看了看掛鐘,發現自己剛剛迷迷糊糊才睡了二十分鐘。
唉。
我就知道。
兩隻圓滾滾的熊耳朵在腦海裡晃來晃去,安娜貝爾想,這大抵是睡前那些胡思亂想的緣故。
討厭鬼布朗寧才不是抱抱熊呢。
垃圾桶裡的白癡、破爛……
她翻身下床,嘟噥著那些說了幾百遍的罵人詞,找到自己的拖鞋。
“肯定是胃病犯了……那點點司康也不夠填蠢豬的肚子吧……”
安娜貝爾踱進衣帽間,隨手取下一件稍稍厚點的毛線披巾,將其裹在身上遮好肩膀後,又悄悄摸進了小廚房。
為了不引起懷疑,這幾天她臥室裡配套的小廚房都沒開過火,也沒問大廚房要過材料。
安娜貝爾看看情況,拿出最小號的魔法便攜爐,悄悄把小米煮上,剁了點小蔥,調製了一下香料,然後打算摸黑去外麵的大廚房順點肉和蛋。
誰讓宿敵是個令人作嘔的肉食主義者呢。
她繼續一路嘟噥著走向門口。
一邊揉著還有些困倦的眼睛,一邊轉門把手。
“蠢死……”
“啊。”
門外站著蠢死活該的宿敵,似乎正打算推門進來。
安娜貝爾愣了愣,依舊攥著門把手,隻是攥緊了一點。
洛森的表情有點微妙,他不著痕跡地往後仰了仰,抬高手腕。
——差點,差一點,他們就撞在一起了。
“你這是去做什麼?”
“你回來是做什麼?”
口氣惡劣的詢問依舊是同時迸出來的,停頓片刻後,口氣更惡劣的回複也緊接而來。
“我打算去煮點粥折騰死你這個胃病患者。”
“我打算送杯熱飲料毒暈你這個翻身怪物。”
“……哪來的粥?”
“……哪來的奶?”
安娜貝爾看看他手上端著的巧克力奶。
洛森則瞥見小廚房裡咕嘟咕嘟的爐子。
再次是不肯落後的同時搶白:
“從地上撿的。”
“大風刮來的。”
“……”
“……”
這次,很明智且尷尬的,再沒人願意主動開口了。
洛森咳嗽一聲,把熱好的巧克力奶胡亂往安娜貝爾一塞,正打算嘲諷她失智,卻眨了眨眼睛。
他看到了對方頭頂上衍生出兩隻毛茸茸的兔耳朵,仿佛是用什麼畫家的數位板描繪出的兔耳朵,逼真的仿佛全息投影,還會微微抖動。
安娜貝爾抿嘴,握緊了手中溫熱的巧克力奶,剛想把這個愣在門邊的家夥往後推推,卻呆了。
她看到了對方頭頂上正長著兩隻圓滾滾的熊耳朵,仿佛是用什麼小孩的乾樹枝勾勒出的熊耳朵,逼真的仿佛是她的夢,還在稍稍擺動。
——洛森立刻熟練撲滅了冒出來的汙水,安娜貝爾則抬手,用更凶狠的力道揉眼睛。
對方頭頂上的幻想耳朵消失了。
一切正常。
……呼。
於是鬆了口氣,趕緊互相撇開視線,錯開腳步。
“喂,我回床底了。”
“那,我去床上了。”
“……把粥吃了再回去!”
“喝完牛奶要記得刷牙!”
“吵什麼!你凶我乾嘛?”
“哈?是你先開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