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情緒的確特彆差,總要發泄發泄……”她又打了哈欠,“但,唔,說好了,布朗尼,隻能有一次。多的不行。而且不能留痕跡,明早的視頻會議……對了,我還要躺著一動不動,彆使壞蠱惑我主動做什麼。”
布朗寧法師:“……”
布朗寧法師出離憤怒了。
於是他毫不客氣地表達了自己的情緒。
他如今是異獸了,異獸就要毫不客氣地表達情緒,才不是那個隻敢暗搓搓坐在旁邊的家夥。
然而,就在安娜貝爾迷迷糊糊投降、忘記之前約定好的條款、就快變成“他讓我做什麼我就乖乖做什麼”的狀態時,異獸暴躁地停下了。
格外、尤其暴躁。
“你生理期又提前了,蜜糖寶寶。”
“……”
“算了。抱歉。我來清理。”
安娜貝爾迷蒙地蹭了蹭汗濕的枕頭,還沒有回複出完整的語言邏輯,就被抱起,浸入浴缸。
另一邊的冷水花灑打開時,她清醒了一下。
“布朗尼……”
“不接受任何奇葩提議,閉嘴,我心情很糟,睡你的覺。”
“……”
怎麼就是奇葩提議啊。
她明明是想說……想說……咦……想說什麼?
安娜貝爾打了一個哈欠,不提工作的疲憊,某種行為後特有的懶散、昏昏欲睡襲擊了她。
想不起自己究竟想說什麼,安娜貝爾半眯著眼滑進浴缸,在水麵裡吐出咕嚕嚕的泡。
——第二天,她便再次投入工作,將那一切拋之腦後。
隻是,中午快十一點時,之前一直無所事事地在她旁邊晃,給她端茶倒水提醒她每一小時做眼保健操的洛森站了起來,開始穿外套。
安娜貝爾當時眼睛都黏在文件上,隻出口問了一句:“去買午飯材料?”
“不,有點事要出去,晚上還要去接莉莉……午飯晚飯你自己一個人吃吧,蜜糖寶寶,我會很晚回來。”
“……你生氣了嗎,布朗尼?”
“沒有,彆瞎想,隻是有點忙。”
哦,是實話無誤,他如今每次生氣一定會讓她知道的,恨不得前因後果背景因素全部叭叭強調一遍。
但……安娜貝爾下一秒就聽到了門合上的聲音。
她愣了愣。
後知後覺地從工作中抬起頭。
隻看到了空蕩蕩的家,像被拉上封條。
……一種特彆奇怪、強烈的寂寞情緒立刻湧了上來……安娜貝爾抿抿嘴唇,強迫自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明明,是她經常忙碌自己的工作與研究,而那時的布朗尼總會耐心等她忙好,情緒再大也隻一句歎息罷了。
可布朗尼一說“有點忙”,連具體解釋都沒提便匆匆離開,還表示中午晚上都不回來——
她就,她就……
【討厭。】
【什麼時候回家啊。】
……唉,安娜貝爾,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快結束了,隻要結束了就能繼續切換成戀愛腦模式黏黏糊糊……不急這一時半刻……他隻是要出去忙半天你就這樣,你自己可是忙了這麼久……難道你是個雙標怪嗎?
是否是雙標怪,不清楚。
倒是,最後,她抱著電腦團在了沙發上,看一眼文件看一眼門口,一直守到了十一點多。
等得太專注了,以至於都忘記去更換小貼片,到後來小腹都有點鈍鈍的疼……但洛森走之前特彆往她的毛毯裡塞了一個加載有保溫魔法的熱水袋,所以,並不是很難受。
安娜貝爾有點恍然,哦,是生理期時第一天波動的心理狀態,才會這樣容易感到寂寞吧。
當他打開家門,重新回來時,安娜貝爾本應該鬆口氣,立刻爬進毛毯堆裡,撿起自己一小時前就歪斜丟在一邊的筆記本電腦,重新全力專注手上的工作。
但她有點擔心洛森忙忘了吃飯,誰知道他又吃了什麼沒營養的速食呢?
於是就問出了口,於是就被一碗小餛飩帶到了餐桌上。
安娜貝爾慢慢吃完了那碗餛飩,很香,小腹也熱熱的,很暖和。
洛森始終坐在她對麵,他再沒說什麼話,隻是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不是莉莉吧,莉莉不會這麼晚找他聊天。
所以,中午的事情,還在忙嗎。
窗外的夜空依舊安靜,隻有他發絲上的濕跡傳遞了外麵的雨。
安娜貝爾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這點她忘記的東西像枚泡騰片,噗嚕嚕把中午時那股強烈、寂寞的情緒催生出好多好多小氣泡。
但……
她又忘了什麼呢?
安娜貝爾不知道。
她很累很困,而且洛森就坐在對麵,她還想要抱抱。
……不行呀,安娜貝爾,要公平一點,他忍受了整整八天呢,你怎麼連一碗小餛飩的時間都忍受不好。
隻是,沒人來告訴蜜糖寶寶。
這種事從來不是能按公不公平計算、調節、努力的。
時間的不平等,無非是因為,洛森從學徒時便習慣了安靜注視認真專注的她,藏著他的喜歡注視這朵紅月季——他甚至喜歡上了注視她的過程——
安娜貝爾卻從沒習慣過這份有點寂寞、有點小委屈的喜歡。
出現在她麵前的洛森·布朗寧,往往連一碗小餛飩的時間都不舍得空出來,是時時刻刻看著她、對她說話、衝她笑的。
“我吃好了。”
洛森抬起頭,嗯了一聲,伸手過來拿空碗。
安娜貝爾:“……你剛剛在和誰聊天呢?”
“什麼?”他眨眨眼,“沒什麼,隻是一點小事。”
哦。
安娜貝爾再次看出他沒有說謊,可奇怪的是,她的心情沒有隨著這次判斷變好。
“布朗尼,我……”
“今天是你生理期第一天,蜜糖寶寶。吃完就洗漱一下,早點睡覺,好不好?”
他轉身,碗筷放進水池裡:“工作可以明天再做,不要再熬夜了……你明天沒有清晨會議吧?”
安娜貝爾撇了撇嘴。
沒有。
“我知道了,布朗尼。”
於是她慢吞吞離開了廚房的背影,獨自洗漱,倒在了床上。
……忘記了什麼呢。
她,到底忘記了什麼東西,會讓心情這麼不好啊。
安娜貝爾埋進枕頭裡,又困又累,但怎麼都睡不著。
——直到,身邊的床單與另一隻枕頭往下陷去,重量與溫度一起罩過了她的肩膀。
“蜜糖寶寶,晚安。”
是洛森躺在她身邊,又俯身過來,握住了她的肩膀。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完成一個剪短了三十秒的晚安吻,然後替她拉好了被子。
“快睡吧。生理期不能熬夜。”
安娜貝爾睜大了眼睛。
隨著重量、溫度與心跳,她終於想起來了。
被她忘記的東西,與早安吻、晚安吻一樣,雖然可以被剪短,但絕對不能消失……因為沒有那個東西,她才幻覺他壓根沒回家,幻覺他依舊在外麵的雨裡忙著彆的事情……
安娜貝爾探出自己的枕頭,往另一隻枕頭那裡靠了靠。
“布朗尼……歡迎回家……嗯。我之前忘了說……現在補上,行嗎?”
洛森把臉搭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笑。
怎麼辦。
還是有點想親她。
能把“歡迎回家”堅持了這麼多天都沒間斷,蜜糖寶寶果然在各方麵都是個超級厲害的努力家。
他垂眼,更低地黏過去,耳朵貼了貼她的臉頰。
……還是有點想親她,而且,不想僅僅落在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