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欲迎還拒的第三十天(2 / 2)

心機美人 阿扶光 13007 字 5個月前

裴鈺安看見她眼底的失落,不知為何,心裡也有奇怪情緒。但今日的機會等了數天,而去江景園還有許多機會。

思及此,他對著雲酈說:“我們去八寶街。”

八寶街是江洲有名的玉玩古董之地,街道鱗次櫛比,往來行人多富豪,安誠齋是其中頗有名望的一家。

安誠齋內,陸霽拿著一個據說是前朝通宣年間的粉彩九桃天球瓶,仔細觀摩半晌,而後目光凝在掌櫃身上:“真是三百年前的東西?”

“小的有九成把握。”他看著陸霽笑道,“聽說還是前朝宰相如大人用過的。”

陸霽抿了抿唇,凝向掌櫃。

掌櫃會意,伸出三指道:“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銀子對於江州大茶商陸紛之弟陸霽不算筆小銀子,可也不算大筆銀子,他扭頭看了眼小廝:“給銀子。”

話剛落地,便有一道低沉嗓音皺眉打斷:“這不是前朝的彩瓶。”

陸霽一怔,見說話是個穿湖藍色圓領錦袍的男子,氣度不凡,但拇指上戴極大的的冰種翡翠扳指,不像是個讀書人,倒像是個商人。

掌櫃聽這話,蹙眉道:“這位公子,你憑什麼說是假的?”

陸霽聞言附和:“是啊,兄台何出此言?”

裴鈺安淡淡一笑,上前兩步,食指落在粉彩九桃天球瓶上的做舊的圖案上,“若是細看,便可知這粉桃的枝葉略帶透視畫法,可這畫法是當朝西邊的傳教士帶來的,前朝怎麼會有這樣的畫法?”

陸霽一聽,連忙低頭審視,不過他不懂畫技,抬眸看向掌櫃,卻見掌櫃臉色突變。

他便是個傻子也知道不對,他冷臉看向掌櫃。

掌櫃擦擦額上細汗道:“是小的失眼。”

陸霽不愉轉身,卻見裴鈺安已邁出門檻。

陸霽趕緊追上去:“兄台,且慢。

裴鈺安垂下眸,陸霽之兄陸紛依據情報,是江州私茶的領頭人。為人多疑謹慎,可他的胞弟卻單純。

“還有何事?”裴鈺安轉頭問。

陸霽拱拳道:“今日多謝兄台仗義告知。”

“不必客氣,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裴鈺安道,“但古玩一道水深利大,作假做舊手法層出不窮,公子還是謹慎為好。”

這話引得陸霽好奇:“看來兄台對古玩涉獵頗深。”

裴鈺安搖頭說:“涉獵頗深談不上,我是做絲綢生意的,不過對古玩頗感興趣。”

陸霽雙眸一亮:“我家是茶商,不過我對茶不感興趣,也喜歡掏弄古玩。”

“茶商。”裴鈺安目光定定地凝著陸霽,“實不相瞞,我此次來江州,便是聽說江州茶乃大安一絕,也想買些茶葉回北地售賣。”

陸霽一聽,興趣高漲,“那兄台可是運氣好,我家……”

“哥哥……”話音未落,便被低婉聲音輕輕打斷,雲酈嘟著嘴望著裴鈺安,頗為不樂,“你不是陪我逛街嗎?怎麼半途人就不見了。”

裴鈺安一頓,趕緊賠笑道:“剛剛是有事耽擱。”他走向雲酈,“你不是想買首飾嗎?前麵有家首飾鋪子,我們去看看。”

雲酈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裴鈺安忽又想起什麼,扭頭對陸霽道:“公子,在下臨時有事,實在不巧,以後我們有空再聚。”

話雖如此說,但兩人並未交換身份住址,便不過一句客套話而已。

陸霽忙從雲酈身上收回視線,抱拳道:“敢問兄台家住何方?”

見他果然問了,裴鈺安便報上地址,但卻沒問陸霽家住何處,姓甚名誰?

雖陸霽初見如情報所言,但到底是江州大茶商陸紛之弟,若是立刻便把酒言歡,十分熱絡,即使陸霽不懷疑,他那位兄長說不準也會疑心。

兩人話畢,裴鈺安和雲酈往前走去,陸霽望著雲酈的背影,腦子不由冒出她淺笑而立的模樣。

數十步後,估計和陸霽拉住很遠距離後,雲酈壓低聲音問裴鈺安:“哥哥,我演的是不是很好?”

裴鈺安點頭:“的確很好。”

雲酈笑笑,正欲說話,卻見一個身穿天藍色襦裙的姑娘迎麵走來,雲酈渾身一僵,愣愣地看著她。

兩步後,裴鈺安見雲酈沒有跟來,他皺眉看去,便見雲酈僵在原地,他低聲問:“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雲酈呆呆地看著藍色衣裙的姑娘從她身邊走過,用眼神描繪她的眉眼,及至裴鈺安聲音響起,雲酈身體一顫,回過神道:“她的模樣和一位故人有點相似。”

說完,她換了個話題說:“世子,不是要去買首飾嗎?我們快些走。”

裴鈺安定定地看她半晌,最後輕嗯一聲。

不知是不是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雲酈又做了夢。熟悉的夢境中,外出采藥的長姐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又對二姐說好好照顧她,等她采了藥回來,便給她們買點心。她等著她的點心,最後卻等到她跌入山穀,屍骨無存的消息。

雲酈忽地睜開眼,冷汗自脊背汨汨而下,她雙手死死地攥緊薄被。

半晌之後,她才逐漸回神,急促的呼吸變得平穩。

一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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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日才和陸霽會麵,裴鈺安本計劃陸霽來幾日內不來拜訪,他便再度設計巧合偶遇,但沒料到,陸霽會來的這麼快。

且還是在第二日,他九成把握不會來,便決定和雲酈去江景園。

兩人正準備上馬車,陸霽便抱拳道:“兄台稍等。”

裴鈺安回過頭,臉色驚訝:“怎麼是你?”

陸霽朝著雲酈瞥了眼,雲酈今日也是刻意打扮過的,她穿一件繡寶相花的淡青色裙子,外罩同款薄紗,腰間束一條同色繡百草文的細帶,手持一柄緙絲工筆花鳥圓團扇,靜靜立在車前。

見陸霽看來,她淺淺一笑。

陸霽對裴鈺安道:“兄台對古玩涉獵頗多,小弟忍不住想來叨擾一番。”說罷,他又笑道,“兄台不是說對茶感興趣嗎?家兄便是做此生意,若是兄台不嫌,小弟還可為你介紹一番。”

裴鈺安說:“敢問公子大名。”

“在下陸霽。”

聽到陸這個姓氏,裴鈺安似是好奇,跟著問道:“不知江州茶商陸紛是公子何人?”

陸紛不好意思一笑:“正是家兄。”

裴鈺安臉色微變,旋即笑了笑:“陸兄,實不相瞞,在下初來江州,便向府上遞了拜帖,隻是至今都了無音信。”

陸霽摸了摸後腦勺道:“想見我兄長的人太多,所以……”

裴鈺安不在意一笑:“這我自是知曉。”說罷,他報上大名,“在下徐墨,北地通州人士。”

“通州?”陸霽一愣,“聽說通州距離北蠻僅一江之隔。”

裴鈺安點頭稱是,兩人閒聊幾句,陸霽問道:“徐兄現在要出門?”

不等裴鈺安道,雲酈先開口道:“哥哥若是有事,便自己去忙吧,那江景園我也可自己去。”話裡透出幾分悶悶不樂的滋味。

裴鈺安抱歉地看了陸霽一眼:“陸兄,今日我早有安排,不如我們定個時間,擇日再敘。”

想用陸霽和陸紛搭上關係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既如此,他便要把握好度,一方麵和他交好,另一方麵卻不謙卑。

陸霽看著兩人卻是道:“徐兄是要陪……徐姑娘去江景園?”

裴鈺安點頭稱是。

陸霽露齒一笑:“不知可介意小弟同行?”

既他上趕,裴鈺安自不會拒絕,能快點完事他不想拖延,隻有外男在,便不好同乘一車,不過陸霽是趕著馬車而來,當下雲酈獨上一車,裴鈺安則和陸霽同乘。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在江景園門口停下,江景園屬江州鬨中取靜之地,不遠處是江州碼頭,背後是江州最繁華熱鬨的城中心,附近還有頗受江州百姓信奉的白馬寺。

下得馬車後,雲酈也是真真佩服裴鈺安。

上車前,陸霽對他的態度雖不錯,卻也隻是不錯的生人,而現在,陸霽眼神熱切,似和裴鈺安相交已久。

一行人走進江景園,說是園,樓倒更為準確。三層的飛簷朱紅瓦,樓內中空,擺著巨大台子,應是藝人們變百戲的地方,距離百戲開場還有些時辰,客人們三三兩兩的說這話,卻並不嘈雜。

剛一入園,有個寬袍的富貴中年人瞧見他們,迎了上來,對著陸霽一作揖:“陸少爺,沒想到你今兒大駕光臨,你的包間小的一直給你留著。”

話語間,那人便親自帶著他們上了二樓,而後進了最中間的包廂,包廂正對著一樓方台,可謂整間樓裡位置最好的一個包廂。

這之後,掌櫃殷勤地端來點心茶果,茶是江州最上品的碧螺春,即使在原產地江州,數金一兩,價格高昂。

及至掌櫃退下,裴鈺安笑道:“今日,我和家妹卻是沾了陸兄的光。”

陸霽:“我家在江景樓有幾成乾股。”

裴鈺安垂眸,江州陸家雖是數得上號的茶商,江州還有鹽商,船富,單論明麵財富,茶商陸家大有不如。

而這江景園票價高昂,日進鬥金,江州的大商人竟能容忍一個茶商懷抱金雞,看來這陸家背後不容小覷。

裴鈺安再想到這段時間在江州的私訪,百姓似安居樂業,蒸蒸日上,可直覺卻有些不對,總覺得在私茶之後還藏著更深的黑幕。

想罷,他抬起頭,卻見陸霽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雲酈。

雲酈也笑吟吟地看著陸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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