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1 / 2)

穿成農家子考科舉

收拾好,鎖好門,趙言拎著兩人的口糧轉身去了灶房。

笨拙地點好火,趙言聽到了局促的腳步聲,聽起來還不是一個人的。

他放下燒火的家夥,迎出去看情況,隔著籬笆門,是幾個族裡的長輩。

不等他詢問,領頭的自顧自喊他,“石頭,你阿姐在不在?”

“阿姐上山了,”

老頭轉身和身後的幾人嘀咕幾句,幾雙視線刷刷看過來,“我們晚點再過來,”

趙言擰眉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太過平靜的生活,他差些忘記這些人了。

趙梨花是兩個時辰後回來的,巴掌大的臉蛋熱得通紅。

“阿姐,”趙言聞聲迎出來。

“誒,”趙梨花浮現一絲笑容,摸摸他小腦袋瓜。

趙言嘴都張開了,他想跟阿姐提族裡來人的事,瞥見她後頭那身形高大的張高,將話憋了回去。

張高看著他們姐弟倆親密來往,極其羨慕,他放下東西,被趙梨花的笑容晃了個神,依依不舍準備離開。

趙言瞥了他一眼,看向趙梨花,“阿姐,你們渴不渴?”

趙梨花後知後覺,“張高,喝完水再回去吧。”

張高無措地擺手,憋得滿臉通紅,“不,不用了,我不渴,家裡有水。”

趙言額頭浮現一排黑線。誰家沒水?

趙梨花想說不用了你就離開吧,結果抬頭瞧見他那乾皺的嘴唇,到底是幫了她一上午的忙,她心中不忍,親自去灶房倒了一大蒲勺的涼水,“喝吧,”

水都遞過來了,張高不能再拒絕了,臉蛋黑中帶紅,“謝謝,”

趙言眼睜睜看著憨大個子咕咚往下灌水,似幾天沒喝過水一樣,那麼一大勺水喝下去,肚皮都脹了。

“謝謝,”張高局促地再次道謝。

趙梨花隻能說不用。

張高小心翼翼放下蒲勺,因為喝了她親自倒的水,離開時走路都是飄的。

“石頭?你進來!”

趙梨花準備燒水洗澡,去去疲意,結果一打開鍋蓋,入目是冒著熱氣的菜糊糊,糊成一團灰綠。

她簡直難以置信,震驚到極點,家裡的鑰匙隻有石頭知道,這就意味著飯菜是石頭煮的。

但石頭是男娃,他怎麼可以靠近灶台啊,怎麼能乾這種女娃子乾的活。

趙梨花又驚又氣,還夾雜著不知名的心疼。

“阿姐,”趙言正準備處理她采回來的野菜。

“石頭你做的晚飯?”她白皙滑膩的額頭擰緊。

趙言腳步一頓,她回來得晚,午飯也變晚飯了,糊成一團。

他點頭表示是自己做的,“阿姐你餓了先吃,我去拾掇野菜。”

“石頭你站住,阿姐問你話呢。”眼看著他就要退出去,趙梨花忙叫住他。

“阿姐,”趙言伸手撓頭,眼睛一閃,“我下午餓了,就自己做了吃,為了省點柴火,我做了阿姐那份。”

他驕傲地挺胸仰起下巴,一副我很聰明沒浪費柴火的模樣。

趙梨花到了嘴邊的責備咽下去,尋思著下回出門前先給弟弟留點吃的,她臉色緩和許多,“阿姐知道了,”

趙梨花從未覺得乖巧的弟弟會撒謊,但發現自己吃下的比平時多了大半,她心疼得要命。

“阿姐來弄,鍋裡還有吃的,你去吃。”趙梨花吃完搶走他手裡的活,一股勁將背簍裡的野菜全倒出來挑挑揀揀。

趙言撒著腳丫子進灶房,吃完後回來繼續幫忙挑揀。

“阿姐,方才老族叔他們來了,沒找著你,說待會再過來一趟。”趙言拱起屁股挑揀著,一邊提醒她,並偷摸摸瞧她神色。

趙梨花動作一頓,抬頭看他,又垂頭掩眉,“好,我知道了。”

她的語氣有些生硬,其實姐弟倆都不歡迎他們。

趙梨花在父母出意外那年,田地差點被他們吞去,連渣都不剩,若不是她不要命的護著,哪還能有現在的小日子。

有些人提不得,一提就來了。

一群五人,不寬不擠的院子頓時變得逼仄。

打頭的是老族叔,姓趙,不同於傳統的一村一族或者幾村一族的模式,他們柳陽村有兩個小宗族,與前朝戰亂有關,村裡土生土長的人成一族,戰亂年代,人口陸續遷進,土地開荒,待新朝廷的鼓勵政策下來,安居後又形成了一個宗族。如今一個村落裡的人相安無事,基本和諧相處。

兩姐弟禮貌地頷首打招呼,不那麼熱絡,“老族叔,”

老族叔五六十的年紀,眸光看向趙梨花,“聽說你和隔壁村的張高定親了?”

趙梨花沒退縮,“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老族叔你們有什麼事?”

老族叔左後方一個衣著灰麻布短襟的瘦高男人半道插嘴,“村裡都傳開了,你們要定就趕緊定下來,不然鬨來鬨去也不好。”

趙言的小手臂忽然被人用力一握,他忍住沒叫痛。

老族叔端著身形,自然有人替他說話,“石頭到底是我們趙家的孩子,你父母親人都不在了,我們自然秉著情誼來問一下,你若是嫁了人,石頭怎麼辦?你總得讓你弟弟為你們趙家留個後啥的。”

矮胖男人眉間有愁苦有擔憂。

老族叔閉著眼睛,一臉寧靜,他身後的男人繼續道,“我們是這樣想的,畢竟你們還是趙家族人,石頭我們會幫你照顧,你該帶的嫁妝也帶走,其它方麵我們族裡商量著來。”

他們的潛在意思是他們誰照顧趙言,趙家的十幾畝田地就由誰先幫看著,等趙言長大娶媳婦了,再還給趙言,不再與外嫁女有關。

然而趙梨花不蠢,這世上最難的事,無異於掉進彆人口袋裡的東西,你再去要回來,十幾年來,她活得很清醒。

“你怎麼看?”老族叔終於睜開眼睛看向他們姐弟倆。

原來他們來是這個目的?是因為村裡的流言,趙梨花要嫁人了,所以迫不及待來安排幾年前沒吞下的田地?

聽完他們的話,趙言差點沒笑出來,果然跟記憶裡的一樣無恥,難怪他阿姐這麼生氣,他們口頭上說得天花亂墜冠冕堂皇的,實則心底是要多黑有多黑,一群大老爺們,也好意思欺負他們兩個小孩。

趙梨花低著頭選擇沉默不說話,她是不可能答應,若是說不答應,免不了又是一頓冠冕堂皇的‘教誨’,目前閉嘴是最好的選擇。

老族叔他們以為趙梨花在考慮,眸中的滿意一閃而過,在他們看來,趙家唯一的男娃,是要留下來的,他又小還不懂事,定還要麻煩族人。

“行了,我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太難了,你再想想吧,總得為石頭考慮考慮。”老族叔歎氣,顯得知情達理。

“石頭過來,老族叔這裡有山李子,”他離開前一臉和藹地對著被趙梨花拉到身後藏的趙言招了招手。

趙言手臂再次一抓,他感覺到趙梨花的緊張,低聲道,“阿姐,”

抓著他的手終於鬆開,趙言走過去接下紅色的山李子。

“石頭乖啊,”老族叔走之前摸了摸他的腦袋,神情滿意。

“石頭,扔掉,誰稀罕他們的東西。”

趙言揣好山李子,走近她身旁,猶豫了一會握住她的手,“阿姐,”

趙梨花如今氣得頭疼,也被他們惡心得難受,她野菜也不想撿了,“阿姐回屋躺一會。”

“好,”趙言看著那瘦弱的身形消失在眼前,眸光閃了閃。

族裡這幾人今天過來,恐怕那寧靜的兩年,也是因為他們族人想到了總有一天,最多不超過三年,趙梨花要嫁人,而趙言還小,總有求得到他們族人的時候,如今這事正好讓他們重新看到了那副醜陋嘴臉。

有時,明明是一族之人,應該擰緊了繩子,但利益至上的族人對待他們姐弟倆卻比對陌生人還要殘忍。

隻因為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流言,憋不住了。

土地以及房屋是矛盾的源頭,無論趙梨花結婚帶不帶他走,隻要土地還在他們姐弟倆手上,就有可能被他們吞掉。

趙言兩手放在膝蓋上,目光毫無聚焦,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生活好艱苦啊。

天色將黑未黑,歸巢的鳥兒嘰嘰喳喳在空中掠過,家家戶戶開始做晚飯,炊煙嫋嫋,整個村莊安安靜靜地迎接著寧靜的夜晚。

趙言鼻尖嗅到炊煙味,視線越過左側的小土牆看向隔壁,隔壁是桃嬸子,對他們姐弟倆還算友好,偶爾有吃的都會塞一兩口給他,不多,但心意到了。

趙言盯著他們家升起的炊煙,以及瞥到牆角忽然消失的人影,他拍拍屁股站起來。

“阿姐,我去一下桃嬸子家。”

趙梨花收拾好情緒從屋裡出來,“阿姐燒水煮飯去了,你早些回來。”

“好,”趙言脆生生應了,跑過去打開籬笆門去了隔壁。

趙梨花親眼見著他去了隔壁的門,這才放心轉身進屋。

許久後,她心情漸漸平和,與對麵的吳來福對視一眼。

她歎氣,掏心掏肺老實說道,“梨花,嬸子不想在關鍵時候占你便宜。”

趙梨花的到來已表明了態度:她有意將地塊賣給他們。

桃嬸子想是想,做夢都在想,臨到頭了卻不忍心,雖說後頭會招惹麻煩,但總歸還是他們占了便宜。賣下她家的地可以說能很大程度上解決他們吳家土地不足問題。

“嬸子,我是願意的,你也不用不安,這是我們姐弟倆的想法,如果你要是買下來了,也不用愧疚,隻是,我還有個條件。”趙梨花的聲音溫柔徐緩。

吳來福一直保持著沉默,桃嬸子回答,“你說吧,”

“我隻賣十五畝,剩餘的田地,我想一並租給你,隻要您每年給些地租就行。你願意嗎?”

桃嬸子都已經做好了接受嚴格條件的準備,沒想到隻是這麼個小要求。

或許耕種幾十畝田地對於趙梨花來說是難事,對於他們家幾個漢子,倒是簡單。

桃嬸子再次問她,“決定了?你真要賣?”

趙梨花低頭看了眼乖巧的弟弟,爾後果斷點頭,“要,越早越好。”

桃嬸子再次與吳來福對視一眼,他們是符合買賣條件的,她緩緩道,“那成,十五畝我們能吃下,我們也不能讓你們姐弟倆吃虧,至於剩餘的那些,我們也願意租,你們放心,既然你們信任我,我會幫你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