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
剛醒來不久的夏洛克正縮在他那當床睡的搖椅中,蓋著羊毛外套慢悠悠吃著愛德華帶來的三明治。
夏洛克有些低血糖。如果醒來不立刻吃點東西或者喝點糖水或者蜂蜜水,他的大腦就無法開始工作。
這可能是天生的毛病,也有可能是他單純不喜歡吃飯。
若不是愛德華給他帶來了早餐,恐怕他今天也就隨便喝點蜂蜜水對付一下得了。
“你這樣遲早會得胃病的,赫爾墨斯。”
愛德華坐在夏洛克書桌旁的椅子上,沉聲說著。
他手中也拿著同款三明治。柔軟的白麵包裡夾著牛肉、洋蔥、奶酪、生菜與大量的芝士醬。
那是愛德華昨晚提前吩咐家裡的廚娘,讓她提前準備的便攜早餐。
因為他知道夏洛克如果可以的話,是肯定不吃早餐的。
雖然早餐吃三明治,似乎對莫裡亞蒂家族來說顯得有些寒酸。但要是食物再準備的豐盛一些、複雜一點,夏洛克多半就不怎麼想吃了。
夏洛克眯著眼睛,懶洋洋的說道:“我通常會讓自己儘量保持在饑餓狀態。這樣我的大腦能更活躍的運轉。”
“你是在苦修嗎?”
“苦修?不不不……”
夏洛克輕笑著,頗感興趣的抬起頭來:“你怎麼會以為我像是個僧侶一樣、為求智慧而折磨自己?”
“難道不是嗎?”愛德華反問道。
“當然不是,”夏洛克答道,“太過在乎什麼東西,反而就容易落入到形式與戒律之中。那反而就失去了求智慧的初心。
“我承認好的東西就是好的。如果好的東西和壞的東西擺在我眼前,並且我有選擇的機會、我就會順理成章的儘量選擇好的。
“但難道差的就差到讓人無法接受嗎?倒也未必。它隻要能滿足所需,那麼其實我選擇哪個都可以——換言之,我也不是一定要選擇更好的那個。”
夏洛克說著,將最後一口牛肉三明治丟入口中。
他一邊咀嚼著,一邊含糊著說道:“蜂蜜水與三明治同樣能喚醒我的大腦。那麼當然是哪個送到我手上,我就吃哪個。伱總不能讓我用那種昏昏沉沉的姿態,去樓下買三明治吧?你不知道大腦如乾澀機器般轉不動的感覺,那太糟糕了。”
“那你倒不如請個女仆來照顧你。”
“不不不,那可算了吧。我的摯友。”
夏洛克用力搖了搖頭,表示強烈拒絕:“你知道的,我房間裡任何一份文件、一份卷宗都有它們自己的位置。我所有的瓶瓶罐罐,也都有它們各自的、有些玄奧的擺放方式。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把它們放到如此稱心如意、正當恰好的位置。”
“這點你倒是和艾華斯挺像的,”愛德華看了看這狹窄而淩亂、堆滿了各種書籍卷宗材料的昏暗房間,評價道,“說真的,你需要一個來照顧你生活起居的人。要不你還是回家去住吧,起碼你家裡的廚娘能給你一日三餐做點好菜。”
“嗬,算了吧。”
夏洛克嗤笑著,身體後傾、搖椅微微前後擺動起來:“我要是回去,老頭子就又要張羅我相親結婚的事了……
“人在暴食過後大腦會變得遲緩,飲酒過後大腦就會麻木。若是愛上了另一人,亦或是執著鑽營於名望、再或是迫切的渴求金錢財富,腦子也都會變得不清醒。
“你也知道,愛德華。智慧道途是自私的道途。真理注定唯有孤身一人才能求得。結婚對我來說太麻煩了。”
“你說這話,我還以為你在智慧道途上走了挺遠呢。”
愛德華平靜的表情毫無變化:“你走的最遠那條道途不是威權?況且你都二十六歲了,也該結婚了。阿瑟閣下為你的事心急也是正常情況。”
“……那隻是暫時的。很快,我的智慧道途就能反超。”
夏洛克有些含糊的對付過去,隨即便毫不猶豫的反擊道:“還有啊,那你自己呢?你不是都三十五歲了還沒結婚呢?”
愛德華隻是微微搖頭,聲音沒有任何波動:“我這叫喪偶。
“我二十出頭就結婚了,隻是後來妻子意外亡故了而已。”
“……這點倒是沒聽你提過。”
夏洛克挑了挑眉頭,琥珀色的瞳孔有些感興趣的微微睜開。
但他並沒有在這裡追問。
愛德華督察長曾經亡故的妻子——這種大人物身上發生的大事隨便就能查到。此刻不提是對愛德華的尊重,同時也是對自己調查能力的自信。
而愛德華也沒有主動解釋,隻是走過來將今早的《玻璃台階報遞了過來。
躺在搖椅上的夏洛克起身接過報紙,便又躺了下來。
他躺在搖椅上搖晃著,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起來像是吃飽了之後又有些犯困了。光是第一版就看了很久。