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親的習慣,就是敞開大門任由小賊進入。
凡是敢擅闖家門的小賊,都會被施加詛咒。更不用說試圖拿走東西的了。
想要殺死他們就隻是一念之間。而更多的情況下,則是可以用詛咒來勒索對方、控製對方。如此一來就得到了相當好用而不怕背叛的手下,從而可以蔓延出自己的控製力。
他一點也不擔心會惹到自己對付不了的人。
因為有那種實力與背景的人,根本不可能入室盜竊。他也僅僅隻是施加了詛咒,若是對方與什麼大人物沾親帶故,也大可以此為籌碼接觸大人物,友好的解除詛咒之後搭上另一根線——誰會得罪一位友好的詛咒師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用到他。
一位願意接受雇傭、態度溫和的貴族詛咒師——這是絕佳的合作者。身為貴族就代表他不可能卷錢跑路,他有著自己的固定資產與家名,也就是“出了事能找得到”。
他在鳶尾花的時候,就是通過這種釣魚手法積攢起來了財富。甚至一度成為了某個大型幫派的首席顧問。他會前往星銻也不是逃命,而是體麵的與過去的合作者進行了道彆之後,追求更高的前途而已。
——可這樣一位強大的詛咒師,萊比錫伯爵親自邀請的大人物,在惡魔之潮中卻是如此不堪一擊。
家裡布置的詛咒與儀式全被撕碎。
他的父親被吃到隻剩下半身骨架——詛咒師最有營養的眼睛、舌頭與大腦都被吃掉,隻剩下一具被開了殼的空心頭顱、以及脊骨連接著的斷裂肋骨。
家中的仆人也幾乎死了個精光,唯一活下來的女仆已經發瘋了。她躲藏在床底,僥幸逃過了一劫。所有的儀式材料與詛咒材料都被一掃而空,幾乎所有家具都被砸碎、那些畫作或是被撕碎、或是被鮮血塗鴉……諷刺的是,錢倒是完好無損、一點沒少。
他試圖安置好那發瘋的女仆,自己則準備重新構築防禦儀式——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有沒有用。可他布置儀式這件事似乎是觸發了那瘋女仆的PTSD……一轉眼,那發了瘋的女仆很快就逃了出去,再也看不到人。
他一個人待在空空蕩蕩的家裡,孤獨、恐懼與絕望已經淹沒了心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活下去。也根本沒有收拾東西的力氣和時間——他意識到自己連儀式材料都沒有,就隻能放棄了布置儀式。他學著那個女仆縮在床底,這樣忍過了三天。
——似乎是因為沒有收拾東西救了他。那些惡魔看到這裡已經被肆虐過,就沒有新的惡魔衝進來。這三天裡隻有少數幾隻惡魔誤入,飛了一圈後就離開了。
直到教會派人把他救了出去。
當他帶著自己隻剩下一個行李箱的個人財產,安全抵達阿瓦隆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剛一下船,就匍匐著親吻大地、嚎啕大哭。和他一樣的人數量不少,大家彼此擁抱、親吻,慶賀逃過了一劫。
而等到蘭頓住下,他才意識到一件事——
先前自己的朋友珍妮特·鉑依曼對自己說過,他試圖搭訕的那個阿萊斯特·克勞利似乎就是永世教皇艾華斯的情人。
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如今就是這位人類出身的永世教皇力排眾議,直接派遣聖騎士軍團在淪陷的星銻救援難民。
而如今,這位教皇大人卻莫名其妙召見了自己。
……他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身為超凡者的實力才不過第二能級。彆說是他,就連他的父親在鳶尾花都不能算有多出名,甚至如今在星銻也隻是一個尚未宣誓的預備男爵之子——就算如今蘭頓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也隻不過是沒有封地、沒有權戒、沒有領民、沒有財富的男爵。
無論蘭頓·維涅斯·馮·貝亞德怎麼想,他都想不到自己與這位偉大的教皇陛下有可能產生的任何社會關係、任何的交集——他再過三代都不可能有機會見到這位教皇陛下一麵!
更不用說,這位教皇大人似乎還是阿瓦隆女王的未婚夫。
可以說是凡俗世間的權力頂點之人!
……果然還是因為自己當初嘴賤的代價吧。
雖然教皇慈悲,大概不會有什麼事……
但蘭頓仍然為此而感到汗流浹背。
就像是小時候不小心摔碎了父親存放詛咒媒介的玻璃瓶一樣。哪怕父親沒有打自己的習慣,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他也仍舊害怕到雙腿都止不住的哆嗦。
總之等見到教皇陛下就先直接跪倒吧,蘭頓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